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祁山遇 · 叶李战
书名:凰镜 作者:知年迷所 本章字数:5300字 发布时间:2021-12-31

“这心狠一说,你与圣洇流倒不相上下。”宇文拓悠然坐在椅上与娇栀说话。

“我不如他。”娇栀神色平静,慢条斯理地剥橘子。

“那不能,”宇文拓凑到娇栀面前,“他对不喜欢的狠,你是对喜欢的狠。”

“呵,那真好笑了,”娇栀把脸偏到一边,又沉声道,“他对喜欢的更狠。”

因为不容背叛。

“不过,你设那么多道机关,对我们有什么用?”宇文拓不解。

“没用。”娇栀看宇文拓有被耍神色,又补道:“对你们没用,我只是在找东西,找不找得到要看天意。”

“那我们?”

“这就要看你们能否把握机会了,”娇栀又笑,“圣洇流独闯敌营可是反败为胜的大好时机。”

“说的不错,现在杀了他都有可能。”宇文拓有显然的高兴,附和着,忽而想起什么“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的功劳!”

娇栀淡定地将一瓣橘子投入口中,连个白眼都不屑给他,才知道?

这真杀圣洇流了,最得便宜的就是慕容惜。

要不仅凭慕容珠迤的威势……也不能压下慕容惜的不满。

定会暗中使绊子的。

现下最得利的是他,自然配合得紧,唯恐有失。

娇栀又道:“不是你的功劳就变成你的功劳,把慕容惜杀了,说他殉国或者误事而斩,你把这位置顶了不就好了!”

“慕容郡主又不止一个兄弟,她会舍得的。”

宇文拓:“……”

不知该说是天真还是狠毒。

这个世界的女子怎么了?和书上写的一点都不一样。

“太子,接下来我怎么做?”吴叡六神无主,急忙问圣洇流。

圣洇流步履轻盈,寻常用的扇子早折了插在腰间,如郊游般惬意,内里心急如焚,完全未理吴叡。

也未想什么脱身之计,满脑子的娇栀没跑娇栀只是个寻常人娇栀还是他的等等少不了“娇栀”二字的没用处更没出息的思想。

“等等!”圣洇流忽而停住脚步,吴叡立马凑到圣洇流身边。

“交出策天卷!”

城楼上忽而降下十余个白衣紫纱蒙面的女子,个个持一柄素伞,如谪仙临凡。

吴叡不由看呆了。

圣洇流略一蹙眉,扇在手中。

“策天卷本就焉寿山之物,速速归还,倒可饶你不死!”为首女子一般衣着,只腰间系一个累丝精致银铃,长长紫穗流苏悬挂腰间。

一柄拂尘白须若雪,直指圣洇流。

“前辈误会。”圣洇流执扇相揖,“在下并无策天卷。”

“贫道不信!”为首女子飞身而起,素伞立在空中,一柄拂尘直击圣洇流面门。

“哎…”宇文拓捧着明显又被撕过的策天卷哀声叹气。

“总得取信于人,何况荀婒那个被策天卷折磨疯了的女人。”娇栀安慰他道:“别这么小气嘛!反正是没字的地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娇栀拍拍他肩,“耍一回圣洇流多难得!”

圣洇流偏身一躲,扇面黑白变化刀刃翻飞似雪,而那女子手中拂尘竟纤毫无伤,足尖抵伞,空中悬伞,立刻收合如箭来袭,此时其余女子亦成包围之势手中素剑步步迫近,吴叡见这阵势不由昏倒在地。

圣洇流飞身一踢,素伞白绸裂成几块,乍然有声,拂尘攻势更盛,至柔白须裂空清鸣。

圣洇流看到袖间衣服有一点破损,心下不喜,掷扇空中,手指轻翻竟掣出一把剑来,若有名家在,定认出那是失传已久的冥玄剑,只是不想竟被重组成这等神兵利器!

剑身一面亮如雪,一面沉似夜,镌剑纹如水,水上亭台楼阁琼花玉碎皆映其上,比扇多分戾气,圣洇流从未用过剑形,只使扇,而今看来,是要动真格了。

“策天卷在慕容氏手中,前辈二十年前便已知晓,今番疑孤,不该先疑那示物之人么?”

圣洇流一剑回旋,拂尘短了三寸。

为首女子登时怒道:“二十多年,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得放过一个!”

依旧拿着那短了三分的拂尘与圣洇流对峙。

而这一群人专心打斗,却未察觉背后黄雀。

城上坐着两人,看底下一群人打架,看得好不高兴。

“潮儿说他身上有金子,我没看到…”

“他身上有钥匙吗?我也没看到!”

“莫不是你老眼昏花?”

“去,本公子玉树悔风青春年少,你才老!”

“要不,趁他们打得厉害,下去瞧瞧?”

“瞧什么瞧!上边看不出来,下近也看不来!”

“那……”

“应该去摸摸!”

“论无耻,我只服你。”

底下人专注于打斗,一群女人围攻一个男人,高高城墙上身法诡异的两人同时无声擦壁落下,恍若夜月行船,了无痕迹。

圣洇流不想这为前之人已丧心病狂,不杀了他不甘心似的。

正全力应战,忽看见一个白影一闪而现,刀刀相擦声中隐约听到什么…

“你摸到了?”

“没有啊!换你换你!”

又一个黑影更快从眼前擦过,连面前女子都未有察觉。

“有吗?”

“没有!怎么回事?”

“青出于蓝呗!敢骗师父了!”

“那咱们来干吗?”

“回去呗!什么值钱的没有…”

“走…白跑一趟!

圣洇流眨眨眼,白影黑影全都不见,耳边“锵”声清沥,他幻视?还幻听?

“还是没有。”娇栀叹一口气,慢慢走到宇文拓身后,双手抚过他脸。

宇文拓慢慢绽开一个笑容,正朝后看时,突觉颈上一凉,再一痛。

面前的娇栀拽着手中密银链,密银链勒着他脖子。

“什么路数!”宇文拓道:“你到底哪边儿的?”

“我站自己这边儿!”娇栀又拽,“没有钥匙,谁都不能把我跟圣洇流分开!”

“说的好像你们鹣鲽情深生死相许似的!”宇文拓不屑,一个侧翻同时将座位拍得木屑四扬,就势与娇栀打斗起来。

“本王自问可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宇文拓一手拉着颈上链子,一手取刀来砍。

“你不听我的就是对不起我!”娇栀双手制人,自然也被制,飞起一腿,正中那人命脉,

“你…”宇文拓俊颜皱成狰狞,暴怒起来:“本王日后无嗣你有什么好处!”

娇栀趁机再来一脚,将宇文拓绊倒在地,不想宇文拓劲大,落地同时拽下娇栀,又是男下女上的姿势。

“美人,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宇文拓又悠闲起来,捡起地上兵刃,慢条斯理地割起链子。

“他们争来夺去,关我们屁事?”

“不妨我们找一处桃源住下,你负责每天漂漂亮亮地,没事给本王生生孩子,本王就每天看你漂漂亮亮地,再给你孩子,怎么样?想不想从了本王?”

娇栀只拽链子,看他桃花脸变成赤霞色再冷冷开口:“