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梨花落尽成秋色
上回说到,霍青与金琳深陷狼群包围之中,生死考验面前,人性的仁爱、善良、自私、残忍,皆登上人心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为保护金琳,霍青深受内伤,他动摇过、犹豫过,也曾想牺牲掉金琳,好换得自己活命。可狼群扑上来之时,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带伤战斗。一番拼死搏杀,终于将狼尽数杀死,可霍青也遭受重创、遍体鳞伤,金琳本想休息一下,可是霍青却对她说道:“这些狼不是野狼,有人在暗中指挥它们。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天色灰蒙,秋风萧瑟,龙城秋雨依旧,连绵不绝;
这雨,纤纤弱弱、点点飘飘,落在脸上,似儿童顽皮一吻,嫣然一润,令人畅然;
可雨下个没完没了,天气就愈发阴冷潮湿……
大街上,之前接踵摩肩、热闹非凡;
如今,鲜有人来、冷冷清清;
无人登门购物,各家店铺,门可罗雀。
每年秋冬季节,都是如此,蓝鹰人受不得这份冷,便犹如候鸟一般,携家带口,回国过冬。
赤龙人早想开了:
生意不好,就给自己放个假,陪陪家人,好好休息;
养好精神、蓄足体力,等来年春暖花开,再开门营业、笑脸迎客。
有道是,知足常乐,终身不辱。
钱这东西,多少算多,多少算少呢?
老想着赚钱,就老得忙碌,没完没了,何苦来哉。
说白了,人这辈子,能当多大官儿,能挣多少钱,老天爷早就给你定下来,人再怎么蹦跶,能斗得过命?
不少店铺,纷纷歇业,养精蓄锐,期待来年;
只有少数几个店铺,还开着门,若走过去看看,便会发现,里面商品稀少,尽是些尚未卖出的存货;
伙计们披着棉被、倚着柜台,正打瞌睡。
公主府,花园中,万物凋零,枯叶翻飞;
一朵朵奇花异草,曾竞相开放、争奇斗艳;
现在,花谢叶落,耷拉脑袋,毫无精神。
池塘水溪,潺潺而流,杂草枯叶,漂浮其上;
水色暗淡,浮面浑浊,倒映天光,阴沉抑郁。
秋寒之中,亦有不屈之客;
苍松翠柏,昂然而立;
一株名为“凤凰振羽”的秋菊,孤芳绽放;
棕红花瓣,向上卷曲,四方伸展,若凤凰展翅;
秋风吹来,迎风而立、翩翩而动,似凤凰起舞。
夹墙炭口中的火,烧得很旺;
公主书房中,暖意融融,毫无凉意;
天布阴云,光线昏暗,房中灯座之上,一支蓝鹰帝国进贡的石蜡蜡烛,灯火摇曳、明亮生辉;
立于书桌旁,李秀凝手持一管紫毫,凝视宣纸,若有所思,一时未曾下笔;
沉思良许,几番欲写,她终是一声叹息,凝笔不发。
(注:夹墙,俗称“火墙”,是将墙壁砌成空心,在墙下挖出火道,烧上木炭,热气会顺着夹墙,温暖整个房间。
紫毫,一种名贵毛笔,唐代诗人白居易曾有诗云:“每岁宣城进笔时,紫毫之价如金贵。”)
房门打开,梁吉风尘仆仆、疾步而入,发梢、眉尖上沾着点点水珠,衣袖、裤脚亦有大片水迹;
潮湿清寒的凉风,随之掠入,打破了书房中的静谧,灯火摇晃、稍觉轻寒……
李秀凝纤手一抖,紫毫之端,一点微墨,悄然滴下,落于宣纸之上;
她秀眉一蹙,将被沾宣纸收起,扔到一边,回眸凝望:“有消息了吗?”
