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知人不知心
小烟听到楼队的时候，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再往后雷德军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想问一问，这个楼队是谁，但是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雷叔叔，楼队是？”一旁的孟云天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雷德军是不是当年发现了警局里的内鬼到底是谁？难道他们一直在追查的内鬼，就是给予了他们很大帮助的楼伯伯么？
“楼队现在应该还没有退休吧？你们不认识他？抱歉，我后来就没有和以前的同事联系过了，所以也不知道楼队的近况，我记得他应该是韩警官的师父。”雷德军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吃惊的表情，以为后来楼队调走了，他们两个人不认识。
“他是不是叫楼建明？”小烟觉得自己终于恢复了听力，浑身的知觉也终于回来了。
“对的，就是楼建明，你们认识他啊，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他呢。”雷德军说完这句话，脸上又浮现出焦虑的神情来，如果他们两个年轻人认识楼建明的话，那说明这个警队的内鬼还混迹在队伍中，他顿时有些心惊胆战。
“你当年是亲眼看到毒贩子进了楼建明的办公室么？那后来呢？”小烟还是不死心，觉得说不定是雷德军给看错了，或者那个毒贩也是我们的卧底、眼线什么的，楼伯伯只是和他了解情况而已。
“不，不会错的，后来我查监控被楼队给发现了，他专程把我叫去了他办公室，拿出了一万块钱做封口费。那年代的一万块，着实不少啊，说是让我忘掉今天晚上看到的一切。如果我说了，他就会把本来是交给我的任务，我却给推脱了这件事公之于众，让我在警局没办法生存下去，甚至要给我一个渎职罪，让我去坐牢。”雷德军说起来当时的事情，气的咬牙切齿。
“那你收了钱了么？”小烟急切地问，她从心底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楼伯伯做的。
“没有，我当时已经对你爸爸充满了愧疚，我怎么还能拿着这钱呢？接过这件事过去没多久，你爸爸就牺牲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把楼建明和这件事连起来想，但是我又拿不出证据来。当时彦博已经出生了，我实在害怕我们一家也会是韩警官的下场，也是出于对你爸爸的愧疚，我就辞职了。我本来想着从此再不和警察这个职业挂钩了，却没想到，我的大儿子，却一门心思地想继承我的衣钵，爸爸不是个好爸爸，也不是个好警察，你是真的不能把我当做榜样啊。”雷德军低头拭泪。
小烟手中的茶杯一下子从手里滑落了下来，跟着掉落的还有眼眶里的眼泪。
“小烟，没事儿的哈，没事儿没事儿。”孟云天握着小烟的手，用手搓着她冰凉的双手，只是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重新认识小烟之后，就没有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那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这是怎么了？”雷家父子看到小烟这样的状态，都吓坏了，雷妈妈赶忙给小烟拿来纸巾，而小烟，就这么坐着，任凭眼泪冲刷自己的脸颊。
“你要怪就怪叔叔好了，叔叔当年其实应该找到你，把你带走，就当我的女儿好了，但是他们势力太大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雷德军以为眼前的姑娘还是在怨恨他。
“叔叔，我没有怨恨你，你当年没有做错，但是那个人，他怎么可以？他是我爸爸最信任的人啊，他曾经是我爸爸的精神支柱，从我记事起，爸爸就一直说，自己就要成为他那样的警察，正直、勇敢、有责任有担当，能够成为人民群众最坚实的屏障，但是他怎么可能混入到那群毒贩子里面呢。”
小烟不敢想象，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他，自己根本走不出那段阴影来，一直鼓励自己的伯伯，自己和父亲一样，觉得他就是自己人生的榜样，但是在今天，自己的信念突然间崩塌了。
“你说的是楼队么？”雷德军猜到了，这么多年，楼建明依旧是隐藏在人民警察的队伍里，一边继续伪装自己，一边为不法分子提供有用的情报，大家不会怀疑他。
“雷叔叔，您别问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先告辞了。”孟云天感觉的到，握在自己手中小烟的手，一直在颤抖，相比自己，小烟更难接受这个事实。
“好的，今天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我突然感觉轻松了不少，我知道你们一定在查当年的真相，但是越接近真相，就越危险，我感觉背后操控的人，来头一定不小，后面恐怕有一条利益链，一旦触碰到任何一个环节，都会引起大地震啊。”雷德军知道两个年轻人准备要做什么，他现在没有办法阻止，就只能提一些建议。
