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书名:最后的侠客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9431字 发布时间:2022-01-05

第四十四回 盗内库再施暗箭 破巢穴误中机关

这年冬天,朝廷上争议最多的仍然是海防与边防。慈禧太后虽然下了决心要收复新疆,但军费没有着落,困难重重。海防派竭尽全力大做文章,企图挽回自己的失败,办法之一就是想办法让主张收复新疆的大臣不再开口,其次是夸大库存空虚,动摇慈禧用兵的决心,这股政治暗流,卷起一个个凶险的旋涡汹涌地扑向主张收复新疆的大臣,文祥自然首当其冲。

文祥的大儿子文敬方以骑都尉的世职在内务府当差,他谨慎老实,办事认真,积年升到了四品京衔。在内务府也是第二等的重要人员,安得海和庆王就从文敬和身上下手,他们设法把原内库总管调开,却示意内务府推荐文敬和担任内库总管,以人选而论,倒也不失公允。

这内库总管是一般人作梦也想不到的肥缺,往常各部门从内库拨款,都要孝敬些钱财,免得受到刁难。另外就是库丁的孝敬,这些库丁都是旗人世袭的,积年久了,都有一套偷盗库银的绝技,任挑一个库丁都是有上万银子的家当,但这差事如果不巴结总管,也有被抓岔子革掉的危险。所以都争着孝敬总管,而当总管的只要在自己任内不出重大的秕漏,也就平安无事,所以历来都把这总管看做是肥得不能再肥的美差。

文敬和是深知内库的积弊的,但他只能在办理交接手续中,认真把帐目和库存核对清楚,做到在自己任内不出差错就行了,哪能想到其他?

文敬和是十一月中旬上任的,开始几天倒平安无事,顺利地完成了交接手续。原总管得到了另一个美差,走马上任去了。他走后三天,内库就连连失盗,每天要丢失四、五千两银子,按斤两算也有三百多斤,库丁们是不敢,也偷不了那么多的,而且库严密,库丁出库都要脱光衣服检查,以后关门落锁,贴上封条。可是第二天,库银仍然不翼而飞,文敬和在案发后,派人日夜守卫库房,仍然无济于事,第二天进库看时,库银还是丢了。

内库被盗,可不是件小事,三天之间,平白丢了一万多银子,又毫无盗贼踪迹,守库人员脱不了干系,文敬和这内库总管的责任可就大了。银子要包赔不算,还要落上个监守自盗的罪名,文敬和纵使有八张嘴也分辨不清。这几天,也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万分焦灼不安。

失盗的第一天,他还以为是管库人员捣鬼,自己亲自检查,派出了守卫。第二天仍然失盗,知道事有蹊跷,一面报告内务总管,同时通知顺天府,九门提督巡检司捉拿贼人。顺天府捕房派来了捕快,兵马巡检司也派来了兵丁协同守卫,真是戒备森严,可是库银仍然丢了,弄得捕房和巡检司束手无策。

衙门里碰到大案,习惯是把捕快头责打追比,限期破案。京城里的捕快头叫狄云鹏,是有名的好手,有一身软硬功夫,更兼交游广阔,平常的案子一经他的手,没有不破案的,至少可以追回原赃,敷衍官府。内库被盗的第三晚,狄云鹏亲自出马,伏在屋上侦察。三更时分,看到两条黑影,飞掠而来,眨眼间已到了身畔,狄云鹏刚来得及拔刀,剑风飒然袭到,几个回合就刺伤了他的手腕,亏他机警,就屋上一滚,顺瓦脊滚下了房。逃得了性命,另一个助手埋伏在另一条屋脊上的,哼也没哼一声就死在那里。守在屋下的兵丁捕快放了一阵乱枪,闹腾了一夜,天明一看,库银还是丢了。

这下子整个内务府、顺天府、兵马巡检司都急了。这案子如果不破,库银一天天丢失,闹得内廷知道了,全都要丢乌纱帽。这些做官的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找手下人出气,别的人反正不济事,就专一找狄捕头,着落在他身上要他破案。也正因如此,没有用板子追比他,却把他的一家人都关进监牢里,不破案,就不放出来。

狄云鹏遍访了北京的武师名手,无人知道一点线索。他四下派人查访,是否有武林高手到北京来,也不得要领,据他所知,只有庆王府中有几个高手,武功远胜于他,另外却是传闻中陶然亭比武的那对神秘的年轻夫妇了。庆王府的人不会盗内库的银子,那么,那对年青夫妇就有最大可疑,正在委决不下时,手下一个机灵鬼叫骆小四的,兴冲冲地跑来道:“狄大哥,这下有办法了!”

