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李绍云没有回头，只是停在原地。
不知道晓楠此刻是否能知晓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二人此刻相继沉默——直到晓楠轻声打破此刻沉默。
“我的小祖宗——邵云，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诶——”
李绍云依旧没有反应。
“好啦——我不怪你了，好啦——”
晓楠拉住他的手轻轻摇晃，李邵云心中稍微好了一些。只是依低着头，思索着什么却也不为所动。
“我……只有一个要求，最后的一个要求，亲爱的……”
晓楠哪怕再不明白人情世故，也感知到了他此时心情的极度郁闷。
她探身撒娇：“答应我这件事嘛，邵云——”
李邵云抬手摸了摸鼻子，闷闷地说：“什么事？”
“以后不管什么样，你都不要再随意答应任何魂的约定……好吗？”
任何魂的约定？是因为代价吗？如果答应之后，没有及时或者让其满意地完成，是在担心这个吧。
手中的温凉让李绍云心中也没了再别扭的心思，也不再生气。说到底，这件事其实也是他的错，鲁莽又冲动。
“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吧。”晓楠乖巧地点点头。
“你也不要……情绪太冲动，我发现晓楠你，有的时候情绪波动太大，总是让我有些捉摸不透……其实你可以和我说的，真的有什么不开心的话……总是这样沉默什么都不说地消失，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我觉得，咱们之间会有很大的疏离感……”
晓楠愣了一下，许也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
也只是愣了一下，就温柔地笑了，摸摸他的头：
“咱们回去吧，毕竟你已经答应了那个老妪。”
话语中虽仍有些不甘，但两个人的气氛已经好了许多。
晓楠拉着李绍云的手回到之前的单元门口，准备一起上楼。
“晓楠，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有什么事我也提前会跟你说，咱们一起商量，一起解决吧。”
晓楠回过头，微笑着点点头：“先不说这件事，现在你要——”
她伸手指了指门内，没有再多说。
既然选择了，答应了别人，那无论如何也要解决掉这所有的事。不管接下来有多危险，多曲折，也不能后退。
自己答应的对象，可不是人类。
李绍云似乎有点理解晓楠的担忧了。
他做了几下深呼吸，整理好自己的状态，最后换上坚定的眼神示意晓楠，他已经准备好面对一切。
这单元楼和他回家时的楼道有些不太一样，虽然构造都是相同，却多了许多阴寒之气，和外面冰天雪地的那种寒冷截然不同，是衣物无法阻挡的阴冷。
李绍云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越是向上走，就越是透骨的寒，口中呼出的白气几乎都要结成冰。
当然，刚刚下定决心要一往直前的他绝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胆怯后悔。
他在身前搓了搓手，又将手放进口袋里，更加快速地向楼上走去。
“再往上两层就到了。”晓楠的声音从脑中传来，李绍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数字“3”。
“他家在五楼？”
晓楠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我之前将他带入梦的时候，获取到了他家的景象，应该是住在五楼…或许是501……”
李邵云在黑暗中点点头，继续顶着寒气向上走去。
行进他突然意识到，小区里应该是给每个楼道里都装了声控灯，可已经走了这么久，虽说自己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可要是平常，哪怕是一点点声响都会立刻亮起来的灯，现在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如果说是因为还是白天？这个楼道里已经与外面的明亮截然不同，窗户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糊上了大片污渍，依稀的点点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基本与夜晚没什么差别。
带着一丝郁闷，李绍云只好继续向上而行。
墙上的数字“5”才刚刚进入视线，晓楠的声音就再次响起：“邵云，他家就在你的左手边。”
