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锦相约的咖啡厅距离二人当初就读的大学并不算很远,只有区区几公里车程。咖啡厅所处的地段也不算繁华,装修亦很简约,店面内部未采用过多装饰,咖啡厅的客人并不多,准确来说只有一位客人,是一位皱着眉头,对着笔记本敲打着键盘办公的男士。
年轻的服务生们见到江则言的到来,纷纷恭敬地称道“江总好。”
苏锦想,大概是江则言常来的缘故吧,因为让江则言开一间咖啡厅那是断断不可能的。当年二人曾经讨论过,若有一笔钱用来投资创业,会做什么。那时江则言说,会用来投资医疗和地产,毕竟熟门熟路断不至于失策造成投资失败。苏锦则嘲笑他没有冒险精神。江则言则又补充道,反正做什么也不会做餐饮和娱乐行业,门槛越低竞争越大。
这是二人分别多年后,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面对面坐着,而且不是苏锦白眼或恶语拒绝他,对此江则言已很满足。江则言曾无数次幻想过他和苏锦会以怎样的方式重逢,他想过很俗气的那种场景,比如在某条街道的转角处苏锦突然地出现,他想象过她的闪躲,她的惊慌,她的厌恶,但是他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平静淡然,更不敢去想什么久别重逢后的欢喜。毕竟曾经,选择利益的是他,选择开车离去丢下受伤的对方还是他。
同样对于苏锦来说,她也是没有想到能在苏墨宣与敏惠的婚礼上遇到江则言。何时薛家与江家有了生意利益的往来呢,她之前是从未听说过两家有任何关系上的交织。
几个月前,江则言被妹妹江泽鱼拜托查询泰和医院一名名叫苏墨宣的患者的病情。问起具体原因,妹妹江泽鱼只说是朋友的男友。起初对于这件事,江则言也并不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在医院电梯里,当电梯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电梯内的他看到一名侧面颇像苏锦的女子推着轮椅从正对着电梯口的回廊经过然后向病房方向走去。
他的心开始止不住地加速跳动,毫不迟疑地选择再次折回病房。一间,又一间,直到走到最中间那间409病房门外,透过半开的房门,他清晰地听到屋内传来的对话声,是的,那分明是熟悉的苏锦的声音:“墨宣,还疼吗?”。然后又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子的声音,他唤苏锦为“姐姐”。
墨宣,他想起妹妹拜托他查的病人名字就是“苏墨宣”。
作为医院的幕后股东,要了解一个病人的具体病情不是难事,江则言不仅拿到了苏墨宣的病历,还掌握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多年前,稚嫩又不成气候的他欠了她,如今他已可手握棋子,运筹全局,他想弥补这份亏欠,甚至还想与她发生某些联系,哪怕是隔着好几层的关系也好。那么这次呢……
不便直接出面的江则言派出了另一人。
敏惠父亲捧着手中的合同看了一遍又一遍,天上会掉馅饼吗?可是从合同内容看起来的确会。
“这……就是所有要求吗?”,敏惠父亲难以置信的看着合同,又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确定就这些?”
对方的双手交叉在一起,眼神锐利似含一把冷箭,比室内冷气更寒的慑人:“的确还有。”
“那是……”
“救苏家,保苏家。”
敏惠父亲倒吸一口凉气,何时苏家有了如此大的靠山,可是自己不是已经给苏家钱了吗,还有他们为何不自己亲自出面呢?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镜片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不要去想那些不该想的,若你肯按照我们的意思做,以后还会有这种生意,可是若苏家保不住,那么你一定会连本带利的把我们给你的还给我们。”
正当敏惠父亲迟疑于能否选择不合作时,对方从随身的文件里丢出几页纸在他面前。
那几页纸终于使他屈服了,那些行贿的时间,地点,金额一一列在纸上,不用看全部,只凭里面的几条就足以取了他的半条命与全部身家。
人就怕被对方握住把柄,尤其是嗜血的狮子手里握着狡兔的把柄。
曾经敏惠父亲是万般不愿意把自己女儿嫁给家道几乎中落还残疾了的苏墨宣,可断不曾想到半路杀出个江家愿意为苏家撑腰。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敏惠父亲主动向女儿提及了薛家与苏家的婚事,说不定还能化了敏惠心头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仇恨。
“你不觉得这家咖啡厅定价有些高吗,所以生意看起来也不太好。”苏锦先开了口说道。
“是吗,我以为这个价位并不贵。”
江则言靠在椅背上,大部分心思用在了细细端详观察苏锦的变化上。
还好这个自己心爱过的女人纵使在战火里泡了些年月也没有大的变化,只是大概因为长期阳光暴晒的原因,鼻尖处多了几个不大明显的小小雀斑,倒反而平添了几分可爱。
服务生前来问需要提供哪种咖啡。
苏锦回答:“我要黑咖少糖。”
不多时两杯黑咖端上,一人一杯,在苏锦的记忆里,江则言是不喜喝咖啡的,更不会喜欢黑咖啡。记忆里酸、甜、苦、辣、咸,江则言最无法接受的是苦。
“我猜江总这杯定是多糖的。”,苏锦俏皮地挑眉打趣道。
“那我们可以互换。”
江则言将两杯咖啡相互交换位置:“你尝尝。”
苏锦端起瓷杯轻啜一口却是满口苦涩。
“几年不见,喜好变了。”
江则言道:“不见得。”
“江家和薛家有生意往来吗?”
这个问题一直是苏锦纳闷的问题。
“哦,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和薛家有生意来往,薛父知道我和我朋友的关系,所以就给我发了请帖,你知道的生意关系就是这样,我也是等于赴朋友的约。”
江则言用一番说辞将幕后悄悄做的一切遮掩了过去:“不过未曾想到遇到了你,莫非新郎和你是亲戚关系?我看你们都姓苏。”
“是啊,我们是亲戚关系,而且可是一条血脉呢。”
苏锦一笑,眼眉弯弯似新月,若不是那鼻尖的雀斑以及几年经历历练让她的气质多了几分沉静,几乎看不出她身上有任何变化。
“听同学们说,这几年你做了无国界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