狄云鹏道:“看你美的,有什么办法?”骆小四道:“小弟查到那天在陶然亭打伤庆王府打手的,是特地帮文相国的公子出气的,文总管出了这件大事,那年轻夫妇能不出手帮忙吗?”狄云鹏大喜道:“怎么我就不朝这方面想!不管飞贼是谁,能找有他们帮忙总可以查出个眉目来了。”于是就备了一份礼物去见文敬和,说明自己的难处,请文敬和把那对年青夫妇请出来。

文敬和不知道苏汉声他们就在自己家里,就去问父亲。文祥在失盗的第三天就找汉声谈过此事了,汉声分析这是一个狠毒的阴谋,可能是专为了对付文相国而来的,案子不破,文敬和脱不了干系,而且会累及文祥。如果马上去破案,即使抓到了飞贼,庆王也可以有办法杀人灭口,赃追不回来。汉声他们自己的行藏却暴露了,庆王可以据此断定他们是盗玉马的人,至少可以公开请他们缉捕盗玉马的飞贼,这样就将使汉声他们非常为难,他们要摸清底细才正式出手,这两天刚有了一点头绪,文敬和就找上来了。

文祥带着文敬和去小院去找汉声他们,介绍文敬和跟大家认识了。张宏道:“文总管不必着急,案子已经有了眉目,果然是庆王的人干的,文祥文和文敬和听了,然陡一惊,文敬和忿然道:“果真如此的话,庆王也太狠毒了。”

艾珍道:“这还能假!我们已在内库近处守候三个晚上了,只是怕打草惊蛇,没有惊动贼人,来的是两个人,都是从屋顶上开天窗进库的,盗出银子后,又把瓦盖好了,我们跟踪飞贼到了城外,追到西山脚下,见飞贼跑进一家大庄院去了,后来一查,那庄院却是庆王的别墅,叫绿柳堂,听说里面装有许多机关陷阱,还养了几十条恶犬,附近的人都不敢走近庄院,都把这庄叫做恶狗庄。”

汉声补充道:“这是庆王的一条极其毒辣的诡计,盗库银当然是和相国为难,这计厉害之处就是,如果不人赃两获,找不出藏库银的秘密所在,庆王完全可以矢口抵赖,即使找出来了,庆王也可以把责任推诿给手下人,说自己亳不知情。”

张宏忧心忡忡地道:“绿柳堂是庆王的别墅,官府谁敢去搜查?就是有了圣旨去查,他们收藏得秘密,恐怕也查不出来。我们即使抓住了飞贼,飞贼矢口不认,或者认了也不一定能找到藏赃的地点,庆王杀人灭口,我们没有证据,反会被他诬赖反咬一口,事情难办就在这里。”

文祥和文敬和都觉得事态严重,看来捕快兵丁对这案子都毫无办法,只有向汉声求计。文敬和向汉声深深一揖道:“苏世兄,这事全靠鼎力相助了。事关文家的身家性命,请务必费心,今后永远不忘世兄大德,于是把狄捕头来府请求相助的事说了一遍。

汉声道:“总管言重了,在下受左宫保之托来京,就是为贵府效力的,请相国和总管放心,在下一定要破获此案,不过,这案子相当复杂,要在飞贼盗回库银后,连人带赃和窝藏地点一并抓获,才使庆王无法抵赖。这事人手少了不行,我们还有几个同伴没来,等他们来了才好动手。狄捕头来了更好,如果这人和庆王没关系,可以请他帮忙,还有,破案时可能要用到兵勇,不知总管在兵马司有相己的人没有?”