李秀凝素来温柔,可此次问话,声音中明显带着急切;
侍女送来毛巾,梁吉接过,只拿在手里,没有急于擦脸,回答简练干脆,语调中充满焦虑:“暂时没有。”
李秀凝眉头紧拧,叹了口气,将紫毫放回笔架,一时沉吟,默然无语。
梁吉见她如此,心中一痛:
长公主善解人意,素来照顾他人面子,所以不喜欢动辄训斥于人,以避免伤及别人自尊;
故其沉默,已足以说明,她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梁吉爱李秀凝甚深,纵然以命相换,也毫不犹豫,尽管未有责难,但看到她有半点不开心,自己都会感到心如刀绞;
遂行了一礼:“长公主,请容刑臣告退,时间紧迫,我再去打探。”
“哥哥留步。”李秀凝轻声叫住了他。
于梁吉心中,她的声音,像仙女一样圣洁无瑕,听到“哥哥”二字,心中一颤,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李秀凝款款玉步,来到身前,取过毛巾,轻轻擦了擦梁吉的脸:“哥哥辛苦了……”
梁吉握住她的手,犹如抚摸柔荑软玉,放在自己心脏之处:“妹妹,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找到他,为你找到他……”
李秀凝任由他握着,脸颊泛起红晕,掌心处感受梁吉心跳,苦涩袭上心头,泪水盈眸,轻轻叹息……
过了片刻,她似乎收拢住了纷乱情思,将手抽回,缓缓回到书桌前,重新铺上一张宣纸,声音平淡冷静,不带一丝感情:“皇上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梁吉正容站好,小心翼翼:
“回长公主,宫里传来消息,这些天来,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也不准别人进去。”
李秀凝点了点头,又拿起那管紫毫,于砚台上重新蘸墨,挥动如雪皓腕,于宣纸上笔走龙蛇,写下了一个“静”字;
写毕,她没把笔放回去,继续攥在手里:“记住,一定要在他之前,先找到霍青。”
这一次,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梁吉为之所慑、深深一礼:“刑臣遵命!”
门开了,湿风扑面、凉意深深;
侍女急匆而入、行礼:“启禀公主,适才宫中有人传话,皇上要来了。”
李秀凝、梁吉皆是一愣,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在想:他终于来了。
李秀凝让侍女传令府中,准备接驾;
又对梁吉说道:“这边由我来对付,你先去忙吧。”
梁吉不敢怠慢,告别之后,从后门而出,跳上骏马,疾驰而去……
李秀凝回到闺房,对镜打扮,自有侍女于旁伺候,持两面镜子、前后映照;
先戴朝冠,再着朝袍,薄施脂粉,淡扫蛾眉;
顷刻之间,梳妆已毕,镜中之人,绝美无伦。
霜寒朦胧,烛火融融。
李秀凝默然不语,凝视于镜,心中怅然:
天生丽质难自弃,此生愿为一人去;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对此茫茫,她不觉一声长叹:
你待他,情深意至、真心相许;
他待你,礼敬有加、若即若离。
如今,不知他在何处,不知他还好吗?
李秀凝的惆怅,来得快,去得也快;
凝思居顷,她心中微振,定下神来,正颜肃容,朝正厅而去。
等不多时,洪亮尖细的声音,从厅外传来:“皇上驾到!”
正厅内外,众人匍匐跪倒,迎接皇上;
小皇帝李善佶,不紧不慢进得厅来,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终停驻在姐姐身上。
鹤立人群之中,李秀凝行万福之礼,身着全套礼服,显得高贵庄严:
头戴朝冠之顶,镂金三层,金凤环绕,珍珠垂挂,正中镶嵌一颗硕大红宝石;
身着香色朝袍,上有海龙图案,外罩石青色绣龙披肩,彰显皇家无上尊严。
李善佶说声“起了吧”,随即微微一笑:“姐姐,你这穿得也太正式了吧。”
李秀凝回之一笑,直起身来,目光柔和:“皇上驾临,岂能怠慢。”
李善佶触到她温柔双眸,心中微微一颤,遂将目光避开;
多日以来、闭门修炼,他自以为,内心已磨砺得像刀刃一样锋利;
可面对姐姐,他还是有点怕她。
至于原因,李善佶自己最清楚:愧疚。
面对姐姐,世上唯一亲人,他问心有愧。
小时候,姐姐对他很是疼爱,处处让着他。
只要他喜欢的东西,无论是玩具,还是吃的,姐姐从来不与他争。
有件事情,李善佶印象格外深刻:
姐姐八岁那年,有件心爱的玩具,是个蓝鹰帝国进贡的娃娃。
娃娃做工很精美,黑发飘飘,容貌可爱,珠宝名贵,服装别致;
姐姐很喜欢,每天都要给娃娃梳妆打扮,睡觉时也要放在床边。
于是,他做了一件坏事,趁姐姐去读书练剑,把娃娃脑袋剪了下来,丢在姐姐床上;
然后,偷偷躲进衣柜里,等着看姐姐的反应。
那天,天空晴朗,阳光明亮,气温不冷不热,风也柔和清爽;
姐姐回来了,面带微笑,蹦蹦跳跳,还哼着歌,看来心情不错;
当见到娃娃的惨状时,姐姐心疼至极,不可抑制痛哭起来。
李善佶见目的达成,先是得意非凡、暗中窃笑;
后见姐姐哭泣不止、伤心欲绝,心中隐隐感到,自己这次闹得有点过分了。
他当时很想出去,对姐姐说: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闹着玩的,没想到你会这么伤心。
可他几度尝试,终归鼓不起勇气,一直躲在衣柜里,不敢出声。
等姐姐离开后,李善佶溜出来,逃回寝宫,钻进被子;
他害怕了,以姐姐的聪明,不难猜到是他干的,万一向母后告状,只怕一顿责罚是逃不了的。
当天晚上,他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吓得吃不下饭,可当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虚惊一场。
第二天,做贼心虚的他,去找姐姐玩;
姐姐开心地迎接了他,和他一起做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从姐姐脸上,他没发觉任何异常之处,好似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李善佶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之处:
姐姐房间里,所有玩具,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从那时开始,李善佶觉得,除了母亲,姐姐就是最疼爱他的人;
无论他多么蛮不讲理,做得多么过分,姐姐都会原谅他、宽容他;
在姐姐面前,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以恣意任性、肆意妄为。
愧疚之心,于李善佶心中,稍纵即逝;
他没有忘记今天的目的,感觉一股王者之气,从心底升腾而起,遂刻意放慢语速,让声音听起来,沉郁顿挫、浑厚有力:
“姐姐,你是不是以为,朕来这里,是为了霍青之事?”
