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2点05分，陆也和云云把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拉到之前的小黑屋里，男人一屁股坐在墙角，陆也和云云则站在他面前。
“哼哼哼，真不错呀，陆也，竟然能一路潜伏到这儿，真不容易啊，”男人带着不无钦佩的口吻道，“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找到的地.”
“阿也，他叫什么名字？”云云低声问。
“蔡彦。”
“蔡彦？”
“喂，陆也，感到吃惊吗？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吧？”意识到自己被抓后，蔡彦非但不难过，反而有些兴奋。
“我就直说了吧，蔡彦，你是网的成员吗？”陆也的口气很平淡，仿佛特警在审讯犯人。
“哦？一上来就问这么尖锐的问题，这可不像你啊，陆也，你平时不是都笑嘻嘻的吗？”
确实，阿也平时总笑嘻嘻的不着调，可一碰上重要的事就丝毫不会马虎，云云心想。
“快说吧，蔡彦，”陆也板着脸，“我了解你，你足够聪明，应该看得清局势，你现在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如果不快点回答的话，可能会受皮肉之苦。作为前同事，我不想看到那一幕发生。”
皮肉之苦？阿也还会对敌人动手吗？不知为何，云云对陆也拳打脚踢的样子颇感兴趣。
“好啦好啦，我投降，”蔡彦两手高举，“我可最怕痛了，不要打我，我全招。”
“快说吧，你是不是网的成员。”
“是啊，你说得对，聪明的陆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呢，”蔡彦阴阳怪气道，“我确实是网的成员，而且，再给你透露个信息哦，网的成员可不止我一个。”
“我知道，还有查多克，男主角，女主角……”
“不不不，”蔡彦立马打断他，“你说的那几个都太出名了，没意思。况且，他们也不是最可怕的。”
“还有更可怕的人吗？”云云问。每当提到查多克时，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那当然了，”蔡彦咽下口水，似乎在极力抑制心中的兴奋，“最可怕的是，整个医院，所有人都是我们的眼线。”
“你说什么？”陆也一惊。
蔡彦看到陆也吃惊的样子后更感开心，复述道：“整个医院，上上下下，全部都是网的眼线，或者说，那一带所有医院都是。陆也，你当初不是还纠结着去二级医院还是社区医院吗？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不光是你，所有人，网能看清楚所有人。只要我们想，任何人的老底我们都能摸清，所谓网，就是这样无孔不入的。从开始到现在，几十年时间里，我们已渗透进无数组织了。陆也，单靠你们几人想扳动网的牙齿，简直就是螳臂当车，我们的成员，少说也有成千上万个。”
螳螂捕蝉，螳臂当车，世界上没有比螳螂更悲惨的动物了吧，云云想。
“可是，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云云问。
她知道，陆也现在必定受到了巨大打击，她从没见过陆也如此直愣愣地杵在那儿。但她更明白，时间会一分一秒过去，在这儿耗的时间越长，大厅内的斑马就越有危险，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不顾一切撬开蔡彦的嘴，从他那里获取更多信息。
蔡彦镜片后的眼睛上下移动打量云云，吸了口气说：“你是陆也的妻子，对吧？我们以前在医院见过，你很聪明，问的问题也直击要点。不过嘛，你要是这么想知道的话，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网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所有人成为我们的奴隶。”
“让所有人成为你们的奴隶？怎么会有这种事？”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想。
“很简单，只要让所有人变成动物就好了。”蔡彦轻描淡写地说，说罢扶了扶眼镜。
“变……变成动物？”云云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在开什么玩笑话啊？变成动物？难道你们会魔法吗？”
“蔡彦，你们做的实验，就是想让人类变成动物吧？”陆也说。他的声音很低沉。
“啊？”云云觉得自己跟他们有些脱节，“阿也，你怎么也跟着说胡话呀？人类怎么可能变成动物呢？这不符合进化论。”
“心转心实验，是叫这个名字吧？”陆也严肃地问。
“答对了。”
“那是什么？”
“控制人类。”
“阿也，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云云苦笑道，“什么让人类变成奴隶，什么控制人类，你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明白。”
