一百零三章:做客杨家
书名:掌门过江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419字 发布时间:2022-01-08

一连数日,韩柏松和苏好都相看两厌,白日赶路,两人分开行走,夜里歇息,一人一堆篝火,柴伯骏、杨霏盈分陪两人。


这天,日头西斜,四人来到合阳城,韩柏松叹道:“今夜总算有落脚之处。”杨霏盈笑靥如花,星眸里泛着亮光,道:“我们今夜不住客栈,我知道一个好去处,随我来啊。”


不论是露宿还是住客栈,杨霏盈都极少提意见,如今主动请缨,韩苏二人都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却也不多问,韩柏松道:“好啊。”


四人入城,随杨霏盈一路东行,穿街走巷,在城东驻足,巷子零零稀稀只几户人家。杨霏盈走到尽头一户大院,伸手敲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素衣简单,精神利爽。


她一见杨霏盈,当即喜笑颜开,道:“小姐来了!”说话间,让路迎人,柴韩苏三人一听,惊讶不已,杨霏盈解释道:“我家在合阳有一处别苑,我们赶路数日,颇是疲倦,在我家别苑好好歇一歇,养养精神。”


韩柏松满面惊喜,道:“真是再好不过。”他第一个抬脚进门,那婆子道:“老奴这便收拾厢房。”


带着一身欢喜,匆匆离去。杨霏盈带着三人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院里花圃小巧连着小径,洁净素雅,清幽宁静。


那婆子唤来一老奴仆,瞧着两人是对老夫妻,两人麻利收拾了厢房,众人安顿妥当,出门看见柴伯骏躺在石桌上,嘴里叼着一枝石榴花,望着眼前开花的石榴树,道:“阿灵,这花能做糕点吃么?”


杨霏盈心中一恼,寻思着:“这几日一定把欠你的花糕还了,省得你日日惦记,时时提起。”


苏好偷笑道:“掌门是迷上你做的花糕了。”杨霏盈撇嘴道:“不好吃的。”柴伯骏豁然坐起,道:“有人。”


杨霏盈一惊,道:“我家这处别苑只有杜管事和杜妈妈两人。”柴伯骏伸手指向北方,道:“那里有笑声。”他耳力敏于常人,率先跃了过去,杨霏盈三人尾随其后。


苏好问:“那是什么地方?”杨霏盈答道:“是一个大荷花池。”“你家别苑进贼了么?”韩柏松便大声喊道“大黑影,你替盈儿妹妹抓贼。”柴伯骏却停步等待,道:“好。”


四人快步走去,越来越近,便听到一男子声音,“阿姝,不必摘太多。”杨霏盈星眸灿灿一亮,咯咯笑了两声,抬脚飞奔出去。


眼前一池碧荷,几朵含苞的荷花隐在其间,池边站着一男子,目光紧紧盯着荷池,身后石桌上放着茶盏书籍。杨霏盈欢喜叫道:“阿爹!”


那男子峨冠青衫,四十来岁的年纪,眉目温和,杨霏盈一头扎进他怀里,搂了脖子,笑嘻嘻说道:“阿爹,原来你也在。”


那男子满脸惊喜,将杨霏盈搂在怀中,拍拍她脑袋,目光温柔,转向荷池,叫道:“阿姝,盈儿来了,你快上来。”


碧绿的荷叶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眉如远山秀,芙蓉秀脸莹,瞳仁如星,闪着亮晶晶的惊喜,她尚未开口,杨霏盈已先道:“阿娘,你在荷池里干什么?”


原来这二人是杨霏盈父母,杨母满面温柔,答道:“采几片荷叶,摘几朵初开的荷花。”杨霏盈提了裙子,跑到柴伯骏身边,道:“伯骏哥,送我到我阿娘身边去。”


柴伯骏二话不说,伸手挽住杨霏盈,飞身跃起,一黑一黄两个身影齐齐掠过一片碧绿,落到杨母的小舟上,小舟微微摇晃,杨母急忙伸手稳住女儿,碧绿中传来两母女清脆的笑声。


杨母搂着女儿,嗔道:“阿娘就出去了,你还进来。”杨霏盈嘻嘻笑道:“阿娘,我带了几个朋友来,你要多摘几片荷叶、几朵荷花才行。”

“好,好,你坐好了。”杨母划着船桨,小舟刺啦一声,调转了方向,往深处而去,柴伯骏盯着船头那一朵荷花、两片菏叶,问道:“这荷花荷叶能作什么?”

