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早,府中上下颇为安静,连大黄也窝在院里,一动不动。突然,门前一声通报传来。
“夫人!衍之!捷报,捷报啊!”
管家举着封信,从前庭奔进来,满面红光。
衍之不知何时穿戴整齐,出现在中厅,将其拦下询问。
“管家,出了甚么事?”
“喜讯啊!老爷将那林中大妖擒下,大获全胜啊!”
“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叫夫人。”
衍之向后院奔去,行至半路,却见夫人迎面而来。
“我在屋中便听得管家通报,所以出来瞧瞧。”
两人遂至中厅。
“管家,将那喜报好好说上一说。”
“夫人,这报上只说老爷大胜,不出一月便会归来,具体的,您还是看这封信吧。”
夫人将信接了过来,展开来看。
那信上既无称呼,也无署名,只有正文及日期,甚为奇怪。
信曰:
此去一别,七月有余,去时冰天雪地,归时已瓜果飘香。半多年不见,甚为思念,不知现如何?每每夜中所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苦苦寻觅,忽然惊坐起,床头皆湿。幸进展顺利,大祸已除,九月即归。大胜归来,安百姓,复王命,事事俱全,独愧于你。贺之安好,无需挂念。
虽大胜,却不可掉以轻心,忘乎所以。事有蹊跷,妖不似妖,望谨慎小心,其余诸事面议。
夫人阅完信,将其小心收好,暗道,
“这老混球一直惦记着我,还算有良心,贺之也没出甚么岔子。只是不知他发现了甚么蛛丝马迹,还面议,搞得神秘兮兮。”
她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兴奋,面上不动声色,招呼衍之一道回了后院。
“衍之,老混球下月便回来。”
“夫人,这可是喜事,要好好操办一下。”
“是啊,那你还去...”
“该去还是要去的。”
衍之见她提及此事,有些黯然,
“此行一为北方武林之声誉,二为做人之信誉,三为暮寂岭之名誉,事出有因,师出有名,我也无法推脱。”
原来,自天下相传天剑胡晋被赤刀所斩后,各路人马纷纷打听有关赤刀的讯息。
而暮寂岭赤刀在北方武林也不属于籍籍无名之辈,更何况衍之的兵器可谓天下独一号,这一来二去,纵使当日不知是谁替衍之遮掩,并未让衍之“暮寂岭第一刀”之名传出,可还是让世人猜了个九成九。
于是,麻烦便找上门了。
半月之前,衍之收到永州一带各家联名请帖,诚邀他十月初八赴永州沁水城一叙。不仅如此,他们还将此事大肆宣传,闹得人尽皆知。
永州位于亥国东南,邻江沿海,胡晋的七乾轩总坛便设在此,这次,也不知那些势力打的甚么算盘,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衍之,你将那胡晋打残,七乾轩残部势必会前来寻仇。更何况那永州大大小小数十家势力,联名要你前去,谁知有甚么算计。此次南行,定是凶险万分,危情难料,你单枪匹马,孤立无援,如何斗得过呢?”
“我斩胡晋一臂,本就是她罪有应得,论理,我是占的。况且南方高手众多,宗师辈出,武林一直处于南强北弱,南盛北衰,南重北轻的局势下,整整十八年,六届武林大会都于阮西展开。南方武林向来看不起我们,只有我们下帖宴请南方高手的份,南方势力联名请北方武者却是头一遭。好不容易有了让北方扬眉吐气的机会,我怎能轻易放弃?”
“衍之,你也心知事出反常,应静观其变,可听你这意思,难道还要大闹永州不成?”
“不是要大闹,只是如今局势不清,不好处事,不如把水搅混,叫那些牛鬼蛇神都出来遛遛。也给北方争一口气。”
“他们如此大造声势,闹得天下皆知,就是怕你不去,如今已成骑虎之势,你若真不去,必会落个怂包软蛋的名声,遭人唾弃。孩子,他们居心不良,你此次一定万分小心,遇事多留个心眼。”
“欸,知道了!”
衍之潇洒一笑,转身就要离去。
夫人一把拉住他,
“你急甚么?还有,”
她扯了扯衍之的红袍,
“一路之上,凶险难料,你这大红衣服甚是招摇,惹人注目,况且如今世人皆知那位赤刀喜穿红衣。你这样挎刀走在大街上,必然会成为活靶子。”
“那依夫人之言,这该如何是好?”
“你与我来。”
夫人将他拉入后院,从房里挑了件黑袍出来,往他身上一披。
“夫人,正值八月底,骄阳当空,本就酷暑难耐,若是再套上袍子,更是热的紧。”
衍之被这一折腾,脑门上浸出密密一层汗珠。
“你暂且先忍两天。从暮寂岭奔赴永州,其间两千余里,须得近一月才能抵达,路上人多眼杂,吉凶难料,应谨慎才是。”
夫人边说着,又拿来个黑纱斗笠,往他头上一扣,
“再将你那赤刀收好,上次去亥都不是买了柄钢刀么,就先用那个吧。”
衍之扶了扶斗笠,略一点头,道了一声珍重,便抱拳离开。
他拿了盘缠,去马厩牵了呆瓜,从后门秘密上路。
刚过清晨,烈日尚未升起,衍之盘算着趁此多行几里。可还未走出半里,却见白谷叉腰立在中央,拦住了去路。
她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有些奇怪,
“大清早的,你怎么这副打扮,难道要去打家劫舍?”
衍之低下头,不敢看她。
白谷走上前,绕着他转了两圈,
“呆瓜身上怎么背这么多东西,你这是出远门?”
“...是。”
“去哪?”
“永州。”
“盛产水鲜的那个永州?”
“是。”
“那么远,你还去?北方武林已经容不下你这尊神仙了?”
“不,”衍之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国士九月初便会回府,你到时可记得...”
“甚么!国士回府?那贺之岂不是也要回来了?”
“不错。你记得...”
白谷一听,跳将过来,抢先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多说,到时候我与管家先去亥都迎他们。”
衍之听得一头雾水,他只想让白谷去府里帮忙,并没有这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