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告别南乡 01
书名:野花盛放荆棘林 作者:凌翎 本章字数:6554字 发布时间:2020-11-08

自然,在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学期,刘致致与何夕势必互为同桌。

汲取单科失常发挥更容易被老师痛批和被他人生疑的教训后,期末考试时,刘致致分散性放弃了语文的阅读理解、数学的三角函数、物理的电磁感应、化学的有机推理、生物的基因概率和英语的完形填空。这样,她以绝对的低分“荣膺”了高三三班的倒数第一。在考场上,她一度因为自己的小小策略而暗自发笑,看见别的考生神色紧张地奋笔疾书,她体验了一次别样的轻松。她从未向何夕透露自己的心思,但她对于何夕十分自信,因为何夕向来优势明显,班里的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换言之,何夕考正数第一就跟她考倒数第一一样容易。有时,她不禁感谢老田发明的班规,正是这班规,帮助她又制造了一次绝妙而美好的巧合。

这次的理科综合极难,考试结束后,考生们备受打击,考场一片哀嚎。刘致致来到何夕所在的考场外,在门廊下招手唤他,与他一同去食堂吃饭。她先和他探讨了几道令她十分纠结的选择题,而后,她问:“那你考得怎么样?”她问何夕时,表情十分随意,心里却很在意。何夕自信地说:“放心吧,我能考第一。”她从何夕话里的“放心”一词,揣测出何夕固然知道她在故意考倒数第一的事实,并因此而感到暖心和安全,仿佛何夕考正数第一,不是因为他一直具备优秀的惯性,也不是因为他母亲施加给他的压力,而是特意为她。

开学第一天,刘致致走进教室,何夕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她挥手,他脸上满是自信而喜悦的笑容,因为他们事先全无商量却又各自努力实践的计划成功了。经过一个寒假,课桌和凳子上落了一层灰,何夕早早用抹布将课桌和凳子擦拭干净,包括他身旁那个属于刘致致的“专座”。刘致致刚坐下,与去年正月十六那天一样,何夕从课桌下塞了一个红包给她。他面带与去年一样的善意坏笑,说道:“给,我为你准备的压岁钱。”刘致致知道何夕又在占她辈分的便宜,不过他这种孩子似的顽皮,现今反而让她觉得舒适且充满趣味。她没再推却,欣然接过红包藏进书包。

同样,她在下了晚自习后,独自回家的路上才敢去打开红包。这次的红包握在她手中,沉沉的、鼓鼓的,不像去年只装了一张小字条那般轻。她以为会是何夕写的一封鼓励她备战高考的长信,不过长信要是用红包装还真是独具一格。可是红包真正打开后,里面却是实实在在的厚厚一叠纸币。一时间,她感到有些失望。世上的许多人,多半会因为得不到钱或得到太少钱而失望,她却因为得到了钱或得到了太多钱而失望。直到她从红包里抖出一张字条,失望立刻变作满满的欢喜。因为何夕在字条里解释:在他们高考完之后,这些钱将用于她购买一只手机,以方便彼此联络。

她是十分欢快地走过永安桥和穿过草街的。她曾在父亲与母亲剧烈争吵的时候,渴望能给何夕发去一条讯息,哪怕不提及家事,但只要那无形的磁场在时空中能将两人联结起来,她便能感到安慰。她曾在何夕家小区门外等候,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明明知道何夕就在那高楼的某一间屋子里,却没有勇气去敲他家的门,也没有一种方式能让何夕下来找她。她曾看见跨年的烟花腾空而起,想让何夕与自己分享那一刻的绚烂,烟花熄灭后,她却只能独自收获寂寞。而在目所能及的将来,她之前所有那些落空的期待,都会因为一只手机而实现,而且,这只手机是何夕送她的,他用别样的心思送她的。她回到家里,将红包塞进抽屉里不是,将红包放在枕头下不是,将红包夹入书本中也不是,最终,她将红包藏到了缝纫机下方的空腔。她并非害怕纸币本身失窃,而是害怕纸币所蕴含的情意失窃。她把纸币当做信物,也许是这世上极少数把纸币当做信物的人之一。 在高考结束之前的日子,她在缝纫机上看书学习时,不时会从缝纫机下方翻出红包,尽管红包别无异样,永远是那只红包,但她总是要确认它的存在和完好。她希望她拥有手机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从某时某刻起,柳青与杨槿榆已然成为朋友。在刘致致尚未因留级而进入她们视线之前,两人一度因何夕而明争暗斗,哪怕碰巧在宏熠楼的卫生间里遇见,也会分外眼红。柳青是名师之后,其父亲与母亲皆在永安中学任教,与王老师关系不浅。在一次老师们的私人聚会上,柳青与何夕也在,双方父母当面劝导两人互助互进,暗示他们可以一路同行,携手创造美满的将来。柳青早对何夕颇有好感,经家长这样鼓励,更加大胆起来。聚会结束后,她便邀请何夕与她一起逛街,但何夕以回家预习功课为由拒绝了她。柳青在学业上与何夕一样出色,学科实力均衡,尤其作文写得绝佳,深得王老师青睐。她在众人眼中是完美的淑女形象,虽不是天生丽质,但穿戴合理,装扮有度,整体上给人以仪态方方的舒适感。杨槿榆与柳青则截然相反,她父亲与母亲都在外地务工,不能够约束她,因此她放任自己成了个野孩子。她坚持读书无用论,并不准备考取大学,常常跨越一些少年时代不该跨越的界线。按杨槿榆自己的说法,她喜欢何夕并非因为何夕成绩优异,而纯粹是图其“美色”。念高一时,杨槿榆因为与何夕同班,被柳青戏称为近水的楼台,但柳青从未将杨槿榆放在眼里,因为柳青十分了解何夕的价值所向。而在杨槿榆看来,柳青不过是虚有其表的败絮,何夕也未必会欣赏她。无法预料的是,刘致致突然出现在何夕身边,刘致致证明她俩都对了。杨槿榆自知在刘致致面前败下阵来,便将刘致致寄送陌生信笺以及故意考试失常的事告诉了柳青,于是两人摒弃前嫌,决定一致对外。

