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在哪里,出来!
海风到处搜寻着塔娜的身影。
叮铃……
风铃摇晃不止,空气躁动不安。
云桑国王都上空再次盘踞着神鸟,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变成了“它们”,变成了嗜人血的禽兽。
神鸟就像在集体狩猎,地上的人就是猎物,被抓到空中再被扔下,那种恐惧的悲鸣回荡在天空,轰然坠落。人们都就近躲避,但一些脆弱的遮挡物根本经不起神鸟的撞击,一些商铺大门使用拼接设计,一碰就倒。
一只神鸟冲下来,顺势扑倒一个路人,轻轻一啄,鲜血喷涌,同时从其背上跳下来一个骑士,高举长枪对旁人挥舞,扎透他们的身体。
那个骑士发现了阿珍,马上向她冲过来,忽然间,一支大型弩箭射中神鸟的躯体把他弹开,蹭一下把骑士撞倒。
附近的士兵赶来,乱枪杀死那个骑士,又与受伤的神鸟缠斗。
“找地方躲起来!”
有士兵对阿珍大喊。
阿珍吓得腿都软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个骑士躺在地上,就快死了,他一直看着阿珍,好像要说什么。
阿珍看见对方肩上的骑士飘带。
……
是海马骑士,是自己的族人!
为什么?
那些骑在神鸟背上对人们大肆杀戮的狂徒,竟然是自己的族人!
为什么?
“阿珍!”
大叔终于找到了她,护着她逃离了街道。
对突如其来的神鸟群,云桑国似乎早有准备,粗大的弩箭射向天空,将猝不及防的神鸟跟海人击落。
被击落的神鸟立即遭到士兵的围攻。虽然身体扎进了弩箭,神鸟依然凶猛无比,一个踉跄又起来,神鸟的脖子两米长,甩过去再加上鹰勾嘴就像巨大的钉锤一样,一下就让人肠穿肚烂。
士兵又发射捕兽网,将神鸟捆缚。无论神鸟再强,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也招架不住,数不清的枪头刺进他的身体,他发出痛苦的嚎叫。
看见同伴受辱,愤怒的神鸟冲入人群,将他们撞飞,把他们踩在脚下,撕扯他们的血肉,抓爆他们的头颅,可是,落地的神鸟就等于活靶子,完全躲不过弩箭的暗算,直接一箭穿心。
云桑国早已在王都配置相当数量的对空弩,且使用火炮进行空中干扰,使得神鸟并不能轻易靠近。
许多骑士因为神鸟躲避弩箭而失足摔落。
愤怒的海风乘着神鸟朝着楼台上的狙击点俯冲下去,冷不防一支弩箭向他射来,神鸟一个闪避,海风差点失手坠落。
这次没有命中,对方再次上弦。弓弦非常硬,徒手是拉不动的,需要使用变速齿轮和摇臂,存在滞后时间,因此一个狙击点至少有两架对空弩轮番上阵。
海风躲过一支箭,又躲过一支箭,忽然又虚晃一道,躲过第三只箭,他从后背抽出鱼叉,对准狙击手。
对方又一次拉满弓弦,将弩箭上弦。
就在狙击手再次瞄准他们的刹那,海风“呼”一下掷出鱼叉,击飞了狙击手。
其余的狙击手拔剑相向,神鸟煽动翅膀扰乱他们视线,海风跳下来将他们一一击杀。
神鸟异常愤怒,摧毁了这些对空弩。
然而狙击点的数量非常多,遍布范围广,神鸟很难靠近地面,再这样下去将有更多的神鸟死去。
“今天我们只能撤退。”
卫道者很不服气,但他相信阿日旺。
王都的上空传来一声嘶鸣。
卫道者发出嘶吼声,告诉族人撤退。
“不准逃,去杀了他们!”海风怒斥神鸟。
神鸟回过头对海风一声怒嗤。
海风知道不能命令神鸟,只能随之撤退,返回新城邦。
没有……没有……
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无论海风如何寻找,大海,或是新城邦,到处都看不到父母的身影。
海之邦已经毁灭了,活下来的海人这个时候都聚集在新城邦,阿日旺开始重整作战计划。现在骑士团成员全部在他的指挥下,神鸟数量现在不到三百,每只神鸟搭配一名骑士。
阿日旺现在是海人的最高首领,与海人首领搭档的神鸟理所当然就是神鸟的首领,神鸟群已经默认了这条新规则,卫道者当然就是神鸟首领。
然后接下来就是与海人的各大族长进行搭档,神鸟的眼光也十分刁钻,会主动选择更有实力的海人,如果恰好做出同样的选择,那么弱者就会识趣地走开。同样等级的海人只能与同样等级的神鸟搭档。
有三千骑士需要运输到天空之境,除了依靠神鸟护送至岩山岛,还可以通过云桑国的升降机。为解决后顾之忧,首先要夺取敌人的海上城市。
云桑国的这个海上城市,边缘全部是墙体,安装了防爬铁荆棘,要想从水面直接登上是不可能的,可以通过神鸟从上空进入,但是会遭到对空弩的威胁。不过,在大海上完全就是海人的天下,不需要神鸟的协助,同时又可以避免对空弩的威胁。
海人可以在水下待很长的时间,他们集结在城市下面的海域,等待傍晚夕阳斜下。