李秀凝微微一愣,略一沉吟:“皇上,是为了我的婚事而来吧。”
李善佶闻之,厌恶之情顿生,心感刺痛:
她从小就聪明过人,处处压我一头,长大了还是如此,我的这点心思,向来瞒不过她,这种感觉,真令人讨厌。
李善佶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聪明莫过于姐姐。
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朕也要结婚了。
等朕的婚事结束之后,也就该轮到你了。”
李秀凝闻之,为之一惊,面带惊讶之色:“你……皇上要结婚?和谁啊?”
能让姐姐吃惊,李善佶小小得意了一下:
“姐姐,你还不知道吧。蓝鹰人提出两国和亲:要将他们的纱贝迩公主,嫁给朕。”
消息太突然,李秀凝毫不知情,秀眉紧皱,轻轻用手,捋了一下额头刘海,斟字酌句:
“皇上,我认为,蓝鹰人居心叵测,此事当慎重处理。
在没有查清蓝鹰人真实意图之前,先不要急于答复。”
李善佶闻之,暗暗不快,将手中折扇展开:
“姐姐,你太多虑了。
此次和亲,不仅会促进两国和平发展,更会使我国疆土得以扩展,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说到此处,他不禁想起了师奕如,心中微微一痛:
若她还活着,该多好啊,定会与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可惜啊,伊人已逝,只余一声空叹。
回首往事,与师奕如相遇、相知、相爱,是李善佶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收获的,绝不仅仅是鱼水之欢;更重要的,是真心诚意地欣赏。
不错,身为皇上,九五之尊、富有四海,李善佶耳边向来不缺拍马溜须、阿谀奉承之词;
可这些,并不是他真心想要的;
他真正渴望的,是发自内心、设身处地地理解与认同。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份渴望居然在师奕如身上,彻底得到了满足。
平心而论,李善佶够得上才华横溢:
他的琴,钧天广乐、天籁之音;
他的棋,棋风豪爽、布局华丽;
他的字,铁画银钩、飘逸劲特;
他的画,寓物赋形、随意以得。
作为一名艺术家,他年纪轻轻,造诣登峰造极;
可作为一名皇帝,他偏偏对政事不感兴趣。
生在帝王家,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
所谓的不务正业,令李善佶深感孤独,又无人可说;
可遇到师奕如之后,他的才华、苦恼,在这位红颜知己面前,得以尽情展示、倾诉。
有一次,他收藏到一幅孤本古画,拿来与师奕如共赏;
他对其画技、布局加以品评鉴赏,滔滔不绝、不亦乐乎;
师奕如则以手支颐、仔细倾听,凝视于他、柔情脉脉,满是崇拜之情。
也只有在师奕如这里,李善佶才能感觉到轻松愉快,感觉到虚荣心的真正满足;
于他看来,师奕如犹如一个天使,携甘霖琼浆而降,浸润他干涸已久的内心。
诸多美好记忆,于眼前闪过,李善佶叹了口气:
对不起,奕如,我要和蓝鹰公主结婚了;
身为皇帝,看似权力很大,却有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但你放心,无论我娶谁,心中最爱的人,永远是你。
李善佶触动柔肠,双目盈然:
奕如,我一定会替你完成遗愿,去蓝鹰帝国的埃文森林,欣赏那里的美景;
到时,我会将一切绘于纸上,焚于你的坟前。
他决心已下,遂将手中扇子一合:
“姐姐,朕决定:
不日即将启程,南下蓝鹰帝国,与纱贝迩公主成婚。
等朕和沈丞相返回龙城之后,你和沈东楼的婚礼……”
“等等!”李秀凝情不自禁打断了他,“皇上要去蓝鹰帝国成婚?这不对吧,应该是先由蓝鹰帝国将纱贝迩公主送到龙城,然后在龙城举行婚礼。皇上,你怎么能……”
李善佶愤怒了,瞬间把声调提高了八度:
“姐姐,朕是一国之君,朕说话的时候,不准任何人打断,包括你在内,明白吗?”
