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总,我我···这这···”胡守信嘴皮颤抖,他大声朝外面喊道,“罗阳,你进来。”
“胡总,找我什么事?”罗阳是安泰建筑的一个资料员,刚毕业几年的小伙,就被发配到至峰这大山里。
“从农场项目部拿出来的图纸和文件,你放哪了?”胡守信抽出几张纸巾擦擦汗,朝罗阳吼道。
罗阳被骂得莫名其妙,但他还是走到文件柜前,翻找几下,拿出一封档案袋,递给胡守信。“出,出去!”胡守信支走罗阳,又把档案袋中的图纸和文件拿出来递给袁顾。
袁顾仔细地看了看图纸,跟项目部存放的原件是一模一样,文件也有项目公司的公章。袁顾把文件放到江荞跟前,江荞抬起眼皮瞥了眼,放下翘起的腿,欲起身离开。
“袁总,江总监,是我人老糊涂,误了工期。”胡守信顾左右而言他。“有图纸和文件在,明日我便安排施工。”
“胡守信,是谁授意你强拆南教场?”袁顾起身,一米八的身高逼近胡守信,像是要撕碎他一般。“上市企业和当地农民产生矛盾,演变出流血事件,你以为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或者说可以把这个锅甩给谁?”
“没有,没有谁!”胡守信缩在墙边,他一直都知道,在集团第三代里面,袁顾看上去吊儿郎当,但多疑、铁血手腕,是个不好惹的主;不像宋家老二,和煦春风、待人亲厚。“袁总,我真的忘记了···”
“江总监,这事交给你处理吧!”袁顾突然转身,看向江荞,唐敏也愣住了,她摸不透袁顾到底在想些什么。
“胡总工,南教场危房旧房拆除一事,我们和樊世青商讨后再拿出实施方案。”江荞不紧不慢道,“至于为何要强拆主教场和祠堂,这事儿你得自己向集团解释。”
“江总监,我解释啥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呀!”胡守信已经快站不稳了,他真的快要被这两个人逼疯。
“胡守信,安泰建筑虽说是兄弟公司,但是,不见得嘉誉所有的建设工程都要依靠它。”袁顾起身,说完便离开了胡守信的办公室。“你们!别太看得起自己!”
余有新开着车,大家也没说话,车里安静得有点沉闷。“荞姐,下次这种情况你可得注意一点,保护人身安全最重要。”余有新朝着后视镜说道。
“就是,”唐敏也接话,“这里的人跟益州没法比,横竖都不讲理,连镇上县上都不想掺合进来。”
袁顾手撑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江总监,你猜胡守信现在在干嘛?”问出这话的时候,袁顾转头盯着江荞的脸,想看看她什么表情。
“给他老板打电话告你的状。”江荞慢悠悠地说道,脸上没有任何风浪。
“哈哈哈!”袁顾笑了起来,“你真聪明呐!”袁顾继续望着窗外,脸上的笑也收起来,窗外的松树一棵一棵地掠过,像是无限循环。袁顾眯起眼:钱志言提议把江荞调到至峰,除了看中她工作能力和办事手段,还有什么?
锦泰开发有限公司是嘉誉集团旗下地产版块,最早开发独栋别墅的地产商,还推出了岷山居、花照溪等楼盘。钱志言在私人办公室内电脑上玩着斗地主,突然手机响起来,他瞄了一眼,胡守信。
“钱总,南教场被迫停工了。”胡守信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小子才去几天,就开始搞事?”钱志言手中的鼠标依旧点来点去,“停工倒是好,至峰项目拖得越久,他就越艰难。”
“那我最近该干嘛?”胡守信又问。
“你是猪吗?耍都不会?”钱志言扔掉鼠标,“工资躺赚,白嫖会不会?”
“会会会,知道了钱总。”
袁顾一行人回到项目部,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江荞打电话约樊世青,告诉他项目部总经理袁顾要亲自处理南教场之事。小荷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唐敏到财务室整理融资资料,大办公室只剩下自己、余有新和江荞。
手机传来微信来信提示,袁顾打开一看,是钱秋雁,“他打算派那个蠢材到至峰驻场,你又有好戏看了。”
袁顾回复收到后将手机锁屏,双手枕着头靠在椅背上,钱志言让他家二世祖到至峰农场,到底安的什么心?他既然在意至峰项目的情况,为何不派个聪明点的人管理安泰建筑。袁顾的祖辈刚到益州时,是个倒卖小电器的个体户,嘉誉集团在90年代初搞起了校外培训机构,后来涉足教育行业,又在金融危机前赶上房地产那趟快车,有个时间段全靠地产盈利,而钱志言就是负责地产版块,他是想把权利交到自己儿子钱高楼手中?
地产行业如今已是夕阳产业,想要实现转型,嘉誉集团的重心早已转向生物科技及农业文旅版块,毕竟手中握有大数据及高阶层消费力。
午饭时间到,四人到餐厅吃饭,各怀心事。“江总监,樊镇长那边怎么说?”袁顾夹了块肉,今天的午餐是回锅肉,有点油腻的感觉。
“后天一早镇政府组织专题会,拿出解决措施。”江荞放下碗,看着袁顾,“你一人去?”
“我不大了解情况,你也一起。”袁顾吃着饭,头也没抬。
饭后,余有新点燃一支烟,站在阳台上,看着院中莽仔正在溜鹅玩。袁顾走过去,离他两米远,余有新借势把烟熄灭。
“对了老余,你是本地人,南教场到底什么来历?”院中那两排松柏挺立,如军人的挺拔身姿,袁顾也跟那些树一样长得笔直。
“我所知的也不尽然详细,”余有新回忆着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故事,“南教场是北宋末在壁县设置,那时这里还叫壁州。南教场的禁军跟京师一样,分为马军、步军、弓军三科,约五万军,而郑家先祖郑新盛便是宋末禁军三军总教头。”
“南宋时,各屯驻大军取代禁军,成为正规军。而尚存的禁军则成为专供杂役、不事战斗的部队。”袁顾话一出,余有新不由得一愣,他的涉猎范围好像超出大家的预期。
“但是南教场的禁军却一直延续,直到元军入蜀灭宋。”余有新唉口气,“我也是听着老一辈传下来的。”
“赵宋太祖将各地精锐之师编为禁军,大多屯驻北方,南方少之又少,更别说蜀地,南教场的这五万禁军作用何在?”袁顾转头望着余有新,仔细地打量起来他来,“老余,你的故事似乎只从宋末开始,那之前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