文敬和道:“狄捕头这人素来还正直,可以找他谈谈,兵马司的王司官王刚和下官交契,届时下官请他带兵破案没问题,只是贵友不知何时能够到京,只怕时间拖久了,闹到内廷里面都知道就麻烦了。”

文祥也焦虑地道:“如今皇上圣体欠安,这库银失盗的事暂时压了下来,庆王也没能上奏,如果时间拖久了总是遮掩不住的。”

汉声算了算宗维孝回新疆以及赶来北京的日期、笑道:“敝友这几天之内就可以赶到了,相国和总管放心就是,内库那边只要防范其他的人浑水摸鱼就行,那飞贼太厉害,不要让捕快兵丁枉送性命,就让飞贼认为这边毫无办法好了。飞贼胆大妄为,我们正好办案。”

文祥文祥和答应,一切都按苏汉声的办,父子俩告辞了出来,这里汉声、艾珍、张宏晚上仍然去内库附近侦查。

这晚,由张宏先去绿柳堂庄外埋伏等候,汉声和艾珍去内库监视飞贼,三更时分,两个飞贼如期到来,揭开屋瓦,进入库房,出来时背上各多了一个包袱,出库后,飞贼把屋瓦仍旧盖好,循原路向西飞去,汉声和艾珍远远地在后面跟着,飞贼出了城,走近绿柳堂,进入了庄院周围的柳林子就不见了,不知是哪里进入庄院的,汉声和艾珍知道庄内机关陷井甚多,不敢瞎闯,正迟疑间,张宏跑来,指出飞贼进庄的地点。汉声叫张宏留在庄外把风,自己和艾珍从张宏指点的地方越墙而入,果然这里没有机关陷井,但庄里屋脊相连,房舍甚多,飞贼进庄后已没有踪影,两人只好退了出来。

第二天中午,管家文贵带了个四十来岁的方脸汉子来见汉声,这汉子全身透着精悍之气,一双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见到汉声就屈半膝打千请安。说道:“顺无府捕头狄云鹏给公子请安。”汉声双手扶起,笑道:“狄捕头别太客气了,咱们有很多地方还得靠你们帮忙呢。”狄云鹏道:“苏公子在陶然亭力挫觉远禅师,名震京城,武林界非常仰慕,只恨无缘拜见,小人摊上了一宗苦差,吃了不少亏,得有机会一瞻风采,也算不幸中大幸了。这案子全仗苏公子的大力,只要用得上小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汉声笑道:“狄捕头可知道西山下有一处庄院,名叫绿柳堂的么?”狄云鹏道:“那不是庆王的别墅么!莫非·小”艾珍道:“狄捕头不愧是老公事,内库银子正是藏到那庄里去了呢。”于是就把几天来侦查的经过说了一遍。

狄云鹏惊得说不出话来,讷讷地道:“真……真想不到,这案子可太轧手了,庆王府长白真人和他两个徒弟轻功极好,想不到竟是他们做案,这可把小人和下面当差的人害苦了,亏得近来皇上圣体欠安,才没把这件案子奏上去,不然准丢一批乌纱帽,小的们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庆王爷为什么要开这么个大的玩笑,他还没银子用吗?”

张宏道:“狄捕头知道庆王是冲谁来的吗?”狄云鹏道:亭“小人当然知道是冲文相国来的,不然,为什么文总管一上任就丢库银呢。”张宏道:“狄捕头可知道庆王为什么要和文相国过不去?”“这小人不清楚了。”张宏道:“文相国一力支持左宫保收复新疆,庆王和安得海得了安集延人几十万银子,一心要朝廷封安集延帕夏为哈密王,主张把新疆放弃了。所以要和文相国为难,想封住文相国的嘴,这样联系一想就明白了。”

狄云鹏忿然道:“这不是卖国吗?”艾珍道:一“谁说不是!狄捕头,这案子可关系到国家大事啊!”狄云鹏慷慨地说道:“既然这样,小人更顾不得许多了!小人身为下役,忠义之心还是有的,拼着一身剐也要和他们斗一斗。苏公子,您只管吩咐,小人尽量去办!”汉声叫他暂时保密,只找最可靠的人帮手,严密监视绿柳堂,主要是防止转移库银。狄云鹏有一批徒弟和磕头朋友,自去布置安排,张开大网,等时机一到就动手。

