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傍晚,斜阳金色的余晖中,“雅玛蝶”在前“神奇号”在后,缓缓驶进了帆桅林立嘈杂喧闹的老皇家港。
两艘船进港之后就分开了。“神奇号”停泊在老皇家港码头,小梅子带人上岸去给船只采办补给。荣兵与站在“雅玛蝶号”甲板上的唐娜姐挥手道别之后,也攀着绳梯下了船,独自朝查尔斯要塞走去。
“雅玛蝶号”则继续向海湾里航行,唐娜姐和“玛丽•叶芝”要在几百米外的金斯顿码头上岸,她们要去“自由公义会”在蓝山深处的大本营。叶芝小姐这次去找唐娜,就是受了大本营的委派,据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唐娜商议。
荣兵的事情办得挺顺利,看守监狱的“伊奥托”上士刚巧在家。荣兵把一个装着150英镑的袋子交给他,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晚上六点半,太阳刚刚沉入海面,补给完毕的“神奇号”正准备启航,小雷特欧忽然指着金斯顿码头那边喊道:“咦?唐娜小姐的船怎么又驶回来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确实出事了。唐娜和叶芝在金斯顿上岸之后,就去了城西的“蓝山商栈”。这家商栈是“自由公义会”设在金斯顿的一处秘密据点。唐娜在这里听到了令人吃惊的消息!她们出不去城了,金斯顿去往蓝山方向的北门已经关闭了二十余天,严禁出入。
可“蓝山商栈”的细作也没能探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陆续打听到一些荒信儿,据说近期有大量的军队陆续集结在金斯顿北方。而那里就是蓝山山脉,如果英军在那里有军事行动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清剿潜藏在蓝山深处的“马隆人”。
要说起牙买加岛上这些“马隆人”的历史,足以久远到两百年之前了。“牙买加”这个名字也来自印第安语,意思就是“泉水之岛”。这里原本是“阿拉瓦克人”世代居住的家园,可自从西班牙人在1509年登上这座美丽的海岛开始,一百多年过后,岛上的阿拉瓦克原住民就已经消亡殆尽了。
早在1513年时,牙买加岛就开始从非洲运进黑奴了。从那时起,就不断地有黑奴冒死逃出地狱般的种植园!他们一路向东逃亡,躲进了莽苍连绵的蓝山山脉,在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的庇护下,躲避西班牙殖民者的追捕。
这些逃奴在地势险峻的蓝山深处建起了自己的小村寨,靠着狩猎和简单的耕作生存下来,过着无比艰辛却拥有自由的生活。看到了吗?人家这才是“虽然一无所有但却获得了自由”呢。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他妈一无所有啊!这可不是内个臭婊 子扭着脏屁股作秀时所说的那些人。臭婊 子所说的那些人,原本可都是有家有业还能过上小日子的人哪,就因为被“民 主”洗了大脑;被“自由”涂了油漆;被“人 权”换了颜色,才变成现在这副——除了自由和去死其他一无所有的傻 逼德性!
这些牙买加岛上的逃奴就是最初的“马隆人”(Maroon)。这个词是西班牙语“野人”的意思。
1660年之后,英国人把西班牙人赶出了牙买加。这些盎撒人对于奴役人类显然更为专业,大量的甘蔗种植园在岛上建了起来,大量的黑奴被英国人从遥远的非洲贩运过来。从1672年起,牙买加就成了英国在美洲贩卖黑奴的中心。
对自由的渴望是人类的天性。岛上所有种植园的黑奴之间,都在悄悄流传着一个令人向往的“圣地”,那就是蓝山深处的马隆人村寨。
本世纪初开始,从种植园里逃亡的黑奴越来越多了,他们渐渐占据了牙买加岛东部的大片地区。惊恐万分的英国殖民者甚至认为,这些近在咫尺的马隆人已经对殖民地首府“拉维加”和“金斯敦”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不过,荣兵听叶芝小姐说,逃奴们虽然渐渐形成了有组织的团体,可他们缺乏武器和一切物资。这些年来,要不是有唐娜姐在暗中资助,马隆人的生存会更加艰难!他们能够凭借险峻的蓝山和莽苍的雨林躲避殖民者的追捕和残害,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至于说去进攻重兵布防的殖民地城镇?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马隆人只想活命都不行。对那些大白蛆来说,这些黑奴根本算不上人类!要么就做白人的奴隶,要么就去死吧!