杨母抬头一看,眼前的少年郎黑衣冷峻,面带疑问,眼里满是好奇,她答道:“荷叶蒸饭香,荷花蒸鱼美。”柴伯骏双眼一亮,道:“好,我去摘。”


他身影掠起,像黑鹰展翅,杨霏盈一愣,急忙叮嘱道:“伯骏哥,荷叶拣尖尖嫩嫩的采,荷花摘含苞未放的。”四月的天儿,荷叶正鲜嫩,荷花却只开了几朵,掩在碧绿之中。


“好。”柴伯骏朗声回答,黑影飞向荷池深处,他长臂一伸,使出大瀛爪,扫字诀的“桃花蘸水”一招,摘下一朵含苞大荷花、一片尖尖细的荷叶。

忽然,碧荷翕动,一群白鹭从荷叶底下哗哗然飞了出来,扑腾着双翅,低飞在碧荷之上。


众人惊讶,纷纷注目,柴伯骏也始料未及,微微惊愕,扬手拍出千佛掌,挑字诀“太公垂钓”一招,打开两只白鹭,向东边跃去,黑影迎风俯下,又摘了荷叶荷花,这才折身飞回。


眼前碧荷摇首、白鹭惊飞,杨父一脸惊叹,目不转睛,只见柴伯骏的黑影,踏荷而行,破白鹭而去,轻飘飘落回杨母的小舟上,他将荷叶荷花一交到杨母手中,问:“够了么?”


杨母点头,声音温柔,“够了够了。”“好。”柴伯骏伸手挽起杨霏盈,蹬足一跃,小舟摇摇晃晃之际,黑衣黄衫掠过碧荷,落回了岸边。


杨母紧紧抓住船沿,稳住小舟,看看手里的荷叶荷花,又望向池边,愕然不解,女儿被带走,她被留下。


杨父望着妻子的脑袋在碧荷中一深一浅地起伏,心头骤紧,喊道:“阿姝,当心当心。”杨霏盈落地未稳,回首看去,碧荷摇动,母亲的脑袋还在碧荷深处,她心里微微责怪柴伯骏鲁莽行事,带她而弃母,不会三人一起划船出来么?


满池碧绿的荷叶尖上都落满了惊愕,随风吹到岸边,苏好连连叹气,韩柏松直摇头,心里骂柴伯骏蠢货。


杨母稳住小舟,放好荷花荷叶,望向丈夫与女儿,软语宽慰,道:“无碍,无碍,我这便出去。”


她拨动木浆,划开一路碧荷,直奔岸边,杨父早奔到池边,与杨霏盈一起,接她下船,杨母着一身淡绿衣裳,仿佛荷叶仙子化身而来,恬淡静好。


池边立了三个陌生人,杨霏盈逐一介绍,苏好韩柏松一一见礼,柴伯骏却直挺挺站着不动。韩柏松苏好一左一右,一踢一扯,轻声提醒,“大黑影,叫人。”“掌门,见礼。”


柴伯骏后知后觉地说道:“伯……伯父,伯母。”再没后话,杨父杨母忽逢爱女,心思都在杨霏盈身上,一点不介意。


杜老翁与杜妈妈原本备了五条鳜鱼,预备这几日让杨父杨母慢慢食用,杨母一骨碌全部下了菜。


杨霏盈陪着柴韩苏三人在小花厅闲坐,晚霞消散,灯火初上,杨父杨母携荷叶饭、荷花鱼,施施然而入,上桌掀盖,请客入座。


柴伯骏两眼放光,如饿狼紧盯猎物一般,目光牢牢穿梭在饭和鱼之间,那荷叶一蒸,色泽暗沉,粳米晶莹如玉,肉粒鲜红,令人垂涎欲滴,红荷裹鳜鱼,酒香淡淡,沁人心脾。


杨母盈盈而道:“我们不知盈儿忽然到此,准备不周,也不知这薄酒淡饭还合胃口么?”柴伯骏大口大口扒吃荷叶饭,双腮鼓鼓,不住点头。


韩柏松道:“伯母好手艺,碧荷下饭,红荷入菜,人间美味,难怪盈儿姑娘厨艺过人,原来是深得伯母真传。”


杨母笑容温柔,恰如初夏盛开的荷花,杨霏盈恐苏好见外,亲自给她夹了鳜鱼肉,道:“阿好,你多吃,我阿娘做的荷花鳜鱼可是一绝。”


鱼肉入口,一股淡淡的花雕酒香弥漫口中,苏好甚是喜爱,喜滋滋说道:“伯母如此手艺,阿好也想学一学了。”


韩柏松吃了一口鱼肉,面上含笑,语重心长说道:“阿好姑娘,你可别让伯母费心,伯母蕙质兰心,做什么都是好的,你又何必去为难伯母?”