这盗库银的果然是长白真人的两个徒弟。

长白真人起初不大同意参与这种勾当,但庆王说这案子无论如何也破不了,他的绿柳堂无人敢去搜索,万一去查也不能找出机关秘室查出库银,盗来的库银庆王分文不要,都给长白道人修道观,而且事成之后还答应另捐五万两银子,老道这才动了心,叫两个徒弟放手去干。

人这两个徒弟都是关外人,一个叫郝通,一个叫郎士元,都是二十四五年纪,年青好胜兼之贪财好色,庆王为了拉拢他们,各派了一名美姬侍候,许他们事成之后,各赏二万两银子。郝通和郎士元哪有不乐意的,白天他们在绿柳堂拥着美姬饮酒作乐,晚上就去内库盗银。那次碰上狄云鹏,不消几下子就打发了,更是目中无人。原先还有点担心陶然亭那对年青夫妇出面干涉,后来不见动静,也就不以为意了。每天晚上照例去内库盗银,然后顺顺当当地回绿柳堂,只当烧香扫地日常功课一样。

看看过了半个月,盗来的银子已有七万多两,庆王派总管贾福到绿柳堂来给郝通郎士元二人庆功,这晚特地备了一桌上等酒菜,专等他们盗银回来吃喝,贾福和绿柳堂的总管谢桂堂叫了几个歌伎,在内院唱曲取乐,等着郝通和郎士元。

半夜时分,谢桂堂叫人摆好酒席,把火炉生旺了,对贾福道:“他们马上回来了。”贾福道:“是不是再等一等?”中“不用等,他们都是这时候回来,误不了。”

话没说完,只听得门帘一响,扑、扑、扑,三支暗箭从机关朝外射出,又铮然被削断在地。贾福叫声“不好!”待起身躲避,眼前黑影一闪,已被人抓住后领提了起来。谢桂堂也猛觉脖子上冰凉,低头一看,是把雪白的快刀,顿时不敢乱动,歌伎仆人还没弄清是什么已被几个俏丽的少女用刀逼住,叫都叫不出声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来人是谁?

第一个进来的是苏汉声,后面进来的却是蓝惠英和白兰、青荷、玉桂、红梅、她们和宗维孝宋公望前天刚赶来京城,只休息了一天就参加破案来了。

汉声和艾珍每天都跟在郝通和郎士元后面,进入绿柳堂,弄清楚了他们出进的道路,只没下房看郝通他们是怎么进门的,所以差点中了这迎门三箭。幸好他早有戒备,用剑尖挑开门帘后,马上侧身避在一边,听到吱格一声轻响,三支暗箭朝外飞来,都被他月剑削断了,他此时眼明手快,已到了意念和动作一致境界,如若换了别人,自己闪避开时,这暗箭也会射伤后面的人,汉声他们这才知道绿柳堂处处暗藏机关,果然厉害,又多加了一分小心。

汉声见厅内歌伎和仆人走动,知道地板上不会有机关,削断暗箭后随即跃入厅内抓住了贾福,蓝惠英和白兰他们跟着进来用刀逼住了谢桂堂和歌伎仆人。

汉声提起贾福喝道:“内库银子放在哪里?快说!”贾福死羊眼一翻,知道干系太大,哪里肯说,只推说不知道。汉声用手指在他后心轻轻一戳,痛得他杀猪似的嚎了起来,可仍是不讲。汉声冷笑道:“不怕你不说!”说着一扣他背上的麻筋,贾福登时浑身麻痒,四肢抽筋,又痒又疼,好似千万只黄蜂叮着似的,实实的痛苦难熬,脸都扭歪了,挣扎了一会,喘着气道:“我说,我说!银子收藏在里面。”汉声这才松了手,揪住贾福的辫子喝令他带路,贾福面,蓝惠英把谢桂堂双手的穴道点了,给歌伎仆人也点了穴,押着谢桂堂跟了过来,让玉桂和红梅守在厅里,只带白兰、青荷去接应汉声。

