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十九集
胡宗宪一口一个“孟静”喊得亲切,不但送了赵贞吉一顶“理学中人”的帽子还把“家国不分,是我大明致命之弊”的牌坊立了起来,似乎此刻徽商的事已经不仅仅是他胡宗宪的个人问题了,一下子强行拔高到了事关大明前途命运的高度,胡总督一套连招下来,又是拉关系、又是送帽子、又是立牌坊最后还上升到了政治正确的高度,归根结底一句话,赵巡抚徽商这事归你管,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得出手,二十多年的知交了,关键时刻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得拉兄弟一把。讲道理徽商是胡总督的钱袋子,分析眼前这个局势,织造局的杨公公怕不仅仅是图财这么简单,八成是冲着害命去的,胡总督这都拍桌子骂娘了,心里能不着急吗,可关键是光着急有用吗,一点卵用没有,所以还是得耐着性子陪着赵巡抚虚与委蛇。
胡宗宪为什么自己不说话,一定要把赵贞吉推出来让他说,这事可以形象的做个比喻。凌晨两点,一年轻靓丽的女子从酒吧出门徒步走在回家路上,经过一条偏僻小巷时忽然偶遇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见猎心喜、意图不轨,不仅言语调戏更是紧紧跟随其后,请问这种情况下该女子正确应对方式为何:a、踩着高跟鞋拔足狂奔,试图摆脱对方;b、使用女子防身术与该男子搏斗,试图制服对方;c、大声呼救引起路人的注意,期待好心人施以援手,试图吓退对方。毫无疑问选c向路人求救才是正解,这个时候不相干的人说一句话,比自己说一万句都管用,这就叫一句顶一万句。顺便再说一句选a的朋友跑之前记得先把高跟鞋脱了,光脚跑速度会快一些,还不容易扭脚;选b的朋友请注意一定瞄准下三路的要害进行击打,打出暴击说不定可以K.O对方。
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向徽商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胡总督来的,如今杨公公手里证据确凿,还把徽商软禁在织造局,更不会把区区胡宗宪放在眼里。到了这般田地,无论胡总督是认怂扭头就跑还是奋起抵抗都不是上策,上策就是向赵贞吉求助,希望赵巡抚仗义执言,给道长上疏就等于把徽商这事上了秤,只要上了秤到时候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用自己出手,这事儿指不定就能给搅黄了,当然这种往公厕里扔石头,既引发公愤又得罪人的事胡宗宪自己是绝对不会干的,所以胡总督一口一个“孟静”的忽悠赵贞吉去干。不愧是二十年的知交,心有灵犀一点通,对付杨金水,胡宗宪与赵贞吉不约而同的都使了一招,“打鬼借钟馗”,说穿了就是让别人在前面扛伤害、打输出,自己躲在后面猫着看戏,唯一的区别就是,胡总督找的这个钟馗比鬼还鬼,最后跟鬼穿了一条裤子;赵巡抚找的这个钟馗一身正气、手段高强,直接给鬼打疯了。
胡宗宪这边算盘打得精,话说的也是苦口婆心,可惜完全是对牛弹琴,坐在一旁的赵贞吉沉默不语,一脸满不在乎、不以为然的样子,当然这事也确实不怨赵贞吉,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没事瞎谈啥《聊斋》阿,胡总督那点心思赵巡抚有啥不明白的,关键是赵贞吉也没告诉胡宗宪,徽商这事一早杨金水就给吕芳打过招呼了。真要按照胡宗宪说的给道长上了疏,道长那边先不说,吕公公这边一准儿是得罪了,杨金水也不会放过自己,合着就为了帮胡宗宪脱身,还真要赵贞吉去两肋插刀呗,说什么干好了能入阁纯属扯淡,赵巡抚真要这么干了弄不好就得入土了。
胡宗宪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口一个“孟静”叫的亲切自然,就算要回绝也得注意方式方法,眼瞅着胡宗宪叫着“孟静”挖坑害人,赵贞吉自然也回称“汝贞”,打了手太极,问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汝贞,问一句话你不要介意。你是浙直总督,这些事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上疏?今年你就两次见到皇上,为什么不当面向皇上陈奏?”赵贞吉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少拿“理学中人”的高帽子忽悠人,胡宗宪你自己在老家不是也立了三座牌坊吗,要上疏你自己上,没事少连累朋友。