针对高三学生,永安中学每月都会组织一次月考,学校自行命题,自行修改试卷,而后公布排名,并且会对试卷进行讲评。高三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定在学期伊始,以检验学生们在寒假里的自学情况,并及时纠正他们因为休了一个假期而养成的放松心态。历来举行的月考中,王老师都会专职批阅作文。本次语文考试时,柳青借题发挥,写了一篇长达千字的讽刺文章。文章中,她言辞犀利地列举了刘致致的种种罪状。最终,柳青的作文被判离题而得零分,不过她在收到试卷的那一刻大呼过瘾。此外,柳青的离题作文还达到了另一目的:王老师在看完柳青写的文章后,当即将何夕与刘致致叫去了办公室。

这是第三次两人同时在王老师面前接受批评。第一次是何夕替刘致致接住王老师扔来的粉笔,当时王老师就预感到两人坐同桌会有问题,她向老田说明情况,但老田不以为然。第二次是刘致致离开教室寻找何夕,结果两人一起“失踪”,王老师更加意识到事态不妙,但苦无证据。而这第三次,通过柳青的离题作文,王老师才知道何夕与刘致致的关系已发展到如此地步。在办公室,王老师大发雷霆,她恼羞成怒的是,何夕与刘致致竟然在她眼皮底下玩出那么多“花样”,而她却浑然不知。怒火攻心时,王老师甚至当着众多老师的面抓起办公桌上的一叠试卷狠狠摔到地上。王老师将老田也数落了一番,说老田的班规难免让学生们有机可乘,要求老田立刻将何夕与刘致致拆开坐。老田是个强势的人,不可能轻易破坏班规,况且,他很清楚何夕与刘致致互为同桌对两人的成绩有利无害,这正符合他实施这一班规的初衷。王老师的要求未得逞,差点与老田在办公室吵起来。刘致致在办公室落了泪,但她没有哭出声音。这是她第一次在办公室落泪,倒不是因为王老师的威严吓到了她,而是因为柳青在文章中歪曲了很多事实。身为学生的何夕,在身为老师的母亲面前当然束手无策。而且,他知道在此情境下,保持沉默反而能让母亲有所收敛,于是他一直木着脸,没说一句话。

刘致致与何夕离开办公室,走在宏熠楼的长廊上,无风的冬末春初,天色阴沉。但两人心中的潮水并未就此退却,反而觉得应该以更坚强的姿态,证明他们能在兼顾学业的同时,留住青春的这一份美好,不让其被偏见和嫉羡所扼杀。何夕伸出手臂,挡在刘致致的眼前,刘致致带着哭腔问:“干嘛?”然后他将手臂又往她的眼睛贴近一些,她才抱着她的手臂擦拭自己的眼泪。冬天虽冷,但他在学校永远只穿一件毛衣加一件校服外套。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手臂的温度,暖在自己脸上。

又往前走了几步,何夕转过脸对刘致致说:“鲁迅先生曾言,走自己的路……”他还没说完,刘致致便打断了他:“你个文盲,那是诗人但丁说的,鲁迅先生说的是另一句。”她被他笨拙的安慰逗笑了。他总是这样,为了取悦她刻意犯一些低级错误,而她也可以毫不避讳地调侃在成绩上高出她一百多分的他文盲。他们自然而然地走回教室,自然而然地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自然而然地继续互为同桌,就像人们常说的:跳舞吧,像没有人在看一样。

