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月把柳下领到吴念的住处,就返回抄经去了。
吴念见母亲来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憋闷,翻肠倒胃。柳下诗琴见到女儿,马上露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念儿,娘想你了,娘没脸见人,才打发你二叔来看你,你二叔回去说你要出家,为这娘才不得不来。想必你二叔也把当时的事跟你说了,玉璞那贼子看着挺忠厚,却想不到他心存歹意。”
也不管吴念把头扭向一边,她接着说:
“娘知道你对他有意思,娘都看在心里,所以娘也没防备他,还有意多让他办些事历练历练,就是想万一你俩真有缘分的话,也让他多学点本事,将来能撑起门面,不然的话你俩的学识家境都不般配。你哥人在军队,心不在生意上,一直追你那个任笑痴就是个教书匠,做不了大事,你说娘能指望谁?一心想为你将来找个好人,见你对他有意,娘虽然嫌他没有根基,但要是真对你好也可以培养他,谁知道他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见吴念还是不理她,就拿出手帕边擦眼泪边说;
“你阿爹刚没,他就欺负娘,娘一个女人家,也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咽,我若是把这事告诉你哥,以你哥那身份那脾气还不枪毙了他,我是怕你哥因为他毁了自己的前程。玉璞这淫贼作奸犯科该是警察来管,我不想让你哥落个越权杀人的口实,更不想万一你哥像你一样也认为娘不检点,那样娘也贱命难保,毕竟你哥不是娘亲生的,甚至他还会把你爹的死记在娘身上,那样娘更没活路了!到那时你们兄妹反目,娘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啊。”
“你别说了,我眼不瞎,你们俩个从此与我无关。我不会原谅你们,也不想伤害你们。从此你我恩怨两清,我削发为尼,虔诚向佛,为你们赎罪!”吴念终于表态了。
“念儿,这万万不可,不能走娘的老路呀!你以为暮鼓晨钟真能惊醒红尘痴情种?你大好年华可别误入歧途!终老于寺院,一辈子的幸福就断送在这里了!娘就是个例证,最后修行不成,毁了一生。”
“那是你!我为情痴,能受忘川百年之苦,我为情殇,能待彼岸花开之时!我已酬前生誓,再发今世愿:佛不渡我,我不渡佛;佛若渡我,以身许佛!今生再叫你声娘,从此世间再无吴念!”说罢双膝下跪:
“娘,儿与娘今生缘尽。生恩未报,今后只能诵经念佛为娘祈祷。但愿娘能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说罢伏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对柳下诗琴冷冷地说道:
“我意已决,你请回吧。”
柳下诗琴愣在那里,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做局反把自己女儿害了,更想不通为什么女儿以出家之举劝她不要一错再错?我错了吗?柳下诗琴无法承认,她哭着回到了净月的禅房。
西门掩月见状也是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回事,柳下诗琴把吴念决意出家的话学了一遍,然后请净月再行劝阻。
净月方丈听完之后摇了摇头,起身双手合十对柳下说道:
“这是天意,天意难违。师姐莫要悲伤,一切皆存因果,一切皆须随缘!种因得果焉知非祸;与佛随缘焉知非福。吴念即无念,无念即净空!这里有你当年种下的因,她是在了你未了之佛缘,虽说自身自命但也是替你修行替你赎罪!你应明白:天机佛缘,百年再续,此等造化,谁人能比?幸哉,善哉!遵天顺命吧。”
吴钧还是来晚一步,这几天他安排好各营的驻扎和防区联动事务,其间还赴了穆寒枫招待的私人晚宴,紧锣密鼓地忙完了,才来到安济寺。他让卫兵等在山门之外,自己一个人进到寺院。
只见大雄宝殿前人头攒动,香烟燎绕,殿内传出阵阵佛号,他来到近前向里张望,只见身穿僧衣的吴念跪在蒲团上,净月方丈正在为她剃下一缕一缕的青丝。往日满头乌黑的秀发,随着一声声的持戒愿文落入尘埃,吴钧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呆呆地望着吴念,脑海中浮现出关于吴念的好多记忆:从小到大,从少不更事的兄妹情深到青涩褪尽后的渐行渐远---。耳边回荡着一声声“哥哥、哥哥”的呼唤。
吴钧不敢让眼泪掉下来,他仰头望天控制着,却看见天上彩云飘飘,彩云之上,霞光万道。忽听不知谁说了一句:快看天上,天现祥云!只见众人举头观望,无不啧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