平时在职场,哪怕是正常的工作,同事们之间也要推来让去,好生谦让一番,如果遇到那种费力不讨好,一不小心还要担责任的事那才真叫避之唯恐不及。大明朝也一样,像遇到第一集给道长报祥瑞这种事,大家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争先恐后的要去道长面前邀功卖好一番,没捞到机会的恨不得瞬间化身战狼,直接手撕了冯保;像遇到徽商这种事儿,胡总督、赵巡抚都是讳莫如深,背后议论两句说点有的没的,比如什么“家国不分”、“大明致命之弊”也无妨,真让他们给道长上疏反映问题,一个个都变成了孔融,尽琢磨着怎么把梨给让出去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势必要把中华传统美德发扬光大,让来让去让到海老爷这里,直接上了封《治安疏》这事儿才算完。
只有在扎心的时候,赵贞吉才对着老铁胡宗宪叫了声“汝贞”,赵巡抚的问题直击灵魂,胡总督不仅官儿大,见皇上也方便,自己的事儿自己不说,却鼓捣底下人替他说话,真指望皇上不急太监急吗。赵贞吉的问题胡宗宪一时也答不出,只得一脸郁闷的长叹了一声,话不投机半句多,此时镜头故意切到会客室王书办处,就是避免让观众看到此刻两人的尴尬。沉默片刻,只听胡宗宪缓缓说道,“是怀疑我拿你当枪使。”胡总督试图用一个问题去回答另一个问题,先用一招答非所问来投石问路,赵巡抚对胡总督这不走心的回答相当不以为然,直接把视线移开不再看胡宗宪,抱怨了一句,“你这样说,那就当我没问。”赵巡抚何止是怀疑根本就是认定了胡总督没安好心,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任你胡宗宪说出大天来,赵贞吉也不会去给道长上疏,话说到这里基本算是谈崩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对事不对人,有工作谈工作,千万不要带个人情绪,胡宗宪只是单纯地想拿别人当枪使而已,并不是针对赵贞吉,谁当这个浙江巡抚他就忽悠谁上疏。眼瞅着赵贞吉满脸都是抵触情绪,胡宗宪只好继续耐心地做着思想工作,“话既然问到这个份上了,我回答你。年初改稻为桑,我上没上疏,上了疏以后结果怎样,你都知道。因为上自皇上,下到朝廷各部,还有你们这些同僚,都把我胡宗宪当作严阁老的人了。有些话,有人能说,有人不能说。这件事,你上疏不公也为公,我上疏无私也有私,这个道理你自然明白。现在你这样问我,是担心我会牵连你。既然这样,就当二十年我们从来没有交往过。我那几个同乡你仍然可以把他们牵扯进去,沈一石的家产你卖给他们就是了!”
胡宗宪这番话值得好好分析一下,别看胡总督说“话既然问到这个份上了,我回答你”,其实仔细看看,还是答非所问啥也没说清楚。现在明明说的是徽商的事该谁给道长上疏,胡总督东拉西扯非要翻改稻为桑的旧账,这都是半年前的旧事儿了,那时候郑泌昌还是浙江布政使呢,这两件事是一码事吗,这前任女友和现任女友能相提并论吗。“因为上自皇上,下到朝廷各部,还有你们这些同僚,都把我胡宗宪当作严阁老的人了”,胡总督这话你说的不亏心吗,7天前在精舍你是怎么跟道长回话的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对严阁老比他亲儿子严世蕃都亲,宁肯当严嵩的鬼也不做道长的人,这时候说因为自己是严阁老的人,所以上疏没用纯属鬼扯,不信你问问道长说自己要上疏带头倒严,你猜有用没用。
“有些话,有人能说,有人不能说”,不管谁能说总之就是胡宗宪自己不能说,估计整个大明朝,这“有些话”也就海老爷能说了。最可气的就是下面这一句,“这件事,你上疏不公也为公,我上疏无私也有私,这个道理你自然明白”,赵贞吉上疏不公你为啥非劝人家上疏,自己上疏无私,你为啥自己不大公无私一把,大明朝不公的事多了去了,有私心的官儿也多了去了,这个道理赵贞吉当然明白,不明白能跟自己顶头上司胡宗宪甩脸子吗。胡总督估计这些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最后干脆来一手友情加道德绑架,连“既然这样,就当二十年我们从来没有交往过”这种绝交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胡总督也是真没招了。