于是在几十年间,不断地有龙虾兵和民兵团对蓝山地区的逃奴进行追捕和清剿,每次都能重创逃奴们。
可近十几年却不大一样了,因为逃奴中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领导组织,因为那个组织中出现了一位杰出的领导者——南妮女王(Nanny)
对于牙买加岛上的英国殖民者来说,“南妮女王”简直就是噩梦!他们怎么都想不通,这个神秘的黑非洲女子,怎么竟会拥有那么强大的号召力,能让所有马隆人都听命于她?这个神秘的黑非洲女子,怎么竟会拥有那么强悍的战斗力?她能够集结和领导全体马隆人,从最初的被追捕被清剿,渐渐地变成了主动出击,开始神出鬼没四处打击龙虾兵和捕奴队!更可怕的是,这位神秘的黑非洲女子,怎么竟会拥有那么强大的魔法……算了打住不敢说了,对于岛上的英国殖民者来说,这事儿简直太恐怖了!
英国人追捕逃奴的武装屡遭惨痛打击,只好龟缩回城镇。可他们不甘心哪!因为随着马隆人的事迹传扬开来后,岛上黑奴逃亡的状况愈发不可控了。
看这次的情形,应该是英国殖民者已经痛下决心,准备彻底摧毁藏在蓝山深处的马隆人大本营了!
可唐娜却还另有一层更深的隐忧!她觉得殖民者不只是冲着马隆人来的。如果此次行动只是为了抓捕和惩罚逃奴,那盎撒人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吧?她怀疑,这次行动真正的目标就是“自由公义会”!
自从1688年所谓的“光荣革 命”之后,英国真正的权柄就落入那条“独眼变形虫”的爪子里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牙买加岛上的“自由公义会”就一直是“独眼变形虫”的死敌!因为“独眼变形虫”的天性就是吸血和奴役别人,而“自由公义会”呢?它的宗旨就是拒绝被吸血!拒绝被奴役!
从金斯顿这边如临大敌的情形来看,这次绝对不同以往,应该是一次志在必得的军事打击!可现在的问题是,唐娜姐对那条变形虫的计划部署一无所知。她很焦急!在那座蓝山深处有她的救命恩人,有她那么多的朋友,还有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那就是向那条变形虫复仇的希望!
望着满脸焦灼之色的唐娜姐,荣兵皱眉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说:“姐,你先别急,让我来想办法。”
夜里九点刚过,在拉维加镇南郊,两位客人各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子,跟在管家的后面走进了“泉水庄园”的大门。
看到两人进来,主人客气地起身,从大书桌后面绕出来迎接。没有相互鞠躬,而是热情随意地同两人分别握了握手,还拍了拍大流氓的臂膀以示亲切。
主人叫“尼古拉斯•劳斯”(Nicholas Lawes),身份是大英帝国牙买加殖民地的现任总督。这间书房大流氓可没少来,之前为了给牢狱里的范大魔怔续命,他在这里秘密地进出没有十趟也有八趟了,但荣兵这还是第一次来。
书房里的陈设相当奢华!家具是清一色的非洲“斯图崖豆木”精工雕花制作;墙壁上挂着荷兰画家“霍贝玛”的秋日原野风景画;书橱边矗立着钟表大师“托马斯•汤皮恩”手作的落地座钟;摆得满满的三组大书柜,显示出主人可不是那种用书籍来装点文化气息的庸俗商人,而是一位真正热爱读书藏书的绅士。
如果是七年前刚来到这片时空,这满屋子的东西就算觉着好,荣兵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现在对这个时代有所了解,尤其是受了唐娜姐的熏陶,对高端的东西也有些眼力了,才大致能看出这些物件的昂贵来。荣兵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圈儿,不禁暗暗感慨……他听老刘说过,就在五六年前,这位劳斯为了区区100英镑还朝他开口借过钱呢。现在?100英镑能买下他这间书房里随便哪一件工艺品吗?
有权有势就是好啊!别管表面上什么议会啦民 主啦公正啦啥啥地,都是扯鸡脖犊子逗你玩儿罢了。只要权在手,发财你还愁?明里暗里有的是招儿。
就如同此刻,当荣兵和大流氓都把手里的蛇皮袋子放在脚边的时候,那一阵“叮啷当啷”的金属脆响声,使得灯光里的总督大人眼神愈发明亮了。
劳斯总督熟不拘礼地与两位客人一同坐在沙发上。侧过身子笑咪咪地说:“罗宾先生,屡蒙厚赐,鄙人深感惭愧不安!早就想与您结识了。今日一见,罗宾先生果然是位底蕴深厚年轻有为的绅士啊,真是令人万分钦佩!”