“只要把人类和动物的身体互相交换，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身体互相交换？”云云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再有思想，也无法熟练地操控动物身躯，就算再拥有健全的人类体格，脑袋也无法用正常逻辑思考。心转心实验，就像把猫的腿移植到狗身上一样，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四不像。”
“彻彻底底的四不像……”
“这样的四不像终究会摇摇晃晃，磕磕绊绊，光是正常走路都成问题，反抗就更不用说了。”
“哼哼哼，说得太对了，陆医生，”蔡彦鼓起掌来，“陆也，你的解释几乎完美，只是呢，还差一步——驯服。”
“驯服？”云云问。
“等到那时候，我们就把不听话的人变成动物关进动物园里去，人类世界中，只需留下一小部分就行了，那一小部分必须保证安分守己，老实本分，就像捉猫人和外面的保安一样。他们的职责就是为我们卖力，然而不管怎么卖力，他们的生命总是下贱的，我们必须保证底层的人永远都爬不到上层去。”
“这说起来难，其实非常简单，我们只要时不时给他们点甜头，再立下几条规矩即可，底层的人，总归是愚笨的，”蔡彦滔滔不绝地讲着，全然忘记自己被抓这个事实，讲完后，他的眼神倏地黯淡下来，“只可惜，现在这项技术还不成熟，实验阶段也不好大张旗鼓地进行，目前只能通过捕获，解剖小动物的方式来获取一些经验。”
“疯了，疯了，彻底疯了。”云云连连后退，“这样下去世界会毁灭的。”
“不！”蔡彦把眼睛瞪大，眼珠即将从眼框内弹出，“到那时候，世界会更加美好，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利益，只要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即可，底层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权力！”
“云云。”陆也叫了一声。
“嗯？”云云的思绪被打断。
“现在我要跟你说件事情，希望你原谅我。”
“你……你说。”她看着陆也握紧拳头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说实话，她从没见过陆也这么犹豫过，不禁怀疑此刻在身边的并非陆也本人，而是他替身。
“其实，我是这项实验的1号人类实验品。”
“你说什么？”云云激动地迈出一步，差点扑到陆也身上，“你你你……你是……”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对，我和斗丽一样，都是实验品，”陆也停顿一下，有意给足云云缓冲时间，“一般来说，实验过后的实验品会被纹上疯羊图案，而我和斗丽却没有。因为那时实验刚处于起步阶段，很多规则没有完善，我们趁工作人员不注意逃出来了。”
“所以……你身上没有疯羊图案吗？”云云知道他身上没有，这么问只是再次确认下，毕竟今天已经得知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了。
“对，所有实验品中，只有我和斗丽没有，再之后的实验品，都会被纹上疯羊图案，那个自爆痘痘男就是。”
“那……你还是人类吗？”云云半开玩笑地说。她很想装出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来，但陆也的话怎么样都不允许。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飞速闪过无数实验人的形象，什么人造人18号啦，什么终结者啦，什么铁臂阿童木啦等等。她伸出手抚摸陆也的手臂，害怕从那里摸出什么铁皮出来。
“放心，我是，”陆也笃定地说。
万幸，万幸，云云暗自嘀咕。
“不过那次实验之后，我却因祸得福获得了特殊能力。”陆也继续说。
“特殊能力？你是说……交响乐？”云云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错，交响乐，”陆也点点头，“莫名其妙地晕倒，莫名其妙地丧失一段记忆，莫名其妙地和动物交流，这些都是从3年前开始的。”
“那斗丽……”
“斗丽和我不同，她的运气没那么好，她得了‘疯羊症’。”
“就是那个……浑身又痒又痛的病吗？”云云回忆道。
“对，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实验一旦失败就会得‘疯羊症’，浑身奇痒难耐无法忍受，只能通过抓挠的方式缓解，可是那样却像在跳舞。”
“哈哈哈——”蔡彦突然捂着肚子狂笑，“对对对，就是那个会不停跳舞的病，真是笑死人了，我要是看到，肯定连牙齿都笑飞，斗丽那家伙，现在应该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跳舞吧？”
“不许你侮辱斗丽！”云云生气地说，她指着蔡彦的脸，“你们网要抓走陆也，就是想在他身上继续做实验，对吧？”
“继续做实验？哼哼哼，太可笑了吧，”蔡彦舔舔上唇，“陆也身上已经没任何实验价值了，换句话说，作为一个人类，他的能力已经到头了，我们想把他拉回来，纯属是因为……”
“蔡彦！”陆也大吼一声打断他讲话。
整个房间顿时变得安静无比，能够让声音传到的介质仿佛被人抽空了般。
“怎……怎么了？阿也，发生了什么？”云云的心再次提起来，她知道，陆也肯定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没告诉她。
“云云，其实……”
云云咽下口水做足准备，不管接下来听到什么，都不能显得太意外。
