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团取暖。”陈冲略一思虑便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合欢派现在面临的困境他很清楚，说是内忧外患一点也不夸张。说不定哪天那些残余的男修便会卷土重来，何况其中还有其他门派的身影。想到缥缈宗可能参与其中陈冲就不禁为这个同盟捏一把汗。一个要挑战西境霸主神道宗，一个可能要面对北境霸主缥缈宗，想想都觉得虚幻。两个蝼蚁挑战两个巨无霸，陈冲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种场面了。不知钟卓是否知道这样的情况，倘若他知道合欢派可能会面对缥缈宗不知他会作何感想。还有圣女，她应该知道钟卓的目的，为何还要推进这样的同盟呢？面对两大霸主，她哪来的勇气呢？
“这倒也符合实际。只不过合欢派并不是什么善茬儿，与这样恶名昭彰的邪派为伍本身就要承担极大的风险，这一点钟卓可有考虑？”陈冲的话有些玩味，他也想试探一下钟卓对于这种同盟关系是否坚定。
让陈冲意外的是刘光远听完却笑道：“对于这种情况钟卓本来也有些举棋不定，不过后来他坚定了这样的决断。”
“哦？为什么？”
“因为你帮他做出了最艰难的决定！”
“我？”陈冲颇为讶然，他怎么也没想到钟卓与合欢派之间的同盟居然也有自己的影响。
“对于合欢派世人只知道它的恶，钟卓也是如此。但那些终究是外界的流言蜚语，真假难辨，想要了解一个门派究竟如何只深究之后才最有发言权。当他知道你已加入合欢派之时便打消了所有的顾虑，他相信你的决断。”
陈冲一时失语，不知如何回答这样的表态。他心里既高兴又疑惑，高兴是因为钟卓相信他，疑惑的来源同样是由于钟卓相信他。他自问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而且那时还远不如现在这般能够称兄道弟，他又为何会这般相信自己？陈冲琢磨不透。
“这么说来倒是我促成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还真是让人意外。”
“你的决定催化了这一进程，倘若没有你的决定我想钟卓也不会轻易放弃的。他现在需要团结一切可用的力量，哪怕是合欢派这样的邪恶宗门他最后可能也会兵行险招，与虎谋皮。作为一个几次被破却始终不灭的门派谁都相信合欢派有着独特的过人之处，而那就是不可忽视的潜力，以钟卓的风格他不会轻易放弃，而且合欢派的圣女也给了他不错的印象，和钟卓认识这么久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和他战个平分秋色，互有损伤的，那个霏烟的确很强！”
说这话的时候刘光远的双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战意高昂，他也算是和霏烟交过手，那结果简直就是碾压，当然那时刘光远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没有多少战力可言，不过他心里却一直想着再次挑战霏烟。当时若不是钟卓拦着他定会出手，也正是看到了她与钟卓的一战刘光远心里更是对霏烟高看了许多，明白了与她之间的差距。那一战可以说给双方都留下来很深的印象。
“嗯？钟卓和圣女交过手？”陈冲心头一颤，这情况他倒是不知道。
“看来你并不清楚。”刘光远也有些惊讶，本来他以为陈冲早就知道这些事情的，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刘光远又详细说了说那时的情况，毕竟这事情也是和陈冲有关的，他也算当事人之一，更是导火索。
……
“正是那一战钟卓对霏烟产生了兴趣，生出了拉拢的念头，正值她们需要大量药材便以此为契机尝试接触，没想到真取得了效果。”
“呵呵，想不到我居然还成了他们之间的纽带，机缘这种东西倒真是捉摸不透呢。”明白了前因后果的陈冲呵呵一笑，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看来我不仅要感谢合欢派的救命之恩，也要感谢你们才行，唉～背负的人情债太多了，让我怎么还哦？”陈冲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光远很是直接地说道：“帮助钟卓呗，那就是最好的回报，就像你加入合欢派一样。”
陈冲沉默了，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禁又想起陈启威来，他当时给了自己两条路，一条是上战场保家卫国，一条是入江湖独自闯荡。那时自己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家国，他没有太大的概念，也没有保护的想法。直到听到陈国被灭将军府众人战死时心里才生出波澜，怀疑起自己当时的决定，如果让他再做当时的选择自己想必会做出和陈启威相同的决定。现在似乎又要面对差不多的抉择了，独自修炼，提升修为，不问世事，还是追随钟卓的脚步为被压迫的修士争得一个未来？陈冲迟疑了，不知如何取舍，因为他现在和当时一样，无法感同身受，没有那种概念，虽然心有悲悯，但以此就让自己挺身而出，似乎理由还不够。
“既然合欢派已经和他结盟，而我现在又是合欢派弟子，结果不也是显而易见的嘛。只不过我现在只是一介凡俗，未来堪忧，就算想帮忙也不知道能不能插得上手。”陈冲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他没有回绝，也没有答应，因为他现在还无法把握。
“同盟还没有真正的达成，还需要接洽。不过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也不枉费他的良苦用心。”
陈冲摸了摸鼻子，不想再围绕这个敏感的话题便调笑道：“说起来他花费那么多药材就不怕打水漂吗？到时候万一我没救活，或者被合欢派给骗了，那他岂不是要郁闷死。”
“当然不会，花对手的资源培养自己的潜在朋友是稳赚不赔的事！”
听刘光远这么说陈冲迷糊了：“对手？玉华门是钟卓的对手？他不是少宗主嘛，怎么会成对手呢？他的目标是神道宗啊！”
“可玉华门是神道宗的下属宗门，日后钟卓发难神道宗玉华门定会作为马前卒被派出去剿灭他的，那时岂不就是对手了。”
“那他岂不是要对阵自己的父亲？这……疯狂，太疯狂了！”陈冲心中只能用疯狂二字来形容那个英俊儒雅的男子，他要挑战的太多了，远不止一方巨臂那般简单，还有内心的亲情伦理。
“当然最终的结果倒也难以预料，他父亲会如何决断也说不准，而且真到发难的那一天或许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呢，父子相残谁愿意面对呢？”刘光远说起这个时也是精神低迷，语气中夹杂着丝丝忧伤。
陈冲心有所感，那场面可以想象。他不知道钟卓经历过怎样的纠葛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了所谓的未来放弃了自己唾手可得的一切甚至不惜父子反目生死相向。陈冲不知道钟卓的做法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隐情，但他心里却不禁自问了一句“值得吗？”
没有人能告诉自己到底值不值得，陈冲不会亲口去问，甚至可以说这种事情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虽然他没感受过父母的亲情，但推而广之，若要让自己背叛王刑或者婆婆那是万万不能的，更别说生死相向了。
陈冲沉默了一会儿，他本想岔开敏感的话题，却引出了这种让人深感沉重的事情。收拾了一下情绪便不再纠结那种事情，道：“同盟还没有达成也正常，霏烟毕竟只是圣女，她之上还有五大长老及主上，她的决定并不能完全代表合欢派，或许这种同盟会被否决掉。”
“合作本就是双方的事，何况钟卓所谋之事甚大，自然要慎重。不过钟卓并不着急，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发展，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自己的势力，神道宗底蕴何其深厚？钟卓谋划的今天其实都是在赌一个未来，一个能够撼动修炼界的未来！”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那龙血芝他应该会搞到。”陈冲此时也明白了钟卓的态度，尽管困难重重，但他都必须得到，否则这同盟基本上就很难实现了。霏烟的心思陈冲虽然不怎么了解，但能把一个门派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考虑的必然十分全面。结盟这种事情，双方的态度最为重要。
“这是当然，此次钟卓想尽办法也会搞到那些药材，圣女不能有失，在与合欢派真正达成同盟前她才是最重要的话事人。万一她有所闪失，那么必将前功尽弃！”
“圣女于合欢派也是损失不得，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说到这里陈冲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有些玩味道：“你把钟卓的老底都告诉我了，就不怕我捅出去吗？”
“哈哈。”刘光远也难得笑出声来：“不担心，出卖朋友的事情或许别人能干得出来，但你陈冲却不会做！”
“哦？是吗？这么肯定？”
“如果你是那样的人，当时就不会把我扔出结界了，哪怕自己活不了也会拉个垫背的。”刘光远虽然语气清淡，但其中的感激与信任之意却流露了出来。
“呵呵，那些话都是钟卓授意你说的吧，难得能让你一下子说出那么多话来，跟你平时的风格还真不怎么搭。好吧，我不能保证以后一定会帮他挑战神道宗，但是我肯定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这是我目前能做的最大的保证，虽然达不到他的期望，不过应该对得起你的口水了！”陈冲调笑道。
“我会如实传达。”
刘光远说完却见陈冲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这让他深感奇怪，不知陈冲在关注什么，便问道：“你这样看着让我不太舒服。”
“哈哈。”陈冲收回目光慢悠悠地说道：“我只是好奇，钟卓凭什么能让你成为他的门客，并且为他自改本性由一个闷葫芦变成一个说客，难道说你本质上就是一个话痨，那些高冷都是装出来的？”
刘光远颇感无语，不知道陈冲为什么会冷不丁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和所说的事情完全不搭边嘛。稍微顿了顿，刘光远暗想这或许是陈冲在试探，便正色道：“因为志同道合！”
“志同道合？”陈冲默念了一声，暗道刘光远看来也和钟卓有些相似的志向或经历呢。回想起来刘光远的来头可能也不寻常，曾经是剑师，如今却成了钟卓的门客，与之共襄大计，有勇气，有能力，还有义气，有点意思。
说起来陈冲说那话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什么试探的念头，就是单纯地开玩笑。他想到了二狗和蓝汐，二狗一直装聋作哑，比刘光远沉闷多了，今日见刘光远说这么多话来心里也不禁想象起来二狗被蓝汐影响的样子。哪怕他自己也感觉比以前能说了，不知是不是也是受蓝汐的影响。
“志同道合！”收回心思，陈冲心头又不禁嘀咕起了这四个字，这可比道友这种假惺惺的表面话情真意切得太多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