为了劝说赵贞吉给道长上疏,胡宗宪费尽心思,满口仁义道德、家国天下的鬼扯了一大套有的没的,其实跟7天前在精舍里给道长念新闻联播是一个套路,扯完之后估计自己都觉得没啥说服力,最后直接使用友情加道德绑架这个大杀器,先指出赵贞吉这个朋友见死不救不够意思,因为怕被连累所以才不肯出手帮忙,再声明这事赵贞吉要不管以后朋友就没得做了,胡总督最后这几句话颇有几分耍无赖的意思,作用跟郑泌昌在织造局撒泼打滚闹着要见杨金水差不多。
成年人之间的友情比爱情可脆弱多了,爱情好歹还有点异性相吸、精虫上脑、一厢情愿、自我感动的时候,友情这事不一样,不信看看隔壁梁山泊大型兄弟情现场真人秀,有时候兄弟情可比奸情刺激多了,不妨问问宋江、晁盖。跟朋友撕哔闹掰了其实也很正常,但赵贞吉的情况不一样,胡宗宪不仅仅是二十年的知交,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绝交无所谓但现在时机不对,好汉自然是不能吃眼前亏的,真到了倒严那一天不用胡宗宪说话,赵贞吉自己就会站出来主动划清界限。
眼瞅着胡宗宪拿20年的交情相威胁,赵贞吉没有丝毫犹豫,一身正气、义正言辞地说,“我赵贞吉不是这样的人”这时候镜头一转,给了王书办一个特写,王书办起身对旁边保安说了句“请转告部堂大人,我来过了”,说罢转身就走了,这个镜头不知道导演想表达些什么,总觉得是在暗示赵大人的回答太恶心,王书办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转身走人的。片刻之后画面切回,赵贞吉一脸道貌岸然的侃侃而谈,“朝廷的事,你要正办,我当然也要正办。可你知道,凡事宫里插了手,怎么办就由不得我们。就拿这几个乡谊来说,现在被杨公公叫去了,如果织造局一定要逼着他们接手沈一石的家产,牵涉到你,就很难分辩。”
赵巡抚大义凌然的一番话比胡总督那套说辞多少还是高明些的,开宗明义直接说“朝廷的事,你要正办,我当然也要正办”,这句话其实就已经委婉的表示自己不会上疏了。什么是“朝廷的事”,自然是圣旨上写的那些事,请问胡总督,虽然您口吐象牙说的一套一套的,归根结底徽商这事算“朝廷的事”吗,充其量不过算是胡宗宪您自己的事吧;赵贞吉说的明白“你要正办,我当然也要正办”,这里的“正办”暗指给道长上疏,问题是胡宗宪自己会正办吗,明显不会吧,胡宗宪是打算自己不办,让赵贞吉去正办。盘一盘赵巡抚这话的逻辑,胡总督不正办,自己当然也不可能正办,这点没毛病;胡总督自己正办了,你自己办都办了,还需要我还办个锤子,里外里赵贞吉都不会去正办,所以说赵巡抚这话说的高明阿!赵贞吉先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不可能上疏的态度,然后赶紧把锅甩给杨金水,不是自己不够朋友不肯拉兄弟一把,实在是因为宫里插了手,自己爱莫能助,道理胡总督您懂得。徽商的事如果不幸牵涉到胡总督您了,冤有头债有主,都怪那个挨千刀、少了命根子的杨金水,有什么事都冲他去,千万别找我。
赵贞吉只这边只顾着给自己分辨、甩锅,最后还撂下句话,“牵涉到你,就很难分辨”,这话说得要多膈应有多膈应,扎心了阿,老铁。赵贞吉这不走心的片儿汤话,胡宗宪自然是听懂了,当下脸就黑了,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边走边说,“我不分辨,上谕是给你的,情形你都明白,沈一石的家产该不该转卖,尤其是该不该卖给我那几个同乡,上疏朝廷分辩,是你职所当为的事。”此刻胡宗宪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回头瞟了赵贞吉一眼把乌纱帽抄起来迈步就往外走,“戚继光军报来了,接下来跟倭寇有几场血战。下午我就要回军营了。大战在即,浙军的军需,还有即将开来的江西、安徽、福建几路客军的军需,望你及时为我送来。”胡总督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费了半天口舌,半点卵用没有,这群当官儿的一个一个巧舌如簧、巧言令色,都跟自己一模一样,端的是没有一个好鸟,话不投机半句多,真是对牛弹琴!
