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种种过往的情仇爱恨已随着她生命的陨落而变成沧海,也许她只是一只凄凉的孤雁,注定是飞不过沧海,跃不过万川的。
但是它还是要耗尽一生精疲力尽地去飞翔,只为了这心中的梦幻,追逐着俗世凡尘的繁华过往,而耗尽一生。
繁华纵好转瞬即逝,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浮华梦幻。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恍然如梦……恍然如梦……
“啊——”睡梦中的沈寒烟双眼是泪,痛哭着从梦中惊醒。眼前的泪水告诉她,自己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这梦是真实的。
在梦中她顺着那条迂回的道路走进了一间房中,里面暗香扑鼻,白色的珠帘在她眼前摇摇荡荡地晃动着。
这是哪里?大红色的鸳鸯刺绣,淡紫色的苏州刺绣,这是哪里?她模模糊糊地看到珠帘背后端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她一身红装对着镜子精致地描画着眉头,那女子是谁?
等她掀起珠帘走了进去,里面的女子回过头来看她,她终于看清了这个女子是谁?她是红素!她对自己惊愕地一笑,然后笑容变成妩媚,变成惊恐,变成扭曲的一团,最后暗淡下去,如同水中的月亮一样,在水波的荡漾中变得支离破碎,最后沉了下去……
“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感到很熟悉?为什么红素会在我的梦中?”
她痛苦的摇着头问自己,可是这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像是瞬间的记忆。
让她感到害怕,她害怕这支离破碎的梦境,当这些梦境碎片完整地拼接出来,会是一场怎样的梦?这梦里她分不清楚到底是在梦境中?还是真实地曾经发生过!
“师父!”她高声叫着,但是她已经昏迷了数天,师父早就走了。
“少白……”她突然想到了墨少白,连忙起身奔出去。她想要见到他,她不能失去他!耳边的风呼呼地吹过,但她什么也不想,心里只惦记着这个人,她要赶快见到他!
推开房门里面没有墨少白,她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好像沉进了无底的深渊一样难受。
眼角的泪不断地流逝着,她骑着那匹白马寻遍草原四周都没有看到墨少白的身影,这让她感到很不安。
师父走了,墨少白也不见了,这难道只是自己的一场长梦?到头梦一场,万境归空。梦醒了又要一无所有了吗?
“少白……”
“少白……”
她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漠上叫着他,但是却没有他的回应,身边只有燥热难耐的狂沙遍野。
难道自己又一次失去了他吗?她突然觉得自己自己变得懦弱无力,整颗心变得空荡荡的。独自一个人行走在烈日下的沙漠中,让这茫茫的黄沙将自己淹没。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惶恐地看向四周荒无人烟的沙漠,充满了绝望与惶恐。泪水是苦涩的,她咬着牙坚强地一步一步继续向前走着,希望能在沙漠的尽头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人。
一阵风沙扑打过来,将她的脸打得刺痛,这细微的痛楚突然触动到她身体内最想要爆发的痛苦,让她整个人彻底的崩溃在地上,痛苦的失声大哭着。
她又要变回一个人了吗?
许久,在她的肩上突然有一双大手温柔的按住,手上的力量是稳定而坚强的。
当她抬起哭泣着的脸仰望,双眼在烈日的刺痛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棱角分明俊朗挺拔的脸,一身白色的衣裳,长发随地挽在脑后,任凭风沙吹拂着,脸上的笑容是经历了沧桑岁月后的一种沉稳。
“寒烟——”他轻轻地唤着她。
沈寒烟看到他,泪水似泉涌地打湿着衣襟,她高兴地抱住了他,痛快地放声哭泣着。
这一生,她再也不对他放手……脸上的泪水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被阳光照射得五彩斑斓,热泪一滴一滴,纵情地打落在干燥的黄沙上面。
他微笑着抱住她,然后柔声在她耳边说:“我们回家……”
“嗯——回家!”她开心地抽泣着挽住他的手,同他一起并肩向大漠深处走去。茫茫的黄沙下是两排不弃不离的脚印,坚定不移地延伸向最远的天边……
我们会幸福吗?她在心中默默地问他。
我们会幸福的!他在心中默默地回答她。
幸福通向哪里?通向希望的远方!一条只有去往的道路。
…… ……
大沙漠中的夜晚是宁静而辽阔的,像一首夜歌一样流淌着,温柔的进入人们的身体。
天上星星稀落斑斑,一轮明月照耀着他们。在他怀中她可以仰望着夜空安详地睡去。他会一直守候在她身边。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散落在肩上的涓涓长发,淡淡的茉莉清香沁入心扉。
寒烟,我会一直守候在你的身边,虽然我们彼此经历了太多的事,但是我会一直这样陪在你的身边。
想到这,墨少白又想起了另一个女人石阴姬,然后微微一声叹息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随风而逝……”
她在他怀中微微一颤,然后像温柔的羊羔一样缩进他宽阔的胸怀中找寻温暖与安全。
看着睡梦中的她,额头上微微泛起的细密汗珠,他爱怜地用手去为她轻柔拭去,又做噩梦了吗寒烟?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害怕。他将她拥得更紧。
但是她额头上的汗珠还是流个不停,看着她那张娟美的脸上睡梦中紧张的神情,一双眉头拧得紧紧的,紧闭着的双眼努力的挣扎着,想要奋力的从恶梦中清醒过来,但却又无法挣脱。
微闭微张的双眼像极了两只美丽的蝴蝶不断挣扎着翅膀,但是任凭怎么努力也都只是枉然……
这样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当初他也是这样紧紧抱住她,但她蝴蝶般努力挣扎着的双眼还是永远地闭上了,离他而去。
冷剑寒光催人老,美人泪遗千年恨,红袖香断谁人怜?
“啊——”这是一声撕心裂肺震人心寒的痛苦叫声。
沈寒烟终于从噩梦中惊醒,双眼无光,脑海中还在继续着梦境中痛苦的最后一幕。
一把白色的铁剑“当——”的一声,像游龙一样掉在地上,剑身上的血顺着剑锋迅速流淌到地上。
此刻,眼前最后的一道血障终于被冲破,背后是血淋淋的真相呈现在她的面前——不可改变。
他急切地看着她,但她的双眼中是无限的惶恐和惊痛。
一双眼睛表情如死灰似的看向他,胸口起伏不定的喘息着,一滴苦涩的泪水强硬地从流满汗珠的脸上无声的滑落。
“怎么啦?”他问她。
她无言地看着他,任凭脸上的泪珠一颗一颗冰冷苦涩无言地滴落着。
脑海中是梦境里那些过于真实的片段,血障背后隐藏着的残忍真相,一段埋藏在她记忆深处十年的往事。
“如果你第一次杀不了人,那就永远也不可能杀人!”这是她十七岁第一次杀人前师父站在瀑布上对她说的话。
她记得那日阳光浓烈,但她的心却在阴暗地颤抖着,她知道她将要拿起剑穿过另一个生命。
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只能悲凉地凄惨一笑,然后淡淡地对他说没事。
“真的没事吗?”他关心地询问。
她摇摇头,然后再度依偎进他的怀中轻声道:“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
他用手轻揉地抚摸着她的头道:“那你就好好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怀中的沈寒烟很快就闭上了双眼,但是他却感到胸口有着潮湿的泪殇。
他知道她没有睡,这一夜她都在流泪。沉默不语的依偎着他,眼泪打湿了他胸口上的大片衣襟,深深地浸没着他的心口,他知道她在哭泣。
可是寒烟,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不想失去她,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他都要这样紧紧地抱住她,不会让她再离开自己。
他们要实现携手与共,不弃不离,直到地老天荒的承诺。
这一夜,是难眠的夜。
明月寂静地照在他们身旁,慢慢地向天边斜落下去,奈何人月两无常。
天终于亮了,他睁开眼的一刹那间被初升的微弱阳光微微刺了一下。
这是新一天的太阳,崭新的太阳,还未曾被人见到过的属于今天才有的太阳。
稚嫩的蛋黄色阳光,不那么逼人与灼热,温柔的半羞着脸躲在沙漠的尽头。
“寒烟,天亮啦!”他仰面呼吸着一天崭新的空气,欢喜地对身边的人说。
但是她没有回答他什么。
等他回头才发现荒芜的大漠中只有他一个人。她不在?她去哪儿了?
“寒烟——”
“寒烟——”
他疯狂地叫着她的名字,但是四周却只有他一个人。
怀中的衣襟还是潮湿的一片,这伤感的眼泪浸蚀着他的心,他至今仍能感受到来自她昨夜梦殇的疼痛。他用手指颤抖地摸了摸,就像探进了一片柔软的汪洋一样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