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等顾浮卿想着怎么去找二哥时,破庙的远处已经传来乡人的尖叫声了。
士兵功破了城之后还能做些什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自己的命尚且都不顾惜,如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算是肆意妄为上面也不会怪罪下来。
顾浮夕心里震了一下,梁兵分散到了京郊,这一座破庙立在山头,虽说是破败不堪,但是奈何它规模还大,眨眼得很。
说不定会祸及他们。
“哥哥,快把食物存到厨房的缸里面。”顾浮夕快速说到,早就料到会有被人骚扰的危险,顾浮夕提前准备好了藏身之处。
大殿的神像底下有一个小暗格,小得只能容的下一个小孩,而另外一个地方只有神像旁的大垂帘,若是常人倒也不失一个藏身之处,就怕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士兵会放火。
顾浮卿笑了笑,“妹妹不要担心,他们不会杀小孩的。”
顾浮夕却沉默不语,他不知道的……那些人,都是在沙场上侥幸活下来的,他们的手上沾满鲜血,杀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杀多了,谁会在意这条人命,又有谁会在意,这是小孩还是妇人?人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阻碍而已。
“呐,妹妹躲在这里面吧。我看我也藏不进去。”顾浮卿摸了摸顾浮夕的头,看着妹妹一副担心的模样他就很心疼,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哪这么多的心事呢?虽然他们同岁,但顾浮卿觉得,妹妹不知道在何时想得比哥哥还周到。
“没有事的,若是能找到二哥,我们就不用吃苦了。”
顾浮夕点了点头,这个傻哥哥还想着怎么去找顾二公子……
“快躲起来吧。”顾浮夕说道。
顾浮卿暖暖一笑,“妹妹,生辰快乐。”
顾浮夕愣住了机械一般得回道:“生辰快乐。”
接着一下子就钻进了暗格,等关好了小窗顾浮夕才后知后觉,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生辰快乐,也是第一次……自己对别人说生辰快乐。
“切,一座破庙!”突然一声粗鲁的声音打碎了刚才的平静,“什么破东西!”
随后一阵乒乓,看来是在找什么财物。
果然有人闯了进来。
这可能就要让他失望了,但凡是有点用的东西,全部都被顾浮夕充分运用了。
果然,士兵吐了口口水在香案上,沉默了一阵后,顾浮夕隐隐约约得听见水的声音,该不会是……
士兵看这神像没来由得不爽,无名无份的破神仙,霸占这土地,他们拼命在战场上厮杀,他的多少战友连死在哪里他都不知道,这破神凭什么悠悠闲闲得站在这里。
“喝喝老子的仙水吧!”
这一动作没有惊动神仙,倒是刺激了安详睡觉的老鼠。
神像后面的老鼠吓得乱窜,一下子冲进了顾浮卿躲在的这个帘子里,也不知是老鼠的声音还是顾浮卿被吓到了,士兵拿起大刀就掀开帘子。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雨,夹着雪珠子就砸了下来。
大刀挥过,风起撩开了幕布,顾浮卿的半张脸露了出来。惊恐的脸盯着离他近在咫尺的刀刃。恐惧得望着那个拿刀的人。
“呦呵!这里还藏着一个小崽子!”猥琐的声音笑了笑,“过来,快过来!”
士兵摸了摸肚子,眼睛眯成一条线,目光盯着藏在幕布后的顾浮卿。
顾浮夕的心突然沉了下去,被发现了!
顾浮卿被吓到了,根本迈不开脚,他脑子里面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还好不是妹妹藏在这里面。
“不想死就过来!”见顾浮卿被吓傻磨磨蹭蹭不动弹,士兵立刻就怒了,大声哄道。
顾浮卿终于颤着腿走了过去。
士兵摸了一把顾浮卿的脸,一把将他抱入怀中,“长得真俊啊。”
“快说,这里还有没有别人?!”
顾浮卿开不了口,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将士是不会杀害无辜的,他们都是为国为民的英雄,不会杀我的,不会的……
“是个哑巴吗?!”
顾浮夕缩着身子,她现在心跳得很快,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样。她的手死死得握住暗格入口的把手。千万不要……不要做过分的事!
“没有人。”顾浮卿愣是吐出了这三个字,生硬得说出来。他和士兵对了眼,但立刻就后悔了。
“那就好。”那人嘴里吐着恶臭,手已经抚摸上了身。“啧啧,怎么衣服这么破啊,叔叔来给你整理整理。”
“不……”
“你说什么?那里痒?来,叔叔给你挠挠。”动作越发粗鲁了,但是顾浮卿怎么也逃不开。
顾浮夕的拳头攥得疼,她知道顾浮卿在外面遭遇着什么……
“不要!”小男孩的声音咆哮着,他想要推开,但是他的力气太小了,他太弱了。
“啧,怎么是个男的!”士兵脸色暗沉了下来,看到顾浮卿的抵抗,手一挥,红红的掌印就映在顾浮卿小小的脸上了。
“他娘的,叫什么叫!”士兵边说边解下裤子,“奶奶的,老子进城到现在都没享受过女人!”