荣兵马上依足了礼数,也客气得体地恭维了总督一番。
闲话叙过,劳斯总督就转入了正题:“罗宾先生,想必摩昂已将我的歉意转致阁下了吧?查尔斯•范恩先生的案件,我最大的能力已尽于此。情势使然,万望罗宾先生不要怪责鄙人。”
荣兵赶快客气地逊谢道:“前已屡承关照,在下及朋友们都对总督阁下感激万分!范恩的事情咱们都明白,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这点连他自己都清清楚楚。出于朋友的情分,我们是尽力能让他在这世间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吧。”
劳斯总督似乎有些感动,他感慨道:“说句实话吧,在我们盎格鲁撒克逊人理性权衡利益的思维习惯中,阁下这种不计得失的情谊,实在是既令人费解又令人感动啊。”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可我要请您及您的朋友们体谅我的难处。我已经收到沃波尔首相的私人信件,首相的意思很明确,恶行累累的查尔斯•范恩非但决不在大赦令的宽宥范围之内,并且他的所作所为,正该是帝国对海盗杀一儆百的典型!所以您看……我现在是真没什么理由再无限期地拖延下去了。”
荣兵笑了笑:“总督阁下,我提醒您一句,贵国的法律是很讲求程序公正的。那范恩的罪行能由着他自己说吗?就算只找出三十位受害船长,那也需要不少时间吧?尤其是皇家海军凤凰号的皮尔斯舰长,他可是范恩在拿骚对抗国王大赦令事件最重要的证人啊。您完全可以建议法庭派员去纽约,找皮尔斯中校来牙买加出庭作证嘛。”
劳斯总督不解地望着荣兵,问道:“可即使法庭派员从纽约来回一趟,也用不了一个月吧?”
荣兵又是一笑:“这您不必担心,因为皮尔斯中校和他的凤凰号根本就不在纽约。法院的人可以马上回来,之后过一段再去找嘛。总之,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算呗。皮尔斯中校是此案最重要的证人,他可是范恩蔑视国王权威的亲历者啊。”
“对对对!如此重要的证人如果不能亲自出庭作证,那此案从法律程序上来说,绝对是存在重大瑕疵的啊!”
劳斯总督一边大义凛然着,一边却和荣兵大流氓三人会意地对视一笑,这嘴里说出的话与脸上的表情之间反差也太萌了。
可法律这玩意儿,在某些特殊的场合下,在某些特定圈子里,岂不就是这么萌萌的吗?
想到沙发边这两大袋子金属片,又可以心安理得地锁进自己的保险柜里了,劳斯总督此刻的心情简直就如同“忒俄克利托斯”笔下的田园诗那般优美了。
三言五语过后,双方就默契于心了。荣兵就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道:“对了总督大人,我和几个朋友路过金斯顿北门的时候,看到城门都封锁了,一群军人还如临大敌的。这是出事了吗?我这次来金斯顿还要住些日子,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劳斯总督摆摆手:“罗宾先生不必多虑。金斯顿这边没什么事,只是做出防御的姿态。是北岸的安东尼奥港那边封锁了,似乎有个什么军事行动,居然对我都保密。哼!”
看到总督脸上不满的神色,荣兵趁势拔火:“军事行动?您才是这个岛上的总督啊,不管有任何军事行动,不是应该由您来制定和指挥吗?”
劳斯总督脸上的不满更甚了!不由得抱怨道:“哈!那个小小的上校可真骄傲啊!拿着某位大人物的手札,就来宣布要在岛上采取军事行动。诚如您所说,毕竟我才是牙买加总督吧?毕竟国王陛下是把这座岛的治权交付与我了吧?可他们要彻底清剿蓝山叛匪这样的大事,事前竟然根本不同我商议!而且还想要我配合?哼!我才懒得理他呢!直接就把北门封锁了。”
“噢,蓝山的叛匪?那应该是马隆人吧?”
总督不屑地说:“没错。据说他们这二十几天来,已经陆续集结了一千几百人,物资也运送得差不多了。不过那位上校也太幼稚了,他根本就不懂得,在连绵起伏的蓝山里跟那帮狡诈的马隆人斗法有多难!二百多年了,无论是当初的西班牙人还是我们英国人,最多只能派出小股捕奴队在山下设伏,运气好的话能逮到几个逃奴。真要钻进遮天蔽日的大森林里去和马隆人捉迷藏?就算最后能够取胜,没有半年时间也绝无可能!可战事要是一拖半年,别的且不说,光是消耗的物资那就是惊人的啊!”
“物资?”荣兵心中一动!
他用商人的口吻继续探问道:“总督大人,这似乎是个商机呀?这么多的物资消耗,我要是赶快采办些食品药品来金斯顿,有没有可能赚上一笔呢?”
