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索索和他的同学们,还有他的老师,在一节行驶中的火车货箱内拥挤着。
大家要去一个地方,这像是午后,却是阴天,阳光很柔和却显得潮湿而且昏暗。
十几个人就这样站在一起,车厢内没有座椅,里面的光线更是昏黄、混浊,泛着深桔色近而深褐的色调。
在这些同学中他显的非常弱小,而且不知所措。
他很怕离开这些人,他不敢一个人处在这个自己并不熟悉,从未来过,也不知驶向何处的境地中。
车箱的门是大开的,而火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没人多说一句话。
老师也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的看着大家。
张索索很害怕她,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一只胆怯而又羞涩的老鼠。
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打破了沉寂:“下去买点吃的,饿了,谁跟我走?!”
“走,咱们一起去!”
“我也去!”
马上便有几个同学响应。
想下去的人占多数。
车厢中只剩下了少数几个不想下车的。
张索索想自己应该和人多的一队在一起。
他怕落单一个人。
“走啊!一起!”
带头的人鼓动到。
张索索扭头看了下老师,她并没干涉学生们的举动,沉默不语。
他胆子大了,走!
火车驶过的地方,像是个村镇,看不到任何人。
铁道两旁有一些灰色、黑色的平房,却没有一颗树,到处是红色的泥土。
张索索隐约有种感觉,这趟列车应该是头一次从这里开过,却也是最后一次。
男女同学们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跳下火车,张索索是最后一个跳下来的。
他担心跳在前面,万一后面的人不跳怎么办?
落地的那一刹那,他踩到了松软、而且滑滑的、被雨水淋湿过的泥土。
火车从他们的身边呼地飞啸而过,张索索才意识到这火车行驶的速度其实并不算慢。
但现在,如果再想回到车上,已经有些困难了……
大家可能会找到吃的,可火车却已不知驶向何方,若想再追上,那还可能吗?
张索索不敢去想,他告诉自己还有其他同学们呢。
不要怕。
这个跳车的决定很冒险,很疯狂。
每个跳下来的人都知道火车不会停留下来等他们。
谁现在速度慢一点,就会被甩在大队伍后面,就可能永远再也见不到火车。
张索索拉在最后一个,追赶着他的同学们。
这时他有点后悔了,张索索没想到现在的情况会这么可怕而严峻,他把自己逼上了绝境。
而他的同学们此刻表现的也再不像火车上那样的友爱和仁慈了。
他们一个个飞奔着。
带头的人好像知道哪里能够买到吃的。
所有的人都知道速度必须要快,否则火车将渐行渐远……
大家都只能自顾自了。
因为张索索是最后一个跳下来的,很自然是拉到了最后。
因为体力不支,跑步过程中他不断摔倒在湿滑的泥地上。
慢慢的,张索索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感到了平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害怕到极点。
火车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跑在前面的同学们没人回头看他。
偶尔有一个回头看了一下,但也不会停下来。
他甚至感觉到前面的人正在诅咒自己拖了大家后腿。
为什么要选择跳下来?
张索索也没想到自己会跑这么慢而掉队。
前面的人看来已经下狠心要抛弃掉他了。
张索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向前移动着。
前面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背影也已越来越模糊了。
张索索隐约看到他们几个人爬上了铁道边的一个大土坡。
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翻了过去。
更糟糕的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爬那个坡了,他想歇一歇喘口气缓一下。
现在所能做到的只剩下在这里等待,等他们买东西归来,大家再一起沿着铁轨去追寻火车,离开这个没有人烟的小镇。
张索索站在风中,久久地盯着那个土坡,不敢眨一下眼。
他期待着下一刻就能在土坡上看到同学们的人头攒动,并听到他们归来的欢呼雀跃声。
时间每过去一秒,他的绝望就增加一分。
他心里很明白,火车应该已经驶出很远很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男人从土坡上走了下来,却不是他熟悉的同学。
那人一会便走出了他的视线。
张索索快哭了出来,他想自己还可以坚持。
时间又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变得愈发清醒:
他们是不会那么傻的,再原路返回这里!
他们一定从前面的路绕过去了,那样才有可能赶得上火车。
张索索非常懊恨自己的行为,竟然这么愚蠢!
现在翻过土坡,再去追他们,那还来得及吗?
况且翻过坡后,自己又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泪水已模糊了他的双眼。
天空变得更加暗淡,空气里充满冰冷的味道。
突然远处有下课铃声传来。
然后就看到一群身穿蓝色校服的孩子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但却没有自己的同学。
他很清楚自己是被彻底的抛弃了。
他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些放学的孩子们也没有看他一眼,从他身边冷漠的跑过。
他的大脑开始一点点慢慢思考: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孩子?却不见他们的家长呢?
而我,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有同学的说话声。
张索索想高兴的大呼大叫,但他压抑住了自己,为了仅剩的勇敢和尊严。
两个和他一样掉了队的同学,脸上带着和他同样慌张的表情走了过来:“你看见他们了吗?”
“我正在等,他们也许一会儿会返回来的。”
“不会了。”那个同学叹着气。
张索索看到了他眼中的泪水。
他们三个绝望的盯着那个大土坡,这个土坡此时就如同一只怪物。
再等一个希望?
他们渴望着能够再次与大部队汇合。
可这两个同学并不知道,此时,张索索的心里却在偷偷高兴。
因为
有他们在
他就不会是孤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