梦里人把防御重点放在神鸟上,他们的对空弩始终都是上弦的,早已瞄准天空。
从水面传来一道波动,传递到水深两百米处。
海风看了一眼阿杰,互相点了一下头。
城市周围忽然蹦出无数只海马,海人借助冲力跳上了屋顶。
瞭望塔的士兵发现了海风,刚要吹号角,海风唰一下扔了一把鱼叉过去,把对方打了下来。
“啊——”
对方掉落时一声喊叫,还是打破了寂静。
敌人吹响号角,瞬间弓弩齐射。
不过对付人体这么小的目标,距离又这么近,大型弩反而失去了灵活性,加上阳光的干扰,几乎碰不到人。海人很快就控制了高台上的狙击点,他们对着地上的建筑物发射弩箭,对于轻型建筑是可以直接击毁的。
敌人的士兵出来应战,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少,很快就被歼灭。
剩下那些投降的俘虏,他们被迫跪在地上,接受神鸟和海人的惩罚。
家园被毁,亲人遇难,复仇的火焰在海人的心中燃烧。
只是砍下他们的头颅不足以泄恨,还是神鸟的作风更加残忍,神鸟用爪子将俘虏踩在脚下,然后用鹰勾嘴把他们的肉一片片撕扯下来。神鸟并不喜欢人肉的味道,只是将那些肉扔在他们的身旁,让他们清楚的看见那是他们身上的肉,感受那种被羞辱至死的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要毁掉环崖岛……
为什么要毁掉海人的家园……
为什么……要做出如此残酷的事情……
到底为了什么,你要这么做?
冬候岛链风雪连连。
忽都合站在墓碑前。
塔尔浑并不是他的妻子,忽都合只能将她的墓碑安放在王宫外的私家庄园。
神,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神,请一定要看透我的内心。
这个世界上是否真有神存在?
“来了吗?”
只要塔娜出现,忽都合总能感觉到。
塔娜将背包放在地上,然后解开,露出魔方。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方吗?”忽都合好奇地问。
塔娜迅速盖上背包,站起身,将背包抱在怀里,她仍然没有放下防备心。
“你先告诉我,要怎样做才能让阿妈回来。”
“你还是不相信我。”
“魔方真的可以让死去的人复活吗?”
“人之所以死去,是因为这个世界将他们遗忘,让世界的记忆重生,产生新的记忆,填补被遗忘的部分,就可以改变死亡。”
“如果这样,原本的世界就改变了,你确定可以那样吗?”
“世界一直都在变,只是未必符合我们的期待。”
“魔方真的可以让世界符合我们的期待吗?”
“魔方就是世界,只要你相信,那么世界就是你所认为的那样。”
“魔方……能够控制这个世界吗?”
“塔娜……”
“……”
“你要相信我,我跟你阿妈都希望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塔娜犹豫着将背包交给了忽都合。
升降机连接的是夏候岛链的椰子岛,海人夺下了这里的边界地带,建立木桩墙来抵御大型弩的攻击。
阿日旺不想拿神鸟去冒险,神鸟就是他手中最强的战力,不能被消耗掉。在天空之境,几乎所有的海人都聚居在岩山岛,那里他们已经控制了一半的地区,而且云桑国并没有在那里部署重兵,所以最佳策略是先夺取岩山岛。
两天前。
岩山岛的矿场飞来一只神鸟。
信使进入屋内,与矿场的负责人见面。
“开战?”
“是的。”
岩山岛的海人得知家乡被毁的消息之后,每个人都陷入悲痛之中。采矿的工人,有许多来自西部和北部城邦,他们家中的亲人如何,他们不得而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就在当天他们就收到消息,但他们没办法回去,但可以肯定的是,有许多人没能逃过那场大火。
整个采矿场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人们不安、焦躁、彷徨、愤怒。
哐啷!
阿昌把盘子摔碎,卷筒粉撒了一地。
“这什么狗屁东西,真他喵难吃!”
西施连忙道歉:“啊,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没关系,我再做一份,实在对不起。”
阿昌不依不饶:“对不起?对不起就够了吗,你自己尝尝这是什么鸟屎,想恶心我们吗?”
“实在对不起了,客人,我再做一份,给您免单,算我的。”
“当然要算你的!”
西施一边道歉,一边重新做卷筒粉,这次她小心翼翼,还特别放了更多肉馅。她很害怕,强颜欢笑,毕恭毕敬把盘子端上桌。
谁知对方并不买账。
“这都什么鸟屎,梦里人做的饭我可不敢吃!”