总督摇摇手:“我建议您别这么做,罗宾先生。据我所知,这次军事行动所需的物资都是采购自海地岛,用军舰运送到安东尼奥港的,根本就不在牙买加本岛采购。”
“噢……这样啊,嗐!那就算啦。”
辞别总督出来,在回金斯顿的路上,荣兵就已经在心里琢磨了一个大概的方略。
全副武装的一两千英军,不但武器原始简陋的马隆人无力抵挡,就算把龙德帮全填进去也与事无补。不过,刚才劳斯总督的话倒是点醒了荣兵。打不过你的人,我还不能打你的物吗?玩三国游戏时荣兵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孟德用兵,惯爱断人粮道啊!
午夜时分,两艘船先后驶出了皇家港,左转舵后,就贴着牙买加海岸朝东南方疾驶而去。
与此同时,在老皇家港的查尔斯要塞监狱里,背靠铁栅栏坐在地上的范大厨师,已经饿得胃都直抽抽了!他不时扭头朝甬道那边望上一会儿,然后又失望地转过头来。
老范仇恨地瞪着地上那个掺了锯末的黑麦面包,还有那半碗飘着几只飞蛾的菜豆汤,再次恶毒地咒骂了一通之后,终于叹了口气,伸出手去……
今天是星期六,按照惯例,他今天根本不用吃这些丧心病狂的牢伙饭!他那位很义气的朋友早就安排好了,每星期的二、四、六、这三天伊奥托上士值夜班时,就会在后半夜偷偷给他送来好吃的。
看来今天伊奥托是没来值班吧?老范叹了口气,只得与被他骂了半宿的黑面包讲和了。
费劲巴拉地掰下一块,刚要往嘴里送去……忽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和佩刀铁环的哗啦声,从楼梯那边传了过来。现在要塞监狱里的人犯不多,整个地下二层就关了老范一位,所以这脚步声只能是冲他来的。
嘿嘿,还是来了吧?老范同学立马翻脸!把刚刚讲和的黑面包恶狠狠地砸向对面的墙壁!只听得“啪”的一声……和砖头子砸墙差不多。
伊奥托上士在铁栅栏边蹲了下来,冲老范客气地笑笑:“抱歉啦范恩先生,今天来得有点晚。您朋友今天上岛了,跟我嘱咐了点事儿,晚上他又特意跑去餐馆给您弄来这些吃的,所以就来晚了。”
“您太客气啦伊奥托先生,谢谢。”老范很有范儿地盘腿坐在布垫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喉头却在不受控制地快速蠕动着……眼睛里像是长出了两只铁钩子似的!看着上士从衣服里一包一包地往出掏东西。
“您朋友还让我转告您,说消息管用,他们已经把开曼岛上的活儿干利索啦。还有,这边他也安排好了,几个月内都甭想开庭,让您安心就是。”
“谢谢,伊奥托先生,麻烦您了。”老范礼貌地冲上士微笑着点点头,仍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那我先走啦,两小时后我再来收拾东西,您慢用吧范恩先生。”
两人又对视一笑点点头,上尉就转身走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脚步声消失,老范一个饿狗扑食!就把那些已经用浓郁的香气勾搭并且折磨他半天的油纸包压在了身下!
当所有食物的衣服都被急色地扒了下来,裸露出那些色泽诱人的胴体时……范大魔怔幸福得差点没哭出声来!
“安东尼奥港”位于牙买加岛北岸的东部,在1719年的此时,这个“世界香蕉之都”和“地球上最美的港口”还只是个破旧的小渔 村呢。
它有一个形似马蹄铁的半圆形海湾,当地人就叫它“马蹄铁湾”。在“马蹄铁湾”入口狭长的水道中,两艘战船已经在此悄悄埋伏了整整两天两夜。
5月28日黄昏,海边灯塔上的烛光忽然熄灭了。十几秒后又亮了起来,然后再灭……如是反复三次之后,一大一小两艘战舰已经拔锚升帆,缓缓地朝东北方向的外海驶去。
满载着货物的“巴巴多斯飞鱼号”,是一艘三百多吨的海军运输船。三桅横帆,肚子很大速度较慢,船上有十几门8磅炮,六七十名海军和水手,舰长是“贝其昂上尉”。“巴巴多斯飞鱼”这次的任务是:从太子港装上一大批火药、炮弹、面粉、葡萄酒,运送到牙买加的“安东尼奥港”,到港之后自有陆军接货。
几百年来,英法两国一直是互相抠眼珠子的死仇!不过从去年开始,英、法、荷、奥四国联手群殴西班牙,英法两国居然又成了亲密的盟友。否则的话,“贝其昂上尉”指挥的英国 军舰,也不可能去法属海地岛的港口装载物资。
囤积这些战备物资,据说是为了对蓝山叛匪进行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贝其昂上尉”从自己近来运送的物资数量就判断得出,这场战斗的规模应该不小啊。不过,听说那些“蓝山马隆人”可不好惹!嘿嘿,就让那帮傻 逼陆军啃硬骨头去吧。
可“贝其昂上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船上主桅的顶端悬挂着圣乔治旗,舰尾还飘扬着“红船旗”,标志这么明显的英国皇家海军战舰,竟然会被海盗打劫?