几天之后的晚自习,杨槿榆竟然拿着柳青的那张语文试卷来到刘致致跟前,说要把试卷上的零分作文读给她听。杨槿榆还没开始读,何夕便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试卷,瞪了她几眼,没撂下一句话,气冲冲地走出教室。何夕拿着那试卷,来到高三六班,径直走到柳青身旁,当着柳青的面,把试卷撕得粉碎。他目无表情,不过眼里全是愤怒的光,吓得柳青哑口无言。柳青想解释或者挽回,但何夕也像对待杨槿榆一样,不置一词便愤然离开。

事实上,柳青写离题作文的主意,是杨槿榆帮她出的,所以试卷发下来后,杨槿榆才会迫不及待地拿着那份试卷试图再一次讥讽刘致致,仿佛那离题作文完全有她一半的功劳。但杨槿榆没有预料到,一向温和而幽默感十足的何夕,竟然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生气。杨槿榆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何夕尊重每个人的情感表达和个性自由,但保持真诚在他心里最为可贵。所以,不久以后,杨槿榆自信满满,以为通过她蓄谋已久的计划,能将何夕带离刘致致身边,但结果正好相反,她进一步将何夕推向了刘致致。

永安中学在每个周末下午会为学生们放半天假——仅此半天,当天仍需上晚自习。学生们在这段时间内可以外出购物,到运动场锻炼,或者回宿舍补一个好觉。二月下旬的某个周末,刘致致在中午下课后便回家了,何夕在食堂吃完午饭,径直来到教室,与他的几个球友商量好去球场打球。当他拿起篮球正准备前往球场时,杨槿榆叫住了他:“何夕,柳青想给你道歉。”

杨槿榆告诉何夕,柳青已在校外的一家咖啡店等他,她会在咖啡店里向他当面道歉:关于那篇离题作文,柳青希望能与何夕冰释前嫌。何夕明白,性格骄傲的柳青做此决定应该很不容易,如果他选择拒绝,未免过于残忍。于是他推却了和球友们的约定,与杨槿榆一起前往校外。他俩来到草街的一家咖啡店,柳青笑盈盈地迎上来。三人坐定后,各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气氛陷入尴尬。显然,任何人若要亲口说出道歉的字眼,都会很为难。何夕看出柳青的窘态,便告诉柳青,三杯咖啡她请客,那么离题作文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他会向刘致致解释清楚。

三人最终轻松而愉快地喝完了咖啡。出了咖啡店,离晚自习时间尚久,杨槿榆提议就在草街上逛逛。何夕心想,刘致致家就住草街,兴许能碰到她,大家还能一起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于是他欣然接受了杨槿榆的提议。他们向西走去,在快要到达刘致致家时,杨槿榆指着刘致致家的门面,表情十分怪异地对柳青与何夕说:“你俩敢不敢进去逛逛?”

杨槿榆所指的,是一家人们常常闭口不提且望而却步的店。何夕并不知道那店就属于刘致致家,尽管他曾几次送刘致致回家,但刘致致仅让他送她到离家几百米远的地方,因为刘致致十分害怕何夕知晓自家开的是什么样的店。何夕很是纳闷,同为高中生的杨槿榆,怎么会有要去逛那种店的奇特想法。他正准备拒绝杨槿榆,不料柳青先开了口:“有什么不敢的?”她停顿片刻,转而对何夕说:“何夕,你不会怂了吧?”

何夕更意外了,怎么一向温文尔雅的柳青也跟着杨槿榆放肆起来。他知道柳青是在故意刺激他,但他身为男生,拉不下脸来,不得不逞强说:“你俩都不怕,我怕什么?”

“好,那打赌,进去后一人必须买一样,不管用不用得着。”杨槿榆说着,神色变得更加玄乎。何夕索性不再犹疑,正好他也特别好奇那种店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他答应了杨槿榆增加的赌注,柳青也没有异议。三人在人来人往的草街上,举止极不自然地、飞快地躲进刘致致家的店。杨槿榆和柳青还穿着永安中学的校服,只有何夕因为准备去打球而换了运动装。