贾福心怀鬼胎,他不敢不带路,又不敢泄漏机关,事情一败露,庆王饶不了他,也饶不了他全家,想跑吧,辫子抓在人家手里,跑是跑不了的不带到秘室去,刚才的苦痛他又受不了,一路心神不定,直打鬼主意。他穿过两间房子,房里都有机关,但他不敢乱来,汉声破迎门三箭的功夫镇住了他,直到他打开进入秘室的通道时,才拿定主意。

贾福领着汉声他们到了一间极讲究的书房,走到书桌旁,用手在墙上一个钉子上一拧,只听得扎扎声响,书桌后的椅子往旁边自动移开,地板上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口子,在摇晃的烛光下,看出有一条斜斜的甬道通到下面。

汉声叫蓝惠英就在书房里等着,押着贾福先下了地道,蓝惠英不放心,叫青荷跟在后面,这甬道有二十几级,到了下面就是平路了。汉声感到脚下踩的是木板,心知下面必有机关,一扯辫子,喝令贾福站住,问道:“这里去密室还有多远?下面有些什么机关?”贾福道:“过完这条甬道就是秘室了,这地下有翻板,好汉跟着小人走,不会踩着的。”其实此时贾福已打定了坏主意,他宁肯和汉声一块死掉也不愿把秘室暴露了,这条通往秘室的甬道弯弯曲曲,原是架在一个山洞之上,除了落脚的地方是钉死了的木板之外,全是翻板,不识机关的人,一踩上去,马上就会掉下去,翻板下插满倒桩,利刀,掉下去的人,不洞胸穿腹,也会伤了手脚。山洞里放了许多毒蛇,有人负责饲养并照顾翻板机关,所以凡是掉滋下夫的总难逃性命。

那条甬道一共有四十二步,按左一右二,右二左一的顺序安排落脚地点,每六步一小弯,转七个弯才到达秘室门口,不懂机关窍诀的,踏错一步就会踩上活动的翻板,掉了下去。每个转弯地方的墙上都装有机关,如果后面有人追赶,前面的人一按机括,就有飞刀、暗箭、铁棍等向甬道中射出,追赶的人在狭窄的甬道里根本无法躲过。

贾福被汉声揪住辫子,无法摆脱,所以不敢去按墙上约机括,只在翻板上打主意,当他拐过第一个弯后,按顺字应该从头开始,左一右二,他向左踏上一步后,假装继续向左,右脚在翻板上虚踏一步,迅速把脚落到右边,汉声只记着第一段的顺序,以为接着也是右边两步再向左边一步,所以上了贾福的当,续向左,实实地踩在翻板上,脚下一空,登时掉了下去。

贾福原先的想法是,一旦汉声掉下翻板,他可以趁着翻板一格的瞬间抽出七首割断辫子,;哪知汉声的手法比他快得多,当他觉得脚下踩虚时,手一使劲,把贾福早拽了过来,推在自己身下,贾福吓得魂飞天外,仰面朝上直掉了下去。匕首还只摸出,人已经摔下坑里尖刀纵中,幸好脑袋没碰上刀尖,恰恰从刀锋旁擦过,,右腮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右手也被刀刺中,左腿却完全被刀穿过,牢牢地钉在地上,贾福经这一吓一痛,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汉声左脚一踏在贾福的胸膛上,左腿高高提起,却丝毫没受损伤,贾福昏过去时,手里的蜡烛已被下坠时的气流冲熄,烛芯余烬尚在发光,汉声手快,不等贾福撒手,已抢在手里,掏出火石一打,蜡烛又燃了起来。四下看时,只见黑洞洞的坑底中,四下都是刀尖,疏密不一,大概是有翻板的地方密些,其它的地方稀些,地下一团一团的黑糊糊的东西,定晴一瞧,原来是些毒蛇,蹬成到处是一团伏在那里,蛇眼睛映着微弱的烛光,绿荧荧地好不吓人,刀丛中趟着几副白森森的骷髅,更给这刀坑中增添了不少阴惨的气氛,那样子完全和传说中的刀山地狱一样。

