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本朝野获悉珍藏在山西省赵城县广胜寺那四千余卷金代皇统版藏经被八路军游击队全部运走的消息后,查找《开宝藏》的愿望便更加迫切。
以宫泽木代为团长的日本民间佛教文化考察团来到了井南县。
身穿和服,项挂佛珠,双手合十的宫泽木代一行在身着便服的矢野一郎的陪同下,鱼贯而入苍山寺。
大雄宝殿内,净空法师身披袈裟,端坐在香扎旁,左手礼佛,右手点击木鱼,与双手合十,恭立两旁的众僧正礼佛唱颂。
清越的梵音缭绕殿堂:
巍巍金阁,宝焰日月曜,
莲台高耸,佛光九州照,
仙音缭绕,香馥冲云霄,
禅心不倒,菩提任逍遥,
我佛慈悲,雨天花幢幡影飘,
九戒三皈,十世苦修彼岸到,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禅房,肃静、清雅。
正墙挂一幅对联: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净空法师会见了宫泽木代一行。
宫泽木代中等身材,微胖,面色红润,喜眉善眼,文质彬彬,举止沉稳。
净空法师严谨、慎言,气氛显得十分冷清。
宫泽木代的汉语十分流利,他为打破沉默、尴尬,不惜班门弄斧之嫌,一气吐道:“尊敬的净空法师,吾虽远涉重洋朝拜贵寺,但天下佛教乃一家,吾深有宾至如归之感。中国、日本、越南、朝鲜统属北传佛教,可谓一脉相承。佛教自汉明帝永平十年传入贵国,经三国、两晋、南北朝,佛教的翻译与研究日臻发达。到隋唐遂产生了天台、华严、唯识、禅宗、净土、密宗等具有中国 特色的诸多宗派。尤其是唐代著名高僧玄奘大师曾往印度钻研佛教典籍,经十余年始回国,译出了经、论75部,凡1335卷,实乃佛教盛举。净空法师乃满腹经纶,祈请不吝赐教。”
净空法师曰:“言重了,言重了,贫僧愧不敢当。”
彼此寒喧一番后,宫泽木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吾久闻《开宝藏》卷帙浩繁、博大精深……”
净空法师敏感地打断了他的话:“惜乎,痛哉!屡经战乱,散失无遗也。”
净空法师的冷拒,早在宫泽木代的意料之中。
欲速则不达。
宫泽木代将话题又绕到了外围:“贵国具有五千年的文明史。其四大发明造福了人类,真乃功德无量啊。”
矢野一郎的话直奔主题:“净空法师若把《开宝藏》统统地交出来,那对佛教界将是大大的贡献。”
净空法师更加看穿了宫泽木代文化特务的嘴脸,他表情冷若冰霜,缄默拒之。
宫泽木代深恐会面僵持、恶化,赶紧又周旋道:“贵国的诗词真乃璀璨的宝库,千古绝句脍炙人口,譬如‘细雨生水上,圆月在舟中’,‘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妙,妙,真是太妙了。”
净空法师为痛击对方,便一剑封喉:“唐诗宋词既有抒情状物、情景交融的佳句,也有泼墨寓志、慷慨激越的篇章,可谓小桥流水、杏花春雨,可谓激浊扬清、黄钟大吕。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便是一首沉郁顿挫、雄健苍劲的悲歌。‘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矢野一郎虽乃一介武夫,但他也是个中国通,他恼羞成怒,正欲发作,宫泽木代急速飞了个眼神,止住了他。
宫泽木代知趣地起身告别,说:“为神 佛开光之费,鄙人谨呈灯油百斤,敬佛长夜通明,祈请净空法师笑纳。”
净空法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宫泽木代一行悻悻而去。
“这个秃驴!”下山的路上,矢野一郎咬牙切齿地说:“我非用枪撬开他的嘴。”
宫泽木代摇了摇头,说:“从长计议。”
净空法师彻夜未眠。寺院乃佛门净地,然自井南沦陷后,国 民党,共 产 党,日寇都因为《开宝藏》在他身上大做文章。
此前,他跟共 产 党人没有任何接触,他在认识上总把共 产 党与方腊起义、李自成的农民军联系在一起,甚至他还觉得共 产 党难逃梁山好汉们被朝廷招安、最终又被朝廷吃掉的悲剧,他对在暗中进寺前来晤他的共 产 党代表敬而远之。
他自信他对国 民党的认识比较深刻,这种绝望的情绪导致他规避了红尘,他对前来找他的国 民党的代表置之不理。
日本人对他的骚扰,令他无比的厌恶和憎恨。
《开宝藏》乃佛教经典,他视《开宝藏》比自己的生命要贵重千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