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来,薄琪升任为采购副总经理,算是奖励她在外多年的辛苦工作。
她所在的公司是做窗帘的设计与批发,乍一看也许上不了档次,毕竟是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但能做到全国大部分的人用的都是她们的窗帘,在海外又开拓了不少市场,也算是达到了这个行业的一个高度。
“经理,我们是这样安排的,先带你到酒店放置行李,然后再带你回公司,你看可以吗?”来接送薄琪的杨欣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说话时一直注意薄琪的表情。
“麻烦你了。”薄琪对着这一新人说道,因为杨欣的神情过于拘谨,薄琪禁不住看了杨欣好几眼。
当年初入职场的她,好似也是这般,甚至更然,因为以为那股来于没有背景的自卑总时不时出来提醒她。
回到酒店放置行李后,杨欣就带着薄琪马不停蹄赶到公司,其实所谓行李,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多年漂泊,薄琪早就戒断了对非必要物质的欲望。
汽车疾驰,薄琪透过车窗望着青城不断后退的场景,不过五年,整个城市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楼越发得高,街道越发的宽阔,人们的步履也越发匆忙了。
“叩叩叩...”薄琪回到公司,直奔总裁办公室,在总裁办公室门外连敲三声,得到应允后才缓缓走进去。
“总裁,我到了。”
薄琪微低着头,脸上是标准的笑容。
“小薄回来啦,辛苦了,坐下吧!”张鸣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来到办公室正中间的沙发边,并示意薄琪坐下。
张鸣的办公室是典型的现代简约设计,办公桌在右侧,是一张台式白像实木电脑桌,外加一个转角大书柜,上面放满了各类工具书与档案,不过明明整体装修风格是现代简约风,正中间却放着一套格格不入的欧式复古沙发。
张鸣今年已有四十多岁,离过一次婚,因为常年工作劳累的关系,头发已花白,腼着的啤酒肚类似被切开的半圆,虽说长相平凡,不过外界传言为人蛮有风度,在商业上也颇具头脑。
“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薄琪脸上还是标准的笑容。
“别太拘谨,现在你是采购部副总经理,不是当年的职业菜鸟了。”张鸣熟络地拍了拍薄琪的肩膀,“不管当初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愿意到一个陌生又遥远的国家任职,你为公司带来的收益都是有目共睹的。”
“在那边怎样,还习惯吗?说来惭愧,虽然在那边有业务,但我这个董事长一次都没去过,而且听说当地语言很难学。”
张鸣所说为实,他虽贵为总裁,不过一次都没有去过布达佩斯,所有的事情都是薄琪一手操办。
“因为住的是佩斯这边,当地有很多我国的同胞在经商,和当地人打交道也少,所以语言方面没多少问题,而且无论去哪都是一样的,总有一个难熬的过程。”
布达佩斯是匈牙利的首都,多瑙河将其划分为布达和佩斯两个部分,之间由九座大桥连接而成,布达是政治中心,佩斯是商业中心。
“这次的工作让你成熟了不少,记得在我的脑海里,你还是那个扎着马尾辫在低着头的众人中,举手自荐的小女生呢。”张鸣感慨地笑了笑。
“人都是会变的。”薄琪的嘴角扯开淡淡的弧度。
“说得也是,能让你变成更好的自己,是我这个董事长的荣幸!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间办公室,刚找人装修打扫过。”
“谢谢总裁。”薄琪这时才与张鸣有了对视,这些年她大多都是和张鸣有公事上的交接,并没有什么私情,加上薄琪清冷的性子,很难与其他人有过多熟络。
“这是应该的,待会林秘书会带你去,这两天你的工作量不多,只是交接一下工作。”张鸣说着又拍了一下薄琪的肩膀。
“嗯,那我先下去。”薄琪起身就要离开。
“还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商量,”张鸣喊住要离开的薄琪,“明天晚上我想让你陪我参加一个拍卖会,你刚回来,我们有许多客户你都没见过。”
薄琪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商业聚会,比起出席各种场合交际,她还是更喜欢到一些遥远的地方和陌生的人打交道。
“好的。那你先下去看看吧,林秘书应该就在门口。”
“嗯。”薄琪点头,转身走出总裁办公室。
一关上身后的门,薄琪就停住了脚步。眼底闪过一抹惊喜,想不到没过几小时,她又看到了那个意想不到的人—苏墨,此时他正在跟张鸣口中的林秘书交谈。
随即薄琪眼底的惊喜悄然褪去,慢慢升起一抹疑惑,他怎么在这里?不,应该说是他怎么也在这里?
苏墨当然也看到了站在门口沉思的薄琪,脸上笑容一尘不染,佯装无意向林秘书问起:“这位是谁?”