啪啷!
阿昌又将盘子摔碎,大声怒斥:“赔钱!”
其他客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赔钱!”
“赔钱!”
“赔钱!”
面对众人的发难,西施连连鞠躬道歉,她差点哭了出来,然而对方还是夺走了她的钱袋。偏偏这个时候嘎尔迪又不在身边,她只能一个人承受着。
下午收摊之后回到家,西施照例将推车放在宿舍走廊。
今天的收入全都打水漂了,她很难受,但难受归难受,该做的生活琐事还是得做。
西施把洗好的衣服挂到绳子上,刚一转身,绳子就被人剪断了,衣服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旁边的人都若无其事。
又得重新洗了,她端着盆来到水渠边,刚要开水龙头就感觉被人撞了一下,跌倒在地。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隔壁的大嫂。
对方把自己的盆放在那盛水,然后俯视着西施,目不转睛。
“对不起,对不起!”
西施赶忙道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她道歉。
对方依然目不转睛。
西施一边忍住泪水一边磕头,她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
回到宿舍走廊,她发现摆摊的推车已经被砸得稀巴烂。她询问邻居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大家都很冷漠,不跟她说话。周围都是充满敌意的视线。
夜晚,无法入眠。
西施搂住嘎尔迪,小脸贴着他的背,噤声哭泣。
嘎尔迪一直沉默着。
隔了许久。
嘎尔迪吐出一句:“我们离开这里。”
西施点了点头,抱得更紧了。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两就收拾好了行礼出门,可他们还没走多远,阿昌就带着一伙人堵住他们的去路。
“快跑。”
嘎尔迪拉着西施跑了起来,他们扔掉行礼,越跑越快。
西施不小心脚下绊到石头,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西施!”
嘎尔迪马上回去扶起她。
这时阿昌已经追上来,对着嘎尔迪的脑袋就是一棍。
“跑,看你们还跑!”
阿昌揪住西施的头发,拖着她走。嘎尔迪奋力上前解救,立刻被其他人按住,用狼牙棒捶打。
在采矿场的小木屋前面,一伙人用铁钉把西施的手脚钉在墙上。
嘎尔迪被哭喊声惊醒。
“西施!”
他双手被反绑,被人按着跪在地上。
阿昌走了过来,示意同伴给他解开绳子。
“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拿来一把斧头,递给嘎尔迪。
“你如果还当自己是海人,今天就该大义灭亲,把她杀了,我们可以原谅你。”
嘎尔迪犹豫着拿过斧头。
西施看着他,不住地摇头落泪。
嘎尔迪忽然转身劈向阿昌,但阿昌早有防备,一脚将他绊倒,其他人一拥而上将他捉住按在地上。
阿昌说:“我早就知道你会当叛徒,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他对嘎尔迪耳语:“你的鳃没有发育完全。”他又大声说:“我要把你切开,让大伙看清楚你这副肮脏的身体!”
“你放开西施!”嘎尔迪仍然反抗。
阿昌用布团塞住嘎尔迪的嘴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嘎尔迪怒视着对方,对方却没有一丝心虚。
阿昌又拿来铁钳,一根一根剪断嘎尔迪的肋骨,掰开他的腋窝位置。
西施拼命哭喊,可是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上前阻止,有熟悉的面孔,那些粉摊的常客,还有那些朝夕相处的友善邻居。
阿昌大声说:“大家看,他的鳃是假的,他不是海人!”
众人的期待果然没有落空。
“啊,怪不得,难怪他不会游泳。”
“什么,不会游泳的海人?”
“他不是海人,他没有鳃。”
“原来他是奸细啊。”
“竟然隐藏了二十几年我们都不知道。”
“可恶,这种奸细就应该剥皮抽筋。”
“太便宜了,应该千刀万剐!”
“下油锅!”
众人皆喊打喊杀。
此时阿昌拿掉了塞嘴巴的布团:“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但是嘎尔迪已经不能再说话。
阿昌对浑身颤抖的嘎尔迪说:“任何的辩解都是徒劳的,我要让你看着她被活活烧死。”
他们把嘎尔迪扶起,让他靠坐在一旁。
小木屋四周已经堆满了干柴,阿昌点燃了那些干柴,不一会就火势汹汹。
西施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人们用这个异邦人的哀嚎来告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嘎尔迪挪动着身躯,他想要与西施在一起,但是那十步的距离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他倒在地上,仍然想要爬过去,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三天之后,阿杰率领一支神鸟骑兵队,指挥岩山岛的海人向梦里人的村庄发动进攻。
面对愤怒的神鸟,岩山岛的当地人毫无还手之力,许多人在逃亡途中惨死。海人并没有打算占领这些建筑,而是将其连同躲藏在里面的村民一起焚毁,以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