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如此,但罪同身受。
“王爷,我想带我母亲的尸体回去竹苑安葬,请原谅西门冷的无理告退。”
西门冷满腔血泪地将西门夫人冰冷的身体抱起,走出天一神宫的大门。
在这一刻,他失去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这种感觉同失去沈寒烟是不一样,是种与生母难舍难别的亲情,血浓于水,他不怪她是天下人愤恨的魔头圣母石阴姬,他不怪她杀了世上这么多的人。
他无法怪她什么,因为她是他的亲生母亲,施予他的比他所受的还要重的深情。即便天下人耻笑他有个杀人魔头的母亲,他也不会因此而痛恨她半分,毕竟他现在所得到的也是母亲给予他的。
什么名声、财富、权威,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他怀里的这个女人。
现在因为她自己可能要被天下人所唾弃,也许将来会身败名裂,但是他不会怪责她半分。他只想好好地抱着她,这样亲密地贴近她。
如果可以……这一切的罪孽他愿意为她来承担,现在他无法替她承担什么,唯有为她来赎罪。
母亲,你能丢下我放心地离开,我知道你放心了,我会坚强地活着让你放心。你身上的罪孽就让儿子来为你扛下,你可以放心地离去了。
看着西门冷一身白衣凄凉离去的身影,聂小星伤感地抽泣着,问聂海天:“父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西门夫人会突然变成了天一圣母?”
聂海天将她拥入怀中,感叹地道:“星儿,西门夫人本来就是天一圣母,因为当年皇上为了她的事怪罪了她的义兄,所以她是来报仇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也许我们都曾亏欠过她什么,但是这些亏欠却要太多的人来承担痛苦……不值得呀!所以星儿,江湖就是这样血雨腥风惨不忍睹的地方,父王才会三番五次地阻止你踏足这片江湖。因为在你的眼中看不到江湖的残酷与无情,现在你总算是真真实实地看到了这一切。这儿远远没有你所想象中的好玩。这一次你还差点变成了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如果真是这样,你叫我如何对得起你娘?”
当然聂海天口中所说的娘多半是指聂小星的生母,静心庵中出家的北冥王妃余秋蝉。
聂小星看到王爷这样的关心自己,不由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她用力点着头。
颤抖地道:“我答应父王,以后一定乖乖的听话,再也不乱闯啦!”经过这许许多多的事,她终于明白很多事都无法如自己想的那样的简单随意。
江湖的确是个让人难忘的地方,因为任何人都难免会在这儿受伤,所以会一生难忘,用一生来铭记。
她也一样,虽然有很多人在保护着她,但仍然不能避免让她看到身边的人在江湖中身不由己的伤痛。她感同身受,叹世事的无常。
江湖的这一遭,过往的江湖人,墨少白、沈寒烟、红素、西门冷、西门夫人……
还有曾经闯荡过的她,聂小星。所有的人,还有所有产生过泪水和欢笑的地方。
是江湖让自己长大,虽然这种成长难免受到伤痛,但她还是要长大的。至今,她仍旧难测它的真实面目,但是她还是会感激在有生之年能够进来走一遭,看到属于自己的真相与江湖。
繁华一时的天一神宫,最后终究落得寂静。
这世上的许多事都无法如自己所愿,这一点,此刻蹒跚赶来的石阴姬也终有体会。看着眼前的惨景悲剧,她的心已被刺痛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踟蹰的脚步难以迈进,眼前到处都是天一神宫的死尸和他们戴着的面具,连死时都无法以真面目示人。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背后又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他们的一生又怎样?没人知道,他们就像一夜生命的孑孓,他们来过,威风过,如今又去了。但是除了这一张张狰狞、面目不清的面具之外,他们什么也没留下……没名没姓,去留无痕,仅此而已,而已。
就这样,曾经叱咤风云的天一神宫就在一日之间瓦解,这曾是她石殷素一生的心血筑就,但如今已成空无。刺痛的心让她无法喘息,眼中的泪水如雨般磅礴而下……
“姑姑,姑姑……”她强忍着剧痛,拖着软弱无力的身体,用双手扶着石壁向前走去,本来还有一天她才能从“散功药”的药力中醒来,但是为了阻止姑姑,她还是不惜破损自己七成的功力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她知道强忍着冲破身上的血脉的后果,这样做她有可能会失去所有的功力,更可能会死去!天一圣母失去了盖世神功将会意味着什么?
但她还是不惜一切的要赶来阻止姑姑为她牺牲。但是任凭她武功再强,也只能在前一刻冲破药力赶来,西门夫人下药时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她不会让她有机会赶来救自己的。
“姑姑……姑姑……”她四处遍寻不到西门夫人的身影。
只见尸体横卧着的大殿中央,坠落着她那具金色的镂花面具,她慌忙走了上去,伸手将面具拾了起来。
只见上面满是西门夫人喷出的斑斑血迹,血迹如同晦暗的花枝开着苦涩的花,斑斑凋零让人看了痛直往心里钻。
“姑姑……姑姑……不要呀!不要离开小殷!不要离开我呀……”
石阴姬看着头顶上空荡荡的石壁,还有脚下密密麻麻横七竖八躺着的死尸,惨痛的悲愤长啸起来。
这是罪,是她的罪,她是罪恶的人,连对自己最好的人都要伤害。
“姑姑……”眼泪淹没了她一双模糊的眼睛,苦涩的感觉让她无力再做什么?
她只能就这样将那具面具紧紧地抱在怀中,撕心裂肺的忏悔着,痛哭着。大错已经铸成,她已无力去改变什么。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天地的眩晕,这种感觉就像极了二十年前的那天……为什么她还要承受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