他很激动,嗓门太高,最后一句,变成了尖音。
李秀凝脸色一变,微微泛红,遂行一万福:
“皇上训诫得极是,我一时放肆,触怒龙颜,还望皇上赎罪。”
她声音平静,用词谦卑,万福之礼,做得甚是标准,无论是措辞,还是行为,皆在表达臣服。
李善佶此刻心中,恨意如潮:
姐姐,你知道吗,太久以来,我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中。
父皇在世的时候,就喜欢你,不喜欢我;
每次他见到你,脸上满是笑容,充满欣赏、喜爱;
可对我呢,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爱搭不理,仿佛和我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
如果你是个男孩子,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由你来继承皇位。
姐姐,我恨你,一直以来,我对你恨之入骨;
恨你的优秀,恨你夺走了父皇全部的爱;
所以,我故意把你心爱的娃娃弄坏了;
可我没想到,你不仅没有恨我,反而对我更好了。
你的宽容,令我无地自容、惭愧难当,也让我愈加恨你;
我讨厌你的优秀,讨厌你的宽容,讨厌你的容忍!
父皇驾崩之后,你主动请求下嫁沈东楼;
我知道你的用意,可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你,对吗?
可你想过没有,你所做的一切,看起来是为我好,其实不过是证明了我是个废物;
所有人都会这样认为,若没有你的牺牲,我根本就当不成皇帝;
你就像是一面镜子,每次站在我面前,都会照出我的无能。
姐姐,我要让你知道,我受够了,彻底受够了;
今天,我要彻底击败你,让你知道,我能当皇帝,不是因为我是父皇唯一的儿子,而是因为我比你强大。
姐姐李秀凝的退让,并没有令李善佶感到开心,压抑已久的不满轰然爆发,斗志熊熊而起;
他努力控制声音,令语调四平八稳:
“姐姐,朕可以放过霍青,但你和沈东楼的婚礼,必须如期举行。”
一阵狂风,忽然而起,俯冲而下;
掠过乱晃树枝,穿过颤抖花丛,将满地落叶,尽皆卷到半空,抛洒而下,四处飞舞;
它发出刺耳尖啸声,于寂寥天地之间,疯狂撕扯、凌虐一切……
李善佶目光如刀,近乎不带任何感情,逼视而来;
李秀凝双眸朦胧,似升起了一层雾气,迷茫流荡。
厅外,狂风大作、万物萧萧;
厅中,一对姐弟,默然相视。
暖墙热气腾腾,正厅中温暖如春;
寒意,却升腾而起,不可阻挡,弥漫开来;
它来自人心深处,最痛苦的绝望。
一对同父同母所生的姐弟,本该相敬相爱、手足情深;
如今,亲情冷漠,形同路人。
良久,李秀凝平静面庞,慢慢浮起微笑,那笑容很美,轻柔舒缓、悠悠烟水,似静湖上泛起的波纹,缓缓舒展而开……
她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揪起朝服裙边,以一个优美姿势,慢慢跪了下去,叩首之后,声音温柔清澈:
“臣,遵旨。恭祝吾皇缔结良缘、开疆扩土,成就万世基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七步诗》·两汉·曹植)
面对小皇帝李善佶的咄咄逼人,李秀凝选择了臣服与退让。
无论是否真心,她的姿态放得足够低。
一切似乎都在顺理成章地进行着,赤龙、蓝鹰两大帝国,即将签署新的盟约,皇帝李善佶和公主纱贝迩,也将会在蓝鹰帝国举行婚礼,从而进一步促进两国和平发展。
小皇帝李善佶,为了开疆扩土的宏图远志,也为了红颜知己师奕如的遗愿,毫不犹豫踏上了南下蓝鹰帝国的旅程。
历史在此处,留下了一个有趣的拐点,到底会给赤龙、蓝鹰两大帝国,带来怎样的转折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一百一十六章《日暮乡关何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