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也看呆了，鞭子就僵在手里，直到萧鉴尘咳了一声，道声：“该走了。再不快点，可是追不上那美人的马车了。”
小武嘿嘿傻笑，才记得扬鞭启程。秦仞依然回味不已，回头看萧鉴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嘲道：“萧二，这种美人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萧鉴尘笑道：“少见多怪！”
黄老大也叫道：“这种极品美人世界上能有几个，难道萧少爷你还见到过其它的？”
萧鉴尘不屑道：“不但见过，还差点没命了。女人啊，真是越漂亮越危险。”
秦仞道：“是么，说来听听！”
萧鉴尘道：“没见到真人，见到的只是那个女人的塑像而已，但是已经美得出绝尘寰了。可惜的是，塑像周围都是毒药，一不小心就完了。”
黄老大道：“萧少爷说的那个女人是谁？近年来似乎没听过武林有这么出名的毒美人了。就连那自负美艳的女王蜂解蓝环，容貌也差了不少啊！”
萧鉴尘翻了个白眼，道：“不是近年的，怕是婆婆妈妈级别的。比起女人来，我更想知道，有这么多吃的，怎么还堵不住你们两个的嘴巴。”
秦仞大不服气，心想我主子知道的比你还多，回去问问说不定能问出来。黄老大则左顾右望，嘿嘿嘿嘿，一齐收了嘴。
小武却是闷声不语，时不时叹口气。心思也不放在驾车上了，两匹马本来步调一致，车行平稳，此刻就时时颠簸一下。车内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这情形，多少也能了解一点，萧鉴尘叹了口气，道：“那女子应该是寒家人。”
小武道：“萧大哥，是昔日武林五大世家中的寒家么？”
萧鉴尘点点头，道：“不错。昔日萧寒两家也颇有交情。但是寒家三代前，不知发生何等变故，仿佛遭了诅咒一般，族中男子多夭寿，活过二十岁的都寥寥无几，所以世家大族，几乎遭遇灭顶之灾。但是这家的女子却出落得出奇美丽，传言见过的人，都无不为之倾倒。只是寒氏族中女子背着诅咒之名，足不出户，极少现于江湖，所以真正见过的人，也没有几个。我看这女子绝顶美貌，却双眉不展，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寒氏女子。”
小武喜道：“知道她是小寒庄的人，那就好办了。她到哪里，我也会追随到哪里的。”可是回过头一想，又叹道：“她是千金小姐，我却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根本配不上的，终究还是痴心妄想罢了。”
萧鉴尘哈哈一笑，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刻一无所有，他日又未必不是气盖天下？配不配得上，得看自己争不争气啊！”
小武略略宽慰，道：“萧大哥，谢谢你这番话。世人虽然各有偏见，但有你这样的人在，我就一定得努力，哪怕不是做给人看，也得做给天看。”
萧鉴尘连连点头，嘴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淡淡叹息，小武根本不知道世家大族族规的可怕，他却是知道的。想起解红衣，不由得心下一痛，自己虽然此刻安慰小武，可这话连自己都不信呢。
行进的马车突然放缓下来，小武猛地立起身来，喜道：“那是她的马车！”声音都忍不住颤抖。
车内三人不约而同心底下叹了口气，想这人没救了。
只见一匹青骢马，载着一个俊秀儿郎，追在马车边上，喊道：“清露妹妹，再大的事我都愿意替你承担，你千万不要做自暴自弃之事！”
但是无论他怎么喊，那辆油壁车却是不紧不慢地一直往前行。而那男子，虽然痛不欲生，却只是打马跟上，连敲一下车窗都不敢，唯恐亵渎了心中圣女。
也不知道伴行了多久，终于，油壁车的车窗推开了。
小武等人都满怀希望地看过去，可是探出头来的，却只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婢女，道：“青公子，小姐感念卿恩，只是今生无缘，惟望公子另觅佳配。勿要再做无用无望之事。”
这话说的绝情，那男子却是不肯放弃，道：“清露，我知道你是为救家人，身不由己，我只恨自己不是针石圣手，但是我能护送你一程，我就要护送你一程。你别赶我。”
那婢女叹息一声，合上车窗，也不再驱赶，任由青骢马跟在油壁车旁边。
这一车一骑，形影相随，却总是走不到一起，真是世间无奈。
秦仞忍不住心中一酸，向萧鉴尘道：“萧二，有没有什么法子帮下他们？”
萧鉴尘摊手道：“把车帘放下来吧。诅咒什么之类的事情，找个神婆更好。何况昔日寒家也是武林五大世家之一，他们都束手无策，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秦仞眼中泛上来一抹血色，仿佛杀气凝成，他冷冷地握着剑，道：“当初我娘就被视为不祥之人，全家被驱逐，走到哪里别人都拿石头马粪砸我们。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也没见克了什么人。所谓的不详，在主子那里，不过是普通的疾病罢了。”
萧鉴尘跟着心下一痛，道：“那你求下你主子，或者真的有救。萧家和寒家昔日过节不小，虽然没传于武林，但是私下却是再不可能往来的。”
秦仞脸上杀气渐渐退散，他迷惑地问：“你们不是并称为武林五大世家么？怎么会有过节？”
萧鉴尘脸色一变，道：“你有没有被至交好友害到几乎家破人亡？如果有，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今日为什么见死不救。”
秦仞与萧鉴尘相识良久，从来见他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几乎没个正经时候，这么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场气势就泄完了，一副半蔫的样子。而黄老大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盯着萧鉴尘。
他心里正有一万匹马狂奔而过：哎呀妈呀，萧家与寒家原来有仇，这多大的事情啊，传出去可是万众关注！可惜萧少爷是朋友，只能替他保密了，这大好的出名机会就没了！想到这里，实在忍不住长叹一声。
见全场震惊，萧鉴尘反倒放松了，淡淡一笑，道：“那些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天天劝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反倒自己看不穿。你们爱帮的就帮，毕竟寒家现在败落至此，我也有点看不下去。说不定哪天我自己都出手拉一把他们了。”
秦仞拍拍萧鉴尘的肩膀，嬉笑道：“说得好，这才是我认得的萧二嘛！”
萧鉴尘只差没哎呀痛呼出声，呲牙道：“别拍了，是不是我两边肩膀一齐废了你才安心。”
秦仞大笑。黄老大羡慕不已，心想秦少爷和萧少爷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一直没出声的小武，心里纠葛如乱麻，此时此刻才平静了几分，想：“那所谓诅咒，多半就是像秦少爷所说的，是什么怪病。萧公子面冷心热，他萧家识得的江湖异人不知道有多少，若能求他出手，估计是有救的吧。至于小寒庄，该破落到何等程度，才让千金小姐随便乘着个外头租的马车上路，唉！不过跟在她边上的青公子，是青家的人没错，家资殷厚，倒也可以照顾她一生平安。”
他看着那辆毫无纹饰的普通油壁车，心下又怜又痛，倒不忙想着自己了，觉得能撮合那一对少年少女，也是不错的事情。只是这么一想，心下就忍不住叹气，不由自主地，口中也长叹出声。
像他这样乐天的人，大概人生所识的第一缕愁滋味，就是源于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