“其实网的领导……是我老爸。”
“什么？”云云一阵惊愕，差点晕倒过去，她不得不后退一步保持平衡。
搞了半天，最大的敌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喂，陆也，”蔡彦叫道，“就算是再聪明的孩子，顽皮到一定程度，家长也会动手打的哦，你那么不乖的话……”
“噗——”陆也一拳击中蔡彦的上腹，因这强大的冲击力，蔡彦呕出了血。
“阿也……”
“蔡彦，你听好，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加入网，那个人也永远不是我父亲，你要是再提他，我就杀了你。”
云云回想起陆也每次做自我介绍时，都会加上一句“我已经跟我老爸断绝关系了”，看得出他真的很讨厌他父亲。
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一名父亲，在亲生儿子身上做实验，本身就是件非常不人道的事。可即使如此，云云也还是第一次见到陆也这么生气，她有些担心，于是把手放到陆也肩上，希望他能熄灭怒火。
蔡彦非凡没有求饶，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他往一边吐了口血说：“喂，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陆也，如果再像小孩一样胡闹的话，老大是会下死手的，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网可不是好惹的。”
“不是好惹的？”似乎是云云的手起了作用，陆也突然轻声一笑，那过眼云烟般的笑容再次浮现脸上，“那你们就放马过来吧！说到底，你们网这么厉害，不还是没找到斗丽吗？只要她还活着，我们就不会输。”
哦！对啊，还有斗丽，云云舒了口气，只要斗丽没落入他们手里就行。
她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凌晨12点15分了。
“阿也，快问下徐文的事吧，斑马还在下面呢。”她悄声说。
“蔡彦，你现在就带我们去外边，我们要把所有动物解救出来。”
“真的吗？”蔡彦嘲讽道，“这么多动物该怎么救呢？”
“少废话。”
于是，蔡彦带着陆也和云云往关有动物的场所走去，每路过一位工作人员时，三人便一齐点头。
由于斑马目前在工厂大厅内胡闹，所以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赶去那里帮忙了，留在内部的只有少数，唯一看起来凶悍的胡子男此时也被陆也关在房间里。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也和云云现在是大摇大摆走在工厂内部的。
不过一路上，云云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心里像有个什么东西堵住了般，她行动缓慢，低头跟在陆也身后，像个犯错的孩子。
她想起之前的前男友，那个曾对自己花言巧语，到最后发现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坏男人。按理说，用3年时间来治愈一处感情伤口是绰绰有余的，可云云现在却仍心有余悸，或许用陆也的话来说，就是PTSD吧。
诚然，陆也平时虽大大咧咧不成体统，很多时候也像个孩子一样胡闹，但他绝不是城府极深的人，云云明白，陆也对自己是真真切切用了感情，他选择隐瞒实情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
“阿也……”她情不自禁叫出来。
“我知道，云云。”陆也转身看她。
“希望……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实在是……”
“我知道，云云。”陆也说。
“不是我现在故意找事，我也知道时间紧张，斑马也还在下面，只是我……”
话没说完，陆也便上前一把抱住云云。
陆也平时很少这么深情脉脉地拥抱，云云先是一惊，后又逐渐安定下来，她的胸膛感受着陆也心跳的律动，慢慢的，他们的心跳变得一致。
“云云，”陆也在云云耳边低吟，“你已经很棒了，往后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三人走了约5分钟，终于来到一大堆笼子前，笼子里的小动物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
“笼子边有个屏幕，上面标记着动物们之前的身份，如果没有的话，就说明还没做过实验，”蔡彦说，“你们要是想打开笼子，就按旁边的绿色按钮。”
于是，云云跑去寻找0615号小猫，陆也则把小动物们一一从笼子里解救出来。由于这些小动物事先被打过麻药，所以大多没什么力气，把它们抓起放进蛇皮袋十分简单，唯一想反抗的几个，陆也也能通过交响乐跟他们沟通交流。
当他们俩找到徐文，并且把小动物们装好后，蔡彦的手机响了。
“是查多克。”蔡彦说。
“接通电话。”陆也说。
于是，蔡彦按下“通话”按钮，把手机放到耳边，跟查多克交谈几句后，放下手机，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告诉陆也：“你的那位熊猫朋友，现在已经被我们抓住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