“叫什么叫!”
“等老子舒服了有你叫的!”
“妈的,你还叫!”
嘈杂的哭喊,周围都是乱糟糟的污言秽语,就算雪珠子砸在地上多大声顾浮夕都听不见了。等顾浮夕慢慢得爬上案台上,任她怎么集中注意力,入目的永远只是一团模糊的□□。好模糊……是她胆怯了吗?是啊,如果被发现,她会死得很惨的……
她似乎看到顾浮卿在看着她,好绝望的眼睛啊,痛苦得盯着她,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好像在说,快跑啊妹妹!
“不要,不要……好痛!”
“不要,不要!”
“他娘娘的,怎么比女人还会叫!”
士兵掐着顾浮卿的脖子,身体动作更加剧烈了。
身下的小身体慢慢得没了声音,眼睛好像还拼命的睁着,绝望得盯在某个地方。
“啊!”
一把大刀终于砍向士兵的脖子,鲜血溅喷了出来,本就是匍匐着,踉跄了一下,血只是喷得更多,他想要爬起来,想要转头……
一刀,两刀……直到顾浮夕的手麻了,手颤抖着,手上沾满鲜血,再也握不住重刀的时候她才停止。这把刀,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染了多少血,如今,一刀一刀得割下了主人的血肉。
死了……
顾浮夕跪在地上,膝盖早就没了感觉,全身被冻得没有知觉。她看着血滩里那双绝望的死死得盯着她的眼睛,被鲜血浸染的小脸,没有任何生机了。
好安静,好冷。
是不是手指太僵硬了,连呼吸也感觉不到了?
顾浮夕想去摸头颈的脉搏,但是那一双粗手仍然死死得攥着,这么细的脖子,一下子就会被掐断吧。
“对不起……”
鲜血喷满了顾浮卿的脸,他的表情扭曲,嘴巴张着,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似乎要翻过去。
如果能早一点,如果不是她眼花脚乱,如果不是她贪生怕死,不!如果她能早点准备好,再找一个藏身之处……
顾浮夕站起身,眼泪留着,划过冰冷冷的脸,是什么样的感觉,顾浮夕早就麻木了,她只是撑开冻得生疼的双脚,转身又拿拿把满是血的刀。
“是你……畜生。”
窗外的雪珠活跃异常,噼噼啪啪得伴随着一阵阵马蹄声。
顾浮夕双手握着刀,直直得切入士兵的肚子里,温热的血再次流了出来,伴随着肉翻开,肝脏也流了出来。
雪珠敲打在地面上,满是鲜血的刀落下。
“顾将军,你来这里干什么?”
“接亲戚。”
“这雪下得大,将军的亲戚确定住这里?”
这么破的庙,哪个活人会住这里?也许应该说,住这里的还有活人吗?
“小四,你有没有闻见血腥味?”
小四认真得闻了闻,“好像是有。”
“这一带来的是谁的兵?”
“将军,你忘啦?城西这边是归你管啊。”
顾少华的双腿绷直了,“叫这个小队的管事来!”
管事如实告知,原本这支小队事不想去那破庙里面的,他们本来也就是农民壮汉组成的队伍,没什么纪律,所以一番骚扰之后都各自歇息,可是有一个叫田奔的,想去庙里看看有什么财宝,自己一个人冲了进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管事的狗腿笑了笑,“真是的,可能那小子是睡着了。”
顾少华此时已经冷了一张脸,头也不回得就往庙里走去。
半年前临走时,三叔得了不治之症,想来没多少时间了,当家的可怜他,念其子女还在神庙悔过,就想着,把孩子接过来,当初的事情总该有个结果了。
三天前,家里来了信,说是三叔已经死了。
但是三叔的骨肉还在外面,加上三太太是个可怜的,没有孩子,把这两个孩子接过来给三太太养,不至于守寡孤苦伶仃。
现在已经出事了,顾少华心里有点慌,希望那个乡野莽夫能手下留情。
当他走进大门的时候,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冷风肆无忌惮得吹起顾少华的衣袍,身上全是雪,看起来略显狼狈。
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坐在血泊中,冷冷得看着门外的两人。
这天可真冷啊,水流冻成了冰,血也冻成了冰。
顾少华一个人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瘦小的身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撇了一眼血泊中另外一个小身体,血肉模糊他的双眼,纵使久经沙场,看见这样的场景,脑袋也嗡嗡作响。
憋了半天他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地上的孩子审视着他,然后慢慢得说道。
“顾浮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