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惨叫声,众人脸上反应各有不同。
有就等这一刻的,脸上笑得满足。
有见得多的,脸上麻木不仁。
有初次看的,脸上同猪一般畏惧害怕。
更多的,是被死亡激起最原始杀戮欲望的人,他们神色里,写满了刺激和快感。
外祖父同这些人都不一样。
在他这个主人家眼里,此刻的猪已经不是猪了,他在盘算,哪些卖,哪些留着自家吃……
他不觉得满足,家里是个无底洞,哪里就能满足?
他也不麻木不仁,这些猪儿是他三百多个日月熬出来的,怎么能麻木不仁?
他从不害怕畏惧,他从人吃人的年代走来,人吃猪还不足以让他害怕。
至于杀戮的欲望,如果不是为了吃,徒造的杀孽,没有意义。
他从旧社会出生,走人新社会,身上有着二者的结合。
他既相信科学,也相信神学。
或者说,他更相信老祖宗传下来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杀孽太多,报应不爽。
阳台上的吴放龙没有父亲这么多心思,他只是很着急,因为杀猪匠背对着,他只能看见杀猪匠的背影。
具体怎么杀猪的,他完全看不真切!
他好想跑下去,跟站谢家洗衣台那群人站在一起。
那里,应该能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他不敢。
父亲就站在杀猪匠不远的地方,他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偷偷溜过去不被发现。
再说,他还需要看着外甥女。
他十一岁了,听到那猪的嚎叫都觉得心惊胆战,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更何况两岁大的小娃娃呢。
村里有句老话:娘胎里不长魂魄。
现在小娃娃魂魄还没长齐,吓丢魂了怎么办?
吴放龙双手搭在阳台,把自己小脑袋放上去。
此刻,他特别想当一个杀猪匠。
猪在嚎叫时,挣扎得是最厉害的,杀猪匠经验丰富,知道这时最不能泄气,动作还得快!
他气都来不及换,额头汗豆大颗往下砸,浑身汗湿,直直把刀子捅进猪心脏,这时的猪一阵收声,两眼发直!
再心一横,把刀在里头绞一下,猪彻底气绝。
只有众人耳朵依旧呜嗷呜嗷回绝。
仿佛天地间余响未消。
杀猪匠把刀反转着,对着洗脸盆,快速抽出来,一气呵成!
“噗——”
天地间下起一场红雪。
第一口血喷洒一地后,猪儿咽喉处,便汩汩流出鲜血来,血未凝固前,是极其黏稠,颜色极鲜艳好看的。
许是为了不浪费食材,也许是为着那一口鲜软。
陈塘人很喜欢拿猪血烧菜。
红烧、打汤、烫锅子……都是可以的,至今还没听说过哪家杀年猪,猪血倒掉不要的。
不管如何烧,总是要做到麻、辣、鲜、香,这是陈塘菜基本特色。
北关村最常见的做法是拿酸菜萝卜炒。
冬季正好是收萝卜的时候,吃不完的萝卜放着容易空心,便拿去晒了做萝卜干。
萝卜干用的萝卜也有限,剩的,便拿去做泡菜萝卜。
跟腌豇豆差不多的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