刘致致的父亲坐在一张柜子后面,看见进来的是三位年纪尚小的学生,感到十分诧异。父亲根本不觉得他们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怀着猎奇心来捣乱的。何夕生平第一次大开眼界,站着一动不动,内心十分忐忑。杨槿榆却颇为大胆,循着橱柜里那些五花八门的器具和用品细细查看,柳青跟在她后面凑热闹。杨槿榆开始和刘致致父亲交流,脸不红耳不赤地询问若干商品的使用方法,何夕看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与刘致致父亲说话时,杨槿榆声音洪亮,似乎故意想让刘致致听见。此时刘致致正在楼上的客厅打扫卫生,她听到仿佛杨槿榆的声音,但她不能确定。她想起上学期第一天,杨槿榆曾阴里阴气地说:“诶,我准备去照顾下你家生意,但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她知道她害怕的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心里五味杂陈。她无法抑制自己下楼去探个究竟,刚走下楼梯,杨槿榆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她视线,第一时间进入她视线的是何夕。她呆滞地站在原地,不能再往前一步,木着脸,眼神里充满悲哀。原本就感觉十分难堪的何夕,突然见到刘致致,脑袋里就像有千丝万缕在反复缠绕,也是愣着,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做什么。

杨槿榆察觉到了刘致致的到来,但她装作没看见,趁机朝着何夕嚷:“喂,何夕,我和柳青都选好了,你选什么?别忘了我们进店前打的赌。”何夕听见了杨槿榆说的话,但他没有回答。他似乎明白了杨槿榆和柳青约他出来给他道歉是假,想带他一起羞辱刘致致才是真。他惭愧且自责,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何夕,问你呢,你选什么?”柳青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得意,假装不知道刘致致的存在一样催促何夕。何夕终于缓过神来,抬起手指向刘致致站的地方,他转过脸,愤怒地看着杨槿榆和柳青,语气十分坚定地说:“我选她。”

“它是什么?”杨槿榆一脸疑惑,柳青也一脸疑惑。

“我说,我选刘致致。”何夕显得不耐烦且十分严肃。杨槿榆和柳青这才知道何夕生气了,这次生气看起来比他撕碎试卷时要严重得多,如果她俩继续胡闹,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那你不买了吗?”柳青小声地问,她知道目的已达到。何夕快步走到杨槿榆和柳青身旁,用力将她们拉向店门处,一把将两人推到了草街上,骂道:“你俩不害臊吗?快滚回学校。”这是生平第一次,何夕从自己口中骂出“滚”字。

何夕转过身来,看见刘致致已消失在楼梯处。他将目光转向刘致致父亲,满脸愧疚地说:“叔叔,抱歉,打扰您了。”刘致致父亲从三人方才的对话中,大致听出了一些端倪,他问:“你是致致的同学吧?”

“我是她同桌,我能……上楼去看看她吗?”何夕说。刘致致父亲也看到了自己女儿刚刚那痛苦的表情,并且知道眼前的男孩子应该是善意的,便同意了:“她很敏感,你好好劝她。”

何夕踩在楼梯上,梯阶未铺地砖,只是青黑色的水泥地面,楼上的客厅也是。他看见一张陈旧的沙发,沙发前有一个简陋的茶几,茶几之前是电视柜,但电视柜上并没有电视机。四面墙壁上的白色石灰,有一些地方已经脱落,屋顶的灯,是一个长条的白炽灯,跟宏熠楼教室里的灯一模一样。何夕在客厅没看到刘致致,推开她卧室的门,看见她正坐在那台老旧的缝纫机前,趴在缝纫机的面板上,应该是在哭。她的卧室十分整洁,床上的被子叠成规则的方形,衣服、物品和书籍很多,但摆放有序。他看到缝纫机前的那扇破旧木窗,想象她应该就是坐在这扇窗子前,为他写的那篇赏析。他不禁觉得眼眶有些酸涩,走近她,用手轻抚她的长发,感觉到她身体在颤抖。

刘致致知道何夕来了,站起身,泪眼模糊。她猛地推开他,使得他向后踉跄几步。她泣不成声地说:“你怎么能和她们一起伤害我?”随后,她从缝纫机下取出那只他送给她以用于毕业后购买手机的红包,抽出里面的所有纸币,撒向空中。刹那间,房间里就像有许多红色的花瓣在坠落,直至全部坠至地上,或床上。他弯下腰,一张一张捡起来,整齐叠放在缝纫机上。他不顾她的推攘紧紧抱住她,连声说对不起,一直等到她的情绪平息下来。

之后,何夕向刘致致解释自己本来要去打球,不料被杨槿榆骗到校外接受柳青的道歉,接着又被设计闯入她家店里。刘致致听着听着就笑了,她笑杨槿榆和柳青的固执,也笑何夕的天真。然而,她还是忧心地问:“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何夕问。

“我家的店。”刘致致说。

“原来你一直不让我送你到家,是因为这个。我刚刚拥抱的是你,又不是你家的店。”

两人在房间里待到快上晚自习时才出门。何夕饶有兴致地把刘致致母亲那台废旧的缝纫机修好了,他竟然要求刘致致给他一件不再穿的衣服,踩着缝纫机的踏板,哧嗒哧嗒地在衣服上穿针引线。也许只有他这样的理科男生,待在女孩闺中时,才会把修缝纫机当做唯一热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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