幸好这时正是隆冬腊月,毒蛇都在冬眠,伏在贾福身边的几团毒蛇,得到人体的暧气,三角头慢慢地摆动起来,吐出鲜红的舌头,蛇身也在蠕动,很快就要伸头窜出咬人,汉声用快剑的手法,一一挑断了毒蛇的七寸,那些毒蛇蹬做一团的身驱,一下子舒散扭动起来,在地下扑腾了一阵,不动了。

汉声小心踢断了身驱附近的利刀,空出一片地方,舒展手脚,把看到的毒蛇都刺死了,用烛光照贾福时,见他胸膛起伏,还没死去。察看他的伤势,除腿部被刀穿过外,其余都无大碍。汉声给他把腿从刀上拔了出来,移到空地上,帮他点穴止住血,喂了粒八宝止血镇痛丹,贾福悠悠地醒了过来,在烛光下睁开羊眼,首先看到汉声手持蜡烛站他的面前,神情严肃,吓了一珧,本能地想往后挪,一用力,觉得左腿断了似的痛彻心脾,才记起摔下时的情景,细看自己的腿时,血肉模糊,身上脸上的伤倒不觉得了,眼睛四下一扫,不禁毛骨悚然,结结巴巴地叫道:“这不是地狱么?”汉声笑道:“不是地狱也和地狱差不多,你可听到过‘害人终害己’这句话?如今是你自己跑到地狱里来了。”

贾福这时才完全清醒,知道自己若不是这人救了时,仍然会钉在刀上,一时虽不会死去,慢慢地也会被毒蛇咬死。又觉得口中有药味,不由地感激起这个年青人来,可口里仍然硬着,说道:“你何不杀了我,又救我做什么?”

汉声道:“我看见一条狗穿在刀子上也要救的,你到底好歹还是个人,所以还是救了你,怎么?还不领情!你以为我出不去么?告诉你,我是出得了的,可我一走,你就惨了。”贾福原想反正大家都活不成,所以硬着头皮充好汉,听汉声这么一说,真的慌了。按这年青人的武功,总可以找到地方出去,自己却只能等死了,看到满地的毒蛇,头皮一阵阵发麻,只好哀求道:“小人该死,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好歹,公子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若是能够出去,来生变猪变狗也要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汉声道:“我不杀你,也不要价的报答,只要你把绿柳堂的机关告诉我就行了。顺便说一句,如果你戴罪立功,我可以帮你逃生,不然庆王也饶不了你。”

贾福最怕庆王饶不过他,不杀他也要把他当做替罪羊搪塞官府,汉声的话给他指出一线生机,因而大喜过望,趴在地下就磕头。汉声按住了他,说道:“你流血过多,暂时不要动,咱们先想想办法出了这地洞再说,”说着,撕下一片衣襟,替贾福包扎伤口,贾福此时深感汉声的恩德,心里求生之望也油然而生,就详细地对汉声讲出绿柳堂的机关秘密,恳求汉声带他出去。

再说在汉声后面的青荷,刚走得几步,听到前面咔嚓一响,烛光一黑,知道不好,连叫了几声“苏公子!”不见答应,她向来机警,不敢向前进,只好退了转来,急忙跑上书房报告蓝惠英。蓝惠英好生着急,心想汉声一定是中了诡死的狗才,死到临头还要咬人,姑奶奶饶不了你们!快说,有什么办法救人?救不出人,要你的狗命!”

谢桂堂心里暗暗得意,心想贾福这小子真有两下子,我谢某也不是脓包,脸上却装出一派惶恐之色,说道:“小人有几条命,只要祖奶奶高抬贵手,给小人把手上的穴道解了,小人马上开机关放人,”蓝惠英要他开机关,只好把他的穴道解了,白兰怕他使鬼,也学汉声的样,揪住他的辫子。