在美洲,已经有几十年都没发生过这种事儿了。首先,如果有哪帮海盗竟敢挑衅皇家海军,那它必然会遭致没完没了的追杀!基本上就死定了!其次,抢劫皇家海军干屁啊?军舰上也没钱,却有一帮拿枪操炮的职业军人!天底下哪有这样弱智的海盗呢?
可今天就该着他倒霉吧,还真就摊上这么一帮弱智的海盗。
晚餐过后,贝其昂上尉打着饱嗝,叫上船医,两人一起走进了艉楼。上尉喜欢吹圆号,而医生的大提琴拉得不错。船上的娱乐很少,每次晚餐之后两人就会来到艉舱里,合奏一曲《笑闹江湖》陶冶陶冶情操。
当一个12岁的海军候补士官生脸色惨白地跑进艉舱,结结巴巴地想要报告敌情时,已经用不着他报了。他看到船医捏着琴弓子拉开架式一动不动……上尉鼓起腮帮子顶着号嘴一声没出……两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窗外那排像刺猬一样指着他们的森森炮口!
对面的船舷被十几盏提灯照得一片雪亮!一个法兰西官员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大铁皮喇叭,朝“巴巴多斯飞鱼号”上呆若木鸡的士兵和水手用英语喊道:“这里是法兰西帝国圣多明克岛皇家缉私舰队,你们已经被包围乐!立即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去!最后重复一遍,立即放下武器……”
望着左右两舷之外那些密密麻麻的炮口,谁还有别的想法啊?一阵乱七八糟的“叮啷咣啷”之后,武器扔了一地,“巴巴多斯飞鱼”上的所有人都抱头蹲在了甲板上。
几个官员打扮的人带着三十几个蓝军装的法兰西海军跳帮过来,如林的火把顿时照亮了“巴巴多斯飞鱼”的前甲板。
“贝其昂上尉”不想失掉一位大英皇家海军舰长的尊严,他没蹲下去,只是解下佩剑放在甲板上,就背着手站在那里。
对面走过来的那位蓝制服官员倒是很客气,面对上尉脚踏丁字步,扬起手臂画了个优雅的弧线,再以手抚胸,右脚向前滑行,同时左腿半蹲,庄重地行了个屈膝礼。上尉也以手抚胸,垂首行了个鞠躬礼。双方都依足了各自国家的绅士礼节。
“尊敬的上尉先生,鄙人系法属圣多明克缉私局专员雅各。很抱歉,据有人举报,贵舰以大不列颠皇家海军之名义,在法兰西所属岛屿行走私之实。鄙人奉命调查此事,职责在身,务请理解并予以配合,鄙人对此将感激不尽。”
“尊敬的雅各先生,我们都是在为本国皇家效力的职员,卑职对此深为理解。不过,卑职确信贵方收到的是不实消息乃至诬告。船长室里有航海日志,以及四次从太子港运输货物之清单和相关公文。卑职必将全力配合贵方调查,以期尽快查证此事,勿使两国宝贵的友谊蒙受丝毫不应有的误解。”
双方客气归客气,但“贝其昂上尉”又不傻,他能看不出眼前的状况非常不对劲!并且对方的身份明显可疑吗?可他现在也只能装糊涂了。否则咋整啊?你非要查看人家证件置疑人家身份吗?你非要逼得人家摘下假发露出海盗头巾来,冲你呲着牙狞笑道:“恭喜你答对啦!偶们逗是海盗嗳嘿,偶们揍是海盗啊哈”吗?
别扯了!趁对方还没撕破脸,索性装糊涂就得了。管他是啥人呢?先保命再说吧!
于是上尉很配合地听从了对方相当客气的建议,带着全体士兵和水手都上了对方那艘大船,在底舱坐下来喝起了咖啡,据说是等待缉私局的查证和讯问。至于为啥还要他们都把军装脱下来?那可就没人敢问了。
==============================================================================================================法律这玩意儿啊,在某些特殊的场合下,在某些特定圈子里,岂不就是这么萌萌的吗?——《荣兵日记•荣兵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