俗话说水贼过河,甭使狗刨,都是办公室的老油条,论推诿、扯皮、打太极谁也没比谁高明多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谈再多也是对牛弹琴,既然谈不拢那就不必再谈了,胡宗宪甩下一句狠话抄起乌纱帽迈步就往外走。下属拒绝上司一般只能委婉的打太极,说些类似“你要正办,我当然也要正办”之类的鬼话,赵巡抚嘴里说要“正办”心里想的却是不办;当上司就简单多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胡总督感觉不爽了,一套野球拳可以直接往赵贞吉脸上招呼,“我不分辨,上谕是给你的,情形你都明白”,“上疏朝廷分辩,是你职所当为的事”,既然道理讲不通,索性就不讲道理了,胡总督选择直接摊牌,上疏朝廷分辨就是你赵贞吉的事儿,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赵巡抚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胡宗宪也没指望单凭自己一句话,老油条赵贞吉就会乖乖的配合,所以特地甩了句狠话,“戚继光军报来了,接下来跟倭寇有几场血战。下午我就要回军营了。大战在即,浙军的军需,还有即将开来的江西、安徽、福建几路客军的军需,望你及时为我送来。”这句话乍一听只是例行交代工作,其实是句杀人诛心的狠话,是赤裸裸的政治讹诈,这句话替胡总督翻译一下。赵贞吉同志,浙江战场马上就要开战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到时候不仅是浙江本地驻军的军费,还有道长从江西、安徽、福建各地派遣的兄弟部队的军费,希望你能够及时、足额的送到前线来,当然军费啥时候送,具体送多少都是胡总督一人说了算。如果军费送的不及时或者金额不足,万一贻误了军情,到时候保准让赵巡抚体会一下“朝廷的事”胡总督是怎么正办的。前线军情火急,胡总督日理万机,下午就回军营了,赵巡抚你还剩半天时间,接下来该怎么做,希望你仔细考虑清楚,勿谓言之不预也。
领导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归根结底一句话,没事别跟领导找别扭,否则早晚得穿小鞋,人家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光是公事公办就够你喝一壶的了。胡宗宪举重若轻的几句话,配合上他抄起帽子迈步就走的潇洒姿态,再一次展现了一个老牌政治家教科书般的政治讹诈手法,上一次搞这手,是他让马宁远当着杨金水、郑泌昌、何茂才的面给自己递证词那会。7天前道长当着严嵩的面,可是拍着胸脯跟胡宗宪承诺过的,“倭寇在今年一定要平了,需要多少军用就向朕要,朕就是砸锅卖铁都会给你。”上面拍拍脑袋,下面就要跑断腿,弄不好说不定连脑袋都没了,如今再品一品道长这番话,实在是腹黑的一匹,倭寇肯定是要平的,关键是道长砸锅先砸严党的锅,卖铁先卖胡宗宪的铁,赤裸裸的堤内损失堤外补,羊毛出在羊身上。
只要是花钱就能摆平的问题,那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是压根儿没钱。道长的牛哔已经吹出去了,反正给胡宗宪的军事预算也没设上限,只要能把倭寇平了,这钱花多花少,胡总督自己掂量着办。同样是年内平定倭寇,究竟是用五万军队还是十万军队,究竟是花500万两银子还是花1000万两银子,这里面水可就深了去了。赵巡抚新官上任,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给胡宗宪筹措军需供应,保证年内打赢这场仗,审理浙江大案、追查赃款那都是捎带手的事儿,案子审的再漂亮,万一耽误了胡宗宪打仗,一切都是白瞎。
“今年死也要死出50万匹丝绸卖给西洋,筹集军饷及时供给前方,要是误了胡宗宪在浙闵和倭寇的战事,司礼监和内阁共同领罪。”,几个月前吕公公的话言犹在耳,因为军需供应供给不上,耽误了胡宗宪打仗,这个罪名不但赵贞吉担待不起,弄不好还会连累了在内阁主持工作的徐老师。国库都亏空了,浙江的地方财政就更指望不上了,郑泌昌、何茂才拉着严党一帮同志割肉放血,也就够浙江本地驻军开销个把月的,如今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各地方的兄弟部队都组团来浙江打怪来了,别说打仗了,光是一天天人吃马喂的,赵巡抚就是把自己屁股卖了怕也不够开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