薄琪站得不远,这一句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秀眉轻蹙,心里徒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这位是刚从匈牙利回来的采购部副经理,薄琪。”林秘书带着苏墨来到薄琪身边,热情地向苏墨介绍。
薄琪虽有疑惑,却也点了点头,对着林秘书扯出一抹微笑。
苏墨逼近薄琪,直到两人之间只隔了半尺,他高大的身躯整个笼罩着薄琪,开口问林秘书,却是一直低下头紧盯着薄琪。
“刚好我有一些采购的事需要请教,借用薄小姐几分钟可以吗?林秘书。”
薄琪抬起头跟苏墨对视,想要从苏墨眼里看出个什么,如果说飞机上是巧合,那现在实属过于巧合,她不信这世间真有如此巧合。
不过苏墨的眼神清澈,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真就和薄琪刚认识般,而这般伪装,更让薄琪觉得危机四伏。
林秘书应允的声音从苏墨身后传来。
苏墨一听到林秘书的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起,转而滑过一股只让薄琪看到的戾气,接着就不顾林秘书和旁边其他同事的目光,一把抓起薄琪的手臂,将人拽到旁边的办公室。
苏墨方才装作不认识薄琪纯粹是觉得好玩,但一接触到薄琪探究的眼神,那里还有着一如当初的纯净,于是苏墨隐藏的情绪控制不住要爆发,只想立马毁掉那抹无暇。
薄琪猝不及防被拖走,无意识地惊呼一声,随即立马恢复镇定,众目睽睽之下,她过于应激挣开也不是,只能若无其事快步跟上苏墨的步伐。
薄琪一路隐忍,一直到进门后才将苏墨的手重重甩开,带着压抑的怒气冲着苏墨喊道:“你搞什么?”然后揉了揉再次泛红的手腕,昨晚飞机上被拽出的手印都没完全消呢。
苏墨没理会薄琪的反应,紧盯着薄琪,一直不断逼近。
薄琪搞不清苏墨的来意,但也能察觉其中的危险,随着苏墨逼近的步伐也就不断后退,一直到苏墨将她围到桌子边。
薄琪转身看了看身后,再没有后路,就势靠到了桌子上,抬起头,眼底带着无畏与坦荡,直直看入苏墨的眼眸。
苏墨双手插兜,俯视薄琪,气定神闲地说道:“没发现吗?现在我也是你老板。”他本来已经打算回公司,又想亲眼目睹薄琪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旋即调转车头赶到这里。
“什么?”薄琪满脸难以置信。莫名其妙地在飞机上遇到他,接着他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她老板,命运是在跟她开玩笑吗?她躲了五年,一现身就要面对这些?
薄琪一时无语凝噎,她承认自己想看到苏墨,但也是真的不想他们之间再有关联。
苏墨看着薄琪的反应,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然后慢慢俯身,靠到薄琪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跑不掉的。”
这是什么意思?薄琪不明白,侧头充满疑惑地眼眸看向近在咫尺的苏墨,木讷地提起昨晚飞机上他说的那句话。
“是你说的,不是人人都记得五年前的事。”
正是因为这句话,她以为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嗯,”苏墨站直身点了点头,脚跟在地板上漫不经心转了几圈,接着慢慢掀开口:“但是我记得。”
说完眼底如同霜降,满脸漠意盯着面前的薄琪。
苏墨话音刚落,薄琪美丽的脸庞上瞬间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飞机上莫名其妙地出现,现在又变成她的老板,薄琪当然不会觉得苏墨这些行为是对她念念不忘,所以这些行径无一不在指向一个方向。
薄琪慢慢抬起头,对上苏墨的视线,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所以,你是要来报复我是吗?”
简单几个字,脱口而出后似是抽掉薄琪部分力气,整个人有气无力甚至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顺势就靠到了桌子上。
苏墨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放肆的笑容,伸出手刮了刮薄琪的鼻子,夸了句“真聪明。”随后双腿交叠,坐到沙发椅上。
薄琪呆若木鸡,视线一直木木的跟着苏墨,眼底是浓烈的难以置信,她真的怎么都想不到,他是来报复她的。
当初她不辞而别是真,可那也是因为她有着难以直说的苦衷。
她还没找到勇气向他开口,她还没有找到信心去重拾过往,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向他述说那未变的爱意,而他,就这么来势汹汹的要报复她吗?
苏墨看着薄琪这副模样,只觉得假惺惺,一如记忆里她的纯真,如今想来也是带着心机,于是表情一点点变冷。
随即又站起身,走到呆滞的靠在桌子边的薄琪身边,双手撑在桌子上,将人圈进怀里,带着不屑开口:“舍不得出去吗?”说完,手就要摸上薄琪的腰。
薄琪看向苏墨,可以说是紧盯着苏墨的眼睛,仍旧带着那份难以置信,可苏墨此时周身的冷意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也许就连飞机上的重逢都是苏墨策划好的。
想到这,薄琪抬起双手,一把推开靠着自己如此之近的苏墨。
苏墨被推开,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却也没有发作,随后站直身没有看薄琪,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