“多谢雷叔叔告知我们这些，不然我们连防谁都不知道了，您也要保重好自己，毕竟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能向叔叔您这样坦诚相告的已经不多了，大家恐怕都在明哲保身。”小烟勉强稳定了自己的身体，她虽然大脑里还是一片混乱，但是她这么多年也明白一个道理，虽然楼建明这么多年就是自己的精神支柱，但是除了自己身边这几个战友，其他人都不可信，包括一直帮助自己的楼伯伯。
“好，好孩子，像你父亲当年的风范，也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平平安安地查出当年的真相，如果需要彦斌，就尽管说，我让他全力配合你们。”雷德军拍了拍旁边默不作声的儿子。
“对，我会全力配合的，听我爸爸这么说，韩叔叔是我们全家人的恩人，如果以后需要我做什么，我会赴汤蹈火的。”雷彦斌今天也是很震撼，他第一次听到父亲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当年自己恐怕也是和家破人亡擦肩而过的，如果自己和对面这个女孩子交换人生，自己肯定没有她这么强大的内心，可以度过人生中这么大的一个坎儿。
“好了，这也当面谈过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那边吕之行的案子到了关键时刻了，也不好在这里继续打扰了。”孟云天想了想，回去以后，他们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定不能让楼建明发现端倪。
“好，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吕之行的案子也确实让你们费心了，这本来就应该是我们来侦查的。”说到这儿，雷彦斌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就是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发生的案子，现在却推给了别人。
“没事儿，都是案子，也不分你的我的，我们的目标都是抓到最终的始作俑者，目标一致就可以了。”
“果然虎父无犬女啊。”雷德军叹了口气，就转身回屋里去了。
“我送你们下楼吧。”雷彦斌看到父亲回房间去了，知道他是想起了很多当年的事儿，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消化一下。
“不必了，你回去陪陪你爸爸吧，别像我一样，想陪家人的时候，他们已经都不在了。”小烟笑着摆摆手，然后转身进入了停在这一层的电梯里。
“小烟，你没事吧？我们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孟云天实在担心小烟，忍不住把小烟拉到身前，仔细看着她的脸色，除了刚才哭过的痕迹之外，看着状态还可以。
“我哪有那么脆弱啊？你说我连目睹我爸爸被烧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事儿是不能接受的呢？我爸爸当年也算是没认清楚人，错认了师父，错信了上司。”小烟把孟云天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给他看。
“你看你，不想笑就别笑了，笑得这么难看，吓得我晚上要做噩梦的。”孟云天用手揉着小烟的脸蛋儿。
“别揉了，那我要天天吓唬你一下，让你每天晚上都梦见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你是逃不开我的。”小烟噗嗤一声真的给笑出声来了，她知道云哥哥是故意在逗她笑。
“这样就对了么，回去以后你可得给我绷住了，别沉不住气跑到楼伯伯那儿取问，我们以前对楼伯伯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听见没？”孟云天生怕小烟因为父亲这件事，和楼建明说出什么话来，打草惊蛇。
“我又不傻，这楼建明狡猾如老狐狸，我们如果不谨慎些，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你看，我爸爸、雷叔叔，不都败下阵来了，我们必定要把他的狐狸尾巴给拽出来。”小烟没想到云哥哥会这么轻看她，她都隐忍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在这个紧要的当口犯错误呢。
“那我就不瞒你了，我们得坐最近的一班航班飞回去了，刚才交警队的那小警察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是吕之行一家当年的车祸报告已经找到了，但是里面却缺失了一些东西，像是有人刻意为之的，我们得赶快回去看看。”孟云天刚才在雷德军家里就收到了信息，但是刚才小烟情绪不稳定，他不敢火上浇油，但是现在看到小烟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才敢把这件事告诉她。
“好啊你，都敢隐瞒军情了，那你还不赶快订机票啊。”小烟一听那边有眉目了，赶忙掏出手机来。
“傻姑娘，我还用等么？我就知道你很快就可以投入到工作，你看，我已经把机票定好了。”孟云天做出一个伸手拉她的动作，小烟很配合地把手递了过去，两个人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也是彼此的依靠。
两个人知道，这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即使前途荆棘密布，他们也会踏出一条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