杨霏盈手上动作一滞,脸色微变,韩柏松十足的调笑模样,杨父杨母不知二人过节,只当朋友间的玩乐话,杨霏盈苏好知他话里有话,暗骂苏好,杨霏盈正担忧之际,听得旁边碗筷相碰,叮当作响。


众人一看,只见柴伯骏正动手添饭,满满一碗,又埋头大吃,旁若无人,津津有味,杨苏韩三人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不悦,杨父哈哈而笑,道:“阿姝,你这荷叶饭做得比荷花鱼还香啊。”


柴伯骏头也不抬,口齿不清地回答:“都香,都香。”杨母笑道:“你们也快吃,可别凉了。”


众人默默而吃,只柴伯骏点头回答,“好,好。”他筷子使得飞快,手里的碗很快又见了底,见状,韩柏松踢了他一脚,他浑然不觉,自顾动手添饭。


苏好自觉失礼,带着三分尴尬,解释道:“平日里都是掌门护着我们,出力最多,功劳最大,也最易饥饿。”她一语双关,一抬柴伯骏,二贬韩柏松平日没出力。


杨霏盈心思在柴伯骏身上,并未听出,只轻轻点头,道:“伯骏哥食量大。”


杨母笑道:“既是辛苦,自然要多吃。”柴伯骏吃得认真,也听到“多吃”二字,手不离碗筷,脸未抬起,却点头如捣蒜。


韩柏松眼角余光瞥向苏好,心中暗暗不悦,她话外之意,他也听得明白。


转眼饭尽,杯盘皆空,韩柏松苏好向杨父杨母致谢,杜老翁、杜妈妈上前收拾,柴伯骏意犹未尽,目光在盘子上扫荡一圈,落到荷叶上,他伸手抓过一片荷叶,撕下一块,塞入口中,咀嚼起来,神情满足。


烛光扫过,映出众人脸上的惊讶神情,杨父杨母不明所以,好奇柴伯骏怎么吃起荷叶?杨霏盈提醒道:“伯骏哥,荷叶不能吃。”


柴伯骏不以为然,反问道:“为何不能吃?这荷叶很是好吃!”


他还要伸手去抓另一张,韩柏松一把扯走他的手,带着三分不悦,斥责:“吃了五碗饭,肚皮都已鼓起,还吃荷叶?”


柴伯骏脸色黑沉,面露不满,杨母道:“柴掌门甚是爱荷叶,明日我泡荷叶茶与你尝尝。”


柴伯骏点头,还要再撕荷叶,杨霏盈急了,轻声呵斥:“柴伯骏,放下。”她言语虽轻,却透着命令语气,怒容显现,柴伯骏心头咯噔一下,将荷叶甩到桌上,轻声嘀咕道:“不吃就不吃。”


杨母语气轻柔,笑道:“你若爱吃,我明日再做。”柴伯骏面上的不满立即化为惊喜,杨父道:“时候已不早,大家早些歇下罢!”众人这才散去。


杨父杨母久未见爱女,随杨霏盈一道儿走,杨父提着灯笼,为母女两照路,杨母牵了杨霏盈的手,道:“逸仙谷的书信我和你爹爹收到了。你哥哥文武兼修,文能高中探花,武功也不弱,这两三年又在外游走,即便和颂言一道儿被人劫持,相信他二人也能顺利脱身,自保无碍。难为你这个做妹妹的,又要找师父,又要救兄长,四处奔波。”


杨父杨母虽担心挂念儿子,却也相信儿子,更心疼女儿,杨霏盈道:“盈儿挂念师父,担心哥哥,也正好在外游走历练一番,阿爹阿娘不必担心。”


杨父道:“我与你娘亲武艺平平,担心也只是空担心,只是有些挂怀。但对你兄妹二人也是有些底气,你们师父精心教养多年的孩子,又怎么会差?”杨霏盈笑盈盈谢过父亲夸奖。


一家三口,回到房间,依旧秉烛夜谈,杨霏盈与父母说起三位好友,夸苏好独闯江湖,寻找父亲,至情至性,果敢刚毅,韩柏松头脑活络,大方洒脱,都对自己照顾有加。


杨母道:“那位黑衣柴掌门,年少有为,我和你爹爹听说,他这一路对你颇是回护。”杨霏盈好奇,道:“阿娘听谁说的?”


原来,杨父杨母夫妻夫妻接到逸仙谷来信中,知晓女儿与与双阴山掌门一道儿去救人,却不知女儿是如何与双阴山掌门结识,也不知他是什么人物,便十分留心江湖之事。


这才知道双阴山的新掌门年纪轻轻,着一身黑衣如魅,行动迅捷如风,招式诡异,力能扛鼎,手中宝剑削铁如泥,他身边有个背着青弓碧箭的黄衣姑娘,这位姑娘颇得柴掌门回护。


既然父母打听了一些,杨霏盈也大大方方将一路历程告知父母,听她讲完,杨父略微沉思,道:“他虽杀了你的汗血宝马,弄丢你玉佩,但多次救你于危难之中,路上对你也颇是照拂,对你有恩,对我们杨家有恩,我和你娘该好好谢谢他。”杨母补充道:“三人都要谢。”


杨霏盈牵了牵母亲衣袖,道:“阿娘,伯骏哥今日失礼了,他为人并不坏,只是行事直来直往,性子与常人不同,阿娘莫与他一般见识。”杨母笑容不减,道:“既是你带来的朋友,娘又岂会为难?”


杨家三口秉烛夜谈,灯下温馨,柴伯骏三人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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