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垂，微风徐徐，明月浩浩，繁星点点。
谭国荣站在豪华邮轮最顶层的甲板上，迎着海风。他被这腥咸海风，吹得有些迷失了自己。
远处彩灯华放，纽约港口的灯火璀璨；手中，高脚杯里的烈酒随着手腕的轻晃，荡漾起了琥珀色的光泽。
呵呵，有钱人的生活，谭国荣不知道自己是在鄙夷，还是在羡慕。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迷失的谭国荣不免有些想家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赴季染的这个邀请，也不知道季染为什么会想到邀请自己。
这是季染搞得一次科技发布以及技术合作洽谈会议，汇聚了世界前五百强的几乎所有公司。会议的主旨在于时下刚刚流行的“元宇宙”。
发布会和洽谈会都已经结束，现在是季染他们的私人俱乐部的派对时间。
方才的发布会，他谭国荣作为一个学物理的，一个门外汉，居然也能听得似懂非懂。
总之就是说元宇宙有多么地好，多么地重要，多么地方便，多么地必不可少，最重要的是，有多少商机，未来的市场有多大，说人话，就是能赚多少银子…
要是论洗 脑效果，堪比传 销，只是一个是科学精粹，一个是被抓捕的犯罪。如今你的公司要是不合元宇宙挂钩，你都不好意思和人家说你是家科技公司。
资本的嗅觉总是最灵敏的，资本所到之处，定时遍地黄金，而如今，资本便莅临了元宇宙。想从中分一杯羹的资本家当然趋之若骛。
谭国荣不是搞计算机，也不是搞人工智能的，他对元宇宙的了解也只不过来自与广告宣传和新闻报道。据说，那就是另一个世界，你能在里边为所欲为。
对，为所欲为，就是在元宇宙里，可以不遵守任何物理规则，既然不遵守物理规则，那他谭国荣还有什么用？他谭国荣可就是个专门搞物理的。请一个搞物理的来参加一个不遵守物理规则的世界大会，是几个意思？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不下去一起玩玩？”季染的声音从身后想起。
谭国荣回头，“哦，在国内待的久了，这纸醉金迷的生活，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是你在国内呆久了，而你你青灯古佛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如今国内可开放着呢，只有你想不到的奢华，没有人家做不到的奢华！”季染道。
谭国荣微微一笑，没有作答，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无言以对，还是不屑一顾，还是那话真的戳中了自己的要害。
“国荣，咱俩一起长大，一起来的美国，那段日子的苦和热诚，只有咱们自己心里明白！后来事业也顺风顺水了，人活得也久了，却更加世故了，朋友两个字很久不曾提及了！商场啊，哪里有什么朋友！都是围着资本，作着身不由己的事，躺着哈拉子，又拍着马屁的狗！”
“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其实挺羡慕你的，我就是自己做不来这个！”季染的一席话，让谭国荣找回了些许的存在感和自尊心。
“谁说的！我就羡慕你，能一直把学术做到现在，当年大部分的同学，都纷纷进了商界，比起诺贝尔，真金白银的诱惑可能更加触手可及，更加真实！能固守本源的，可能只有你能做得到了！”季染感叹道。
“对了，令公子，谭冉，怎么样了？”这话一下子戳中了谭国荣不能说的秘密。
“还行… ”谭国荣的回答有些敷衍。
上次，得知谭冉自杀的消息之后，谭国荣第一时间求到了季染，冷冻尸体也好，冷冻大脑也好，无论如何，但凡能给他这个独子带来一线生机的事情，他这个老父亲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季染满口答应，并劝说谭国荣不必担心，谭冉没事儿。果不出季染所说，第二日里，谭冉醒来了。后来得知，最近，像谭冉这种情况很多，他们称之为，“医学假死”案例。
谭国荣是学物理的，并不是学医的，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不符合物理原则！尽管那一段时间，的确出现了类似的“医学假死”，可谭冉的案例似乎就是哪里不一样。
当然，这也可能单纯地出于一个老父亲对独子的关心。关心则乱。所以怀疑一切。
“他… ”季染想问什么，犹豫间又打住了，转移了话题，“你们家谭冉比我家那俩败家的熊孩子强多了… 对了，你也知道，我近二年把这里的生意拓广到了亚洲市场，尤其实在中国大陆，可这大陆的环境… 我离开那么久，已经不太熟悉了，你和谭冉有没有兴趣帮我打理那里的市场？赚了咱们分成，赔了算我了？”
找一个搞物理的，帮忙打理一个不遵守物理定律的元宇宙？找一个搞宗教历史的，帮忙打理一个，不尊重任何道德信仰的元宇宙？这不是个笑话？
见谭国荣犹疑，季染又道：“我不搞个计算机网络，也不是搞人工智能的，不也参与进来了吗，时代的洪流，推着你到了哪里，便是哪里，随遇而安，不是很好？”
顿了顿，接着道：“其实你我又不用去搞技术，咱们搞得是投资，是商业，商业投资，和物理一样，有规律可言。可是要寻找精准的商业投资规律，能够应用得像物理规则一样，把他应用到商业活动中，并准确推导出明天发生什么，要比物理法则难很多，你不想试试？”
谭国荣想了想，虽说季染这个说法有些牵强，但也并非全无道理。就算全无道理，他和资本，也就是钱并没有仇，也许该抓住这个机会。“可是… 为什么是我们父子？”谭国荣问。
“朋友，靠得住！”季染叹了口气，“友谊的建立，需要纯净的土壤，而在我二十五岁之后就在没有遇见过这种土壤了，再不会遇见能够定义为朋友的人了！可咱们，是光着屁股长大的！”
说着季染上前一步，厚实的手掌拍在了谭国荣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似乎在企图用手掌的力度，将自己的诚恳和信任，以及对他的信心传递到谭国荣心里。
谭国荣的手，按在谭冉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上，拍了拍，表示赞成。
“为了我们再次联手！”季染举杯一饮而尽。
谭国荣也干了他手里的那杯琥珀也液体，而后觉得有些微熏的，飘飘然的几分醉意。
“要下去玩一下吗！”季染抬手，指着甲板中央的巨大泳池说。即然已经达成了一致，季染便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那里正在举行派对——富人们的派对。从娱乐角色上来说，其实和穷人们的娱乐，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过，食色性亦！只是在金钱的外套下，这份娱乐更加的奢侈，也许——更加的不堪！
派对进行到了尾声，近乎疯狂的地步，几个近乎全裸的男男女女，身上被抹得满是食物，在魔鬼般的旋律里疯癫地扭动——应该是嗑过药的，有人还时不时地边扭，边舔噬边上人身体上的奶油，更有甚者，居然在大庭广众为爱鼓掌，而且不是一对一… 场景一度淫乱不堪。
谭国荣看了一眼，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记着，在这里，你的行为，不会对任何人造成真正的伤害，自然也不必负任何责任！不过得我带你过去！你得能辨别那些是NPC！”季染低声在谭国荣耳边说。
“我还是先回去了！”谭国荣还是拒绝了季染的“好意”。
“好吧！那我送你！”说着，季染陪着谭国荣来到了甲板第三层，那里是邮轮的退口。
“为什么这么麻烦？”谭国荣问，说着把手掌靠近了扫描仪器。
“就是为了显示一下我们的实力！”季染得意洋洋地回道！
这是谭国荣在离开了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有钱人的世界，在虚拟的环境中也同样可以的纸醉金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