手指触碰到铁质防盗门上，本应冰凉的触感在这环境下竟都显得有些温热。
李绍云咽下一口唾液，轻轻地转动门把手。咔哒声随后响起，门却没有应声而开。
“门是锁的，没办法打开……”
话音刚落，他刚刚松开放下的手就又不受控制地抬起贴附在了门锁处。
伴随锁体内部发出细微的金属划转声——“咔哒”，门锁被打开了。
门被缓慢地打开了一条缝，屋内地白炽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让已经待在昏暗中许久的李绍云有些不适应。
他本能地眯了一下眼睛——看来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关上家里的灯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门完全推开，眼前的景象没有想象中的血腥或者惨烈，反而就像是普通人家匆忙离去的那种杂乱。
略显空荡的客厅里，似乎没有窗户，第一眼看到的是沙发和前方的茶几，上面摆放着一些不太整齐的瓜果水果，沙发对面还放着几张塑料凳子，大概是之前有客人到来招待而准备的。
看上去房间的环境没有任何反常，沙发的侧后方还有一扇紧闭的木门，中间一大块毛玻璃内却是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完全粘住了不透光。而它的对面是一扇不透明的木门，大概是谁的卧室。
正当李邵云想要走进去进一步查看时，晓楠的声音突然响起，急促而警惕——“当心！灯要关了！”
下一刻头顶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电流声，眼前再次回到了黑暗，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楞，但紧接着他的右眼就将周遭的黑暗消除，淡黄色的视线里，所有事物都被画上了鲜明的轮廓线，如心跳一般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显现。
故而他也没有停留在原地许久，迈开脚步，走进客厅。
“小心那个卧室，有人在那里。”
他刚刚走近沙发，晓楠的提醒就随后而至，李绍云看向右侧的卧室房门，之前因为角度问题没有看清这房门虚掩，却在此时看到门缝中一只手闪过，被鬼眼瞬间敏锐捕捉，门内还传来衣物摩擦墙壁的声音。
李邵云有些迷惑，要说是看到这些还可以理解，但之前使用鬼眼的时候，还从来没有发现，注视某处的时候，连带着声音也会变得格外明显？刚刚那种细微的摩擦墙壁的声音，如果放在平时，自己是绝对不会听见的吧？或者说是根本注意不到。
“当你使用鬼眼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熟练之后，你的身体就会更加与鬼眼匹配。只不过代价就是，每次使用完后，你都会感到剧烈头痛，到那时就只能靠吃止痛药来做缓解了……不过，你的话……头痛可能只会发生两三次……”
晓楠感知到了他的疑惑，便在脑海中做了解答。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冲过去？”
李邵云直接在脑中询问，虽然还很不适应通过心念来与晓楠对话，但现在这种状况下，也只能去试着习惯了。
“其实，我觉得他已经发现你了，只不过还是想用活人的一些本能来迷惑住你，好故意让你偷偷接近吧。”
晓楠的声音严肃，让李邵云不得不再度绷紧神经，面对那个藏在黑暗里的敌人，思索着怎样应对。
他将手放在腰间刀鞘，一步一步向卧室方向走去。
现在这样敌暗我明的状况，又是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想不去配合着靠近也是不太可能了，就只能把握好现有的优势——不太惹人注目的匕首，找个机会趁人不备。
呼吸随着脚步的缓慢挪移而变得急促，身上的肌肉也开始绷紧。
他小心翼翼地跨过客厅，穿过茶几。当快要靠近那扇门的时候，李邵云屏住了呼吸——他回想起之前在小巷里的那时，同样前方都是黑暗，自己被藏在阴影下的某人狠狠来了一闷棍。
心下有些本能的快要压抑不住的惊慌。
“别担心……应该没事。”
听到晓楠的安慰，他轻轻松了口气，心中默念着数字好给自己一个准备的时机。
向前又向侧面微微探身，从门缝中仔细查看门口后面的情况——没有任何人影。
刚刚松下一口气，他就听见身后客厅传来了物体落地的声响——不是很大，似乎是瓶罐之类落地，有点像是玻璃，又有些像是金属。
后背的汗毛瞬间炸裂，李邵云明显感觉到，之前原本空无一人的客厅，此时却好像突然有了其他人的存在，并且还不止一人。
“晓楠……咱们身后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