谢桂堂是江洋大盗出身,武术中有一手顺手牵羊,就是专门揪对方的辫子的,练武的人都防着这一手,万一辫子被人抓住了,不是想法甩开,就是反而利用这一点,运用功力,趁机摔对方一个跟斗,不过使这一手,要功力超过对手才行,刚才苏汉声的功力比贾福强得多,所以贾福乖乖地动弹不得,谢桂堂见揪自己辫子的是个漂亮的姑娘,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走近墙壁,扭动壁上的机关,和身往壁上一撞,脑袋一甩,白兰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辫子上传来,辫子脱手,人却险些摔倒,谢桂亮已闪电似的进了暗门,待蓝惠英和青荷扑上时,暗门早飞快地关上了,只听得四下里扎扎扎扎地响个不停,书房猛地一振,四块巨大的铁板贴着墙壁压了下来,把整间房子的四壁严严实实地封住了,半点缝隙都没有,下地道的口子也被铁板封住,蓝惠英三人大惊失色,四下里一敲,却咚咚作响,显然是厚厚的铸铁浇成,而且连地板下面也是铁板一块。那下地道的口子虽有缝隙,却怎么撬也纹丝不动,再戳天花板时,竟也是铁板盖住,三个人困在书房里束手无策。

原来书房的隔壁就是绿柳堂总机关所在,由谢桂堂躲进丢的那个暗门通到书房,庆王设计这些机关,本是为自己遭到危险时阻挡追兵和逃命用的。清代有好几朝宫廷斗争非常激烈残酷,为了争夺皇位,往往对嫡亲兄弟子侄狠下毒手,三斩草除根,连对手的朋友亲信部下都不放过。尤以雍正争夺皇位时那场杀戮最为残酷,雍正把自己十几个亲兄弟杀的杀,关的关。把原来和他争位最有力量的两个剁去了手和脚,关在马棚里,让人叫他们“阿其那”、“赛思黑。”满洲话就是猪和狗的意思,真是惨绝人寰。

庆王当然知道这些血淋淋的历史,他身为亲王,具有继承皇位的资格,慈禧这人的阴险狠毒是出了名的,一上台就杀了肃亲王等八个铺政的王公大臣。所以庆王对慈禧以及她的亲信总管太监安得海极力装得温驯忠诚,使慈禧不生他的疑忌。暗地里却谋求退路,在西山下修了这个绿柳堂别墅,从远地请来高手匠人,相度地势,建造了许多机关,以及和书房一起成为一个系统的秘室,一旦遇到不测,可以进入书房,躲进地下秘室,并可从一条秘密道路逃出庄去,铁屋子却是他用来捉拿刺客或阻挡追兵用的,蓝惠英不知道这些秘密,所以上了谢福堂的当。

谢桂堂进入总机房,转动机关,放下铁板把蓝惠英三人关了。跑了出来,召集庄上的武师打手,把花厅包围,捉拿留在那里的玉桂和红梅。一面派人去庆王府报信,他知道盗库银的郝通和郎士元定然已经失手,案子已经暴露,重要的是保住秘室,不能让官府查出库银,同时要尽快地把进入庄院的几个人除掉,官府来查时给他个矢口不认,谅官府也不敢把庆王的人怎么样。

谢桂堂打发走送信的人,急忙赶到花厅,只听得打手们一片叫骂之声和间常几声枪铳轰响,走近看时,见几个打手已经受伤,其他的人都围在花厅外叫骂,却不敢靠前。谢桂堂骂道:“平时净吹牛,连两个女娃子都拿不了!”打手哭丧着脸道:“这两个丫头暗器厉害,我们的人伤了十几个,实在冲不进去。”谢桂堂大怒,提着单刀就往厅前闯去,还没走近阶前,飕飕地飞过来两件暗器,他用单刀一格,头一低,听得铛地一响,一颗铁蒺藜打在刀片上,火星四溅,一支袖箭擦着头皮飞过,隐隐嗅到一股腥味,谢桂堂一惊,知道暗器果然厉害,而且是喂了毒的,不敢再闯,退了回来,叫打手们暂且围住,绝不能放走里面的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前面院里又发起喊来,一个庄丁跑进来报告说,有人越墙进了庄,不识路径,在前院乱闯,武师们抵敌不住。谢桂堂一听,慌忙往外面走去。

正是:困虎未擒心胆怯,又惊勇士入庄来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最后的侠客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