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饿啊!姿落情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不管怎么样,要是眼前有一只热乎乎、香喷喷、油光光的烧鸡就好了!
但现在到处是黑漆漆、冷冰冰的岩石。
不知是不是饿久了出现幻觉,她仿佛闻到了一股香气,那香气准确无误的是出自一只烧鸡。
姿落狂奔起来,在黑黢黢的岩洞里穿行。眼前豁然一亮,那是个明亮而温馨的小房间,简单的家具,一张木制的小桌上放着一盘可口的烧鸡!
烧鸡正升腾起妙不可言的热气。
姿落欢呼一声,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一把拧下鸡腿,正待要往嘴里塞,慢着!她停顿了片刻,不会有毒吧?刚才她明明四处查看过,这里除了岩石就是岩石,既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哪里来的小房间,哪里来的烧鸡?
思索了片刻,等她回过神来,烧鸡已经只剩一副摇摇晃晃的骨架。
谁吃的!她勃然大怒,随后她发现自己的手上油油的,一摸嘴也是油油的,这才恍然大悟,是自己不知不觉中吃掉的。
吃饱后人就会感到特别特别困,要是有张床……
一张小巧的,像公主裙般可爱的小床出现在她的身下,一躺下去整个人就深深陷入。胳膊啊、腿啊、脑袋啊,搁到哪里都舒服透顶。
一道奇异的光芒从不可知的地方射出来。
她清楚地看见——母亲微笑着朝她走来,美丽的容颜,温和的语调:“姿落,你这样睡可不行,会着凉。”
妈妈。她嚅动着嘴唇,欲言又止,生怕自己一开口这美妙的景象就会消失。
“让她睡会儿吧,她累坏了。”是父亲!姿落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父亲真高大啊,眼睛是褐色的,头发剪得很短。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父亲,他的睫毛那么长,那么浓密,说话的语气就像他们一直在一起,从未分离。她的眼睛瞪得太久,连眨都不敢眨。
“姿落,好孩子,睡吧。”父亲和母亲的头不自觉就挨到了一起,他们朝着她微笑着……这幅情形真是绝妙!
“白痴。”一个人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如同一股冰冷的风将眼前的情形全部破坏殆尽。
姿落看见天激作的影像就坐在她面前的一块岩石上,满脸不屑。
“我的妈妈和爸爸呢?”姿落跳起身来,现在她发现自己原来躺倒在一块岩石上,刚才明明是柔软温暖的床,那触觉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天激作轻声嘟囔着:“什么跟什么呀!我看见你欢天喜地地扑向一块石头,对着那块石头又咬又撕又舔,接着你疯疯癫癫地躺在到另一侧石头上,伸伸胳膊伸伸腿,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姿落不禁打了个寒战。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难怪现在牙齿一颗颗疼得厉害呢。
“饿了?”天激作看看她,姿落沉重地点点头,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看来只能吃魔尘了。”天激作叹息一声,“摄取魔尘的方法还记得吧?”
“没办法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姿落垂头丧气地伸出手去,“我,圣杯……”她已经不再是圣杯了——手尴尬地在空中僵硬了。
“白痴,果然还是忘记了。”天激作摇摇头,“我来教你吧,手伸直,感觉像是从背心吸一口气……”
“我是谁?”姿落茫然地问他。
天激作眨眨眼,因为眨得厉害了,烟雾又模糊了片刻,好半天他才回复过来:“你是圣杯。”
“可,我已经被废黜了。”姿落难过地说。
天激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人,自己应该最清楚不过。难道非得别人认定你是你才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就是你自己啊。”
“我不了解自己,”姿落呆呆地望着岩石,这石头的冰冷、黑暗,就像自己面对着的世界,就像自己的内心。没有希望,没有快乐,只有苦难。
“那你就得尝试着来了解。”天激作微笑着说。变成烟雾的他,真的很温柔。
“你找我有事?”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扑,他安坐在自己的宫殿里,好整以暇,但却那么孤独。
扑的眼神凄凉而绝望,他强压着怒火,说:“既然你能打开迷宫的门,请你,不,我拜托你!马上将圣杯释放出来。”
“你以什么身份来拜托我,哥哥?还是圣杯骑士?”
“什么身份有效?”扑反问。
“对于一个没有心的人来说,这些身份都无效,拜托或是乞求,而我独独对乞求没有兴趣。身为教皇的我,除非你以王的身份来命令我才会听命!”
“这究竟是个什么破地方?”姿落再次敲击着岩石,岩石始终发出坚不可摧的空洞的声音。
“在阿卡那的法典中称这里为‘迷宫的尽头’,意思是所有的迷宫中最恶劣的一种,骑士们叫这里为‘贵囚’,”天激作小声解释说,“最初贵族们获罪会被驱逐流放到小阿卡那,如你所见,流放贵族们反而自成一国,并开始对大阿卡那构成威胁。于是元老院特地设立了这个特别的迷宫关押罪人,普通人根本无权进入更无法走出,像你这个年纪能进入到这里算是个奇迹。”他的语气中略带嘲讽。
“无法走出?”姿落重复着他的话。
“是,也就是说,你进入的是个——死牢。”天激作的语气好像她进错了男厕所似的,一语轻松带过。
“我会在里面活活饿死。”姿落哀叹了一声。
“白痴,这里充沛着足够的魔尘,你不会被饿死。”
“那我就会无聊死。”
“为了避免你无聊,我特地来到你身边。”
“你难道不会离开异次元空间吗?”姿落怀疑地问,骑士死去后会进入异次元空间,但逗留的时间有限,很快就会变成幽灵进入冥界。
“我没打算离开,我会想尽办法留下来,因为这个空间其实很不错。”天激作幻化成一股烟雾在她眼前上下飘动,像围巾一样缠绕着她的脖子,像帽子一样停留在她的头顶,像被子一样覆盖在她的身上,最后他落地聚集成人像:“你看,多有趣,现在的我可以随心所欲,自由来去。”
姿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个傻瓜一样表演着,突然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她想起以往可以凭借眼泪召唤“火”,现在却什么也召唤不了,哭了也是白哭,索性就哭得更加厉害了。
“喂,”天激作小心翼翼地站在她面前,试着用手去拂拭她的眼泪,一小颗泪珠顺着他烟尘组成的手掉落,他企图接住,那颗泪珠却穿过他的手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当”的一声。
天激作瞪大眼睛——他一瞪大眼睛,反而看得更不清楚了,因为烟雾飘散了片刻,等他再次集中视线,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个坑。
“你看。”他打断姿落的哭泣,姿落发现她的好几滴泪水将地上弄得大坑小坑。
“你的眼泪含有盐分,具备腐蚀性。”天激作羡慕地说,“如果你哭上一整天,说不定可以将这里变成一个球场。”
“哭上一个星期能变成电影院吗?”姿落没好声气。她记得在瓶中精灵制造的巧克力世界中她的泪水也能熔化地面。那时的她能呼唤火,还能召唤女祭司和若耶。现在只是仅此而已。
“再哭哭看看,说不定奇迹可以出现。”天激作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