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施主相信世上有神灵,那么神灵就存在,如果施主不相信世上有神灵,那么世上本无什么神灵!施主的世界只是来自施主内心的感觉而已,也许施主认为这世界是痛苦的,但别人未必会如同施主一样认为,就像同一件事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感觉一样。”
“其实,施主眼中所看到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你自己所感觉到的,这一切都只是虚幻的一场梦幻,来了去了,最终都只是泡影而已,如此,你又何必执著难解?何不将一切都归为一种平淡,顺其自然?”
石阴姬冷笑一声:“哼——顺其自然?你是要我顺其自然地去承受痛苦吗?你是叫我不要去反抗上天对我的不公吗?”
“施主,上天给每个人的都是对她最好的安排!就算你再怎样不满,又能这样呢?又有多少是你能摆脱得了的呢?”
“我无法摆脱吗?不,我要摆脱,摆脱这一切的痛苦!”
“可是你这一辈子都在这么做,现在你又终究得到过什么?一切都有它的定数,顺其自然最好,事事有因果,因果早注定!任你再怎样挣扎,也要去承担所种下的因,结成的果!”
石阴姬看着眼前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尼不由心生惭愧,为什么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庵堂内却有这样一个悟空一切的尼姑?
“我不明白,大师,为什么你能如此平静的谈这些?难道你这一生就没有受过伤,没有痛苦吗?还是你从未经历过世人种种的痛苦情孽?如果你从未经历过与我一样的痛苦,你是不会明白我内心的痛苦的!”
女尼微微一笑:“世人谁没有痛苦?痛苦皆在心中,别人看到的永远只是你外表承受的喜怒哀愁!我出家之前,本来是万人之上的富贵人家,我有一段美满的婚姻,有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我们生活得很幸福美满,我曾经因此想要逃脱生死的宿命,我曾贪婪地祈求上苍能将这眼前的一切美好都停留不变,天荒地老都还如此。”
石阴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普通的女尼,曾拥有过如此美好的幸福生活,为何放弃一切之后的今日她还能如此平静的坐在这里,对她说她的过往而心无波澜?
“那么大师,你竟然有如此美好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出家为尼?”
女尼微低下双眼轻声一叹,好像一切只云烟而过,前尘往事只不过是一种淡然:“风云总变幻,世事本无常。没有什么事会是注定永远美好不变的,上天让你来到这个世上,不是为了让你享乐,也不是光让你去承受痛苦的。”
“它是一种漫长路程上的修行,有些东西你能改变,但更多的事是你无法去改变的。我们只能是一路承受,承受上天恩赐的一切痛苦与美好!边走边看一路的风景,虽然看似漫长但总有曲终人散的一天。”
“有来就有去,等到一路风光看尽时你也就该走了,无论你此生做过什么?经历过多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施主,等到那时你就会明白,什么是生,什么是死。等你曲终人散的时候,就会明白当初为何要来到这人世,现在又为何要离去!”
石阴姬摇摇头:“那你现在都明白了吗?这一切人生的道理。”
她微微一笑:“有些我还不明白,但也未必能明白得了!人生之大,看似沧海一粟,其实也是一个天地的广厚。人生的道理我又哪能全部都明白?但每个人自己人生的这段路程,却是能实实在在全部都走完。”
“这些就如同我们所信奉的佛法一样永无止境,无度无量。它如同祥瑞温暖的光芒照射着你,你这一生能悟得其中一二道理,已能受用不尽,又何必贪婪全部的无限呢?”
石阴姬道:“哼——你说得好听,可是真正面临痛苦时,你会如此大彻大悟吗?面对荣华与富贵你又能如此洒脱得无谓吗?”
女尼道:“世人皆苦恼,而这些也正是世人苦恼的源泉。施主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当年的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美貌也绝不亚于施主的国色,但是十年前的那一天,我的丈夫被人诬蔑扣以谋反之罪,为了我们他一个人身负重伤远走塞外,留下我与七岁的孤女。”
“当时家破如山倒,生命攸关,我带着女儿不但要逃避朝廷府衙的追查,还要避免仇家的追杀。当时我只是个娇弱的女人,一个女人要强忍着丈夫远离,家园破灭的悲痛,我真的只想一死了之。那时死亡对我来说也许是最好的解脱方式,可是我不但不能死还要强忍屈辱地活下来,带着我们的唯一女儿好好的活着。”
“就这样,我一个人痴痴地守望着我的夫君能够平安无事归来,回来接我们娘俩。然而,十年后,我得到的结果却是我苦苦等待多年的人已经惨死于塞外,连他最后一面也无法见上……”
“施主,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无非生离死别,家破人亡,这些我统统都承受过。想必这些苦也不会亚于施主你,毕竟世上会经历这些痛苦的人并不多。生活不会因为你是个娇滴滴的女子而不要你去承受生命的重荷,有些重荷甚至是百倍的悲痛。”
“常人也许未必都会经历这些痛苦与无奈,但是现在我却能平静下来,因为我已经看透了,这一切就好像只是一场游戏。当你活在游戏中时就会很痛苦,但当你跳出这一切就会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缘起缘灭还自在。”
听完她说的一切,石阴姬的双眼突然瞪得很大,吃惊地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平凡女尼,突然她忍不住地问道:“你是……余……秋……蝉?”
“施主知道我吗……很久没人记得这个人啦!”
“你果然就是当年宁州城的第一美人余秋蝉!”她又重复一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