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伤春悲秋的,既然殿下说了会有两全之法,你等着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黑无常踏云而来,飘逸的身姿渐渐清晰,他手中的招魂幡在风中猎猎做响。
颜开故意拔了根青草,放在嘴里咀嚼,当作没看到黑无常,依然大咧咧躺在那儿,还晃着腿。
“你!”黑无常跳下云朵,将手中招魂幡往地上用力一插,想骂颜开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谁让是他欺瞒在前呢?
看这俩师徒怄气,小黑觉得好笑,适时开口,说道:“你师傅这趟是去。。。”
颜开没好气地打断他,说:“我没有师傅,老师倒有好几个。”
黑无常“哼”了一声,顾自己说:“冥王还在闭关中,但是秦广王陛下不日会来助公主一臂之力。白无常也已找到固法金丹的线索。”
小黑长呼出一口气,笑道:“总算看到点希望了。”说罢,他去拉颜开,轻松道,“你的小命基本保住了。“
颜开心里雀跃,却迟疑地问道:“没骗我?“他慢慢地站起来,拍了拍手掌上的草屑。
“别高兴得太早。“黑无常冷冷地说,一甩袖子就把颜开的锁魂链和招魂幡抛到空中,语气却放柔了几分,”收回去,现在魔王对你虎视眈眈。你得自保。“
颜开站着不动。小黑看不下去,一把抓过两样东西,直接塞到颜开怀里,正色说:“护心咒可无法保你的命。在公主醒来前,你得活着。”
颜开得了台阶,也不再执拗,把东西收起来,只是还不是想和黑无常说话。于是,他岔开话题,问:“那秦广王什么时候会来?”
“不好说。至少十天半个月吧。”小黑回答。毕竟秦广王事务繁忙。
“那化学竞赛怎么办?”颜开有点着急。许梦为了比赛可是差点死了。
小黑摸摸脑袋,困惑地说:“什么竞赛?谁在乎啊?“在他心里,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幽夜公主的复活。
颜开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语气也格外认真,他一字一字地强调:“许梦在乎。“
“你们都在想着幽夜公主,却没有想过许梦在乎什么。她是有梦想,有家人,有朋友,有自己人生的女孩,而不仅仅是公主殿下的转世。“
平静说完,颜开转眸凝视着湖面的中央。那团白色的光芒似乎在应和着他,微微闪烁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小黑和黑无常听了都有点惭愧,因为的确被说中心事,于是都低下头,看着地面默不作声。
过了很久,小黑才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两人离开后,黑无常感慨道:“殿下恢复记忆后,依旧记挂着颜开的学业,而颜开同样关心许梦所思所想。人间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心心相印。“
到家时,已经晚了,免不了听父母一顿训。颜开随意吃了点东西,就洗洗睡觉。事情有了转机,他心情放松了些,一头就载入了黑甜梦乡。
广阔的大殿,摆设奢侈华丽,却空荡荡的,寂静无声,红色的轻纱随风飘,偶尔有妩媚的轻笑声响起,从这头窜到那头。
窗前,是一架红色的梳妆台,上面琳琅满目,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应有尽有。然而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并不快乐,她呆呆地端详着铜镜里的脸,开始涂口脂,贴花钿,描眉。
画完最后一笔眉,她对着镜子莞尔一笑,风情尽显,只是一颗热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她弯腰穿上红色绣鞋,优雅起身,嘴角噙着一丝笑,却又显得悲伤。
大殿中央的横梁上垂下一条白绫,在微风中轻晃。
她踩上凳子,将修长的脖子套进事先系好的圈子里,最后望了一眼这华丽而荒凉的宫殿,终是闭了眼睛,蹬了凳子,双脚胡乱踢了几下后,再没有了动静。
颜开在大殿门口,愣愣地看着,他想阻止,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也无法动弹,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忽然,那白绫上的人,转了个面,面色惨白,眼睛突起,显然是死透了。
颜开默念,“不怕不怕。“心却跳得急促了几分。
“啊!“他仓皇尖叫,来不及细想为什么自己又能说话了,只看到那女尸忽然张嘴,吐出一条血红色的舌头。瞬间,颜开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爆起,但是他迈不开腿,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
那条舌头还在不断伸长,像一条蛇一样,蜿蜒地游向颜开。
颜开感到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眼见这红色舌头已然到了自己面前,他却毫无办法,他又怕又急,冷汗布满全身,全身的血液都变成冰块,整个人都休克了一般,他只能不停呼救。
但下一瞬,这红舌骤然缠上了他的脖子,如蟒蛇一般越缠越紧,并以一股大力拎着颜开双脚离开地面。他呼救声逐渐减小,渐渐无法呼吸,窒息感愈加强烈,心里的恐惧更是像野草一样疯长。
“师傅,救我。“趁着最后的意识,颜开嘴唇微动。
“嗖“的一声,一只招魂幡破窗而来,快狠准地切断这红色舌头。
“扑通“一声,颜开摔落在地。
他猛然睁开双眼,转头看到房中的夜灯发出柔和的光。原来是个噩梦。此时,他满头大汗,心跳也比平时快了很多,还是没有从噩梦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他掀开被子下床,倒了一杯水喝,慢慢平复心情。
正要回到床上继续睡,却忽然捕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
“谁?”他目光瞬间清明,闪着警觉的神采。
“哈哈哈,小子,别怕。”他书桌前的椅子上端坐着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开口,“是我。”
“那个道士?你怎么在我家?“颜开认出这老者是那日见到许梦就下跪的人。
“鄙人姓王,你可叫我王道士。我受黑无常大人所托,专程来保护你。“王道士摸着胡须解释道。
颜开打量着他手中的招魂幡,说道:“我梦里那个招魂幡就是你的?”
王道士点头,说:“小子,我在你身边可守了好几日了。自从殿下收回五识,黑大人就担心你有危险,专门派我保护你。“
“是吗?“颜开嘟囔着,心里却是相信了,嘴角隐隐扬起一丝弧度。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沉声问:”是不是魔王动手了?“吊死鬼趁他睡着,潜入他梦镜,可真是防不胜防。那以后还会出什么花招?
王道士慢慢点点头,看出他心底的紧张,宽慰他道:“放心吧,老夫会保你性命。区区吊死鬼,老夫一个手指头足以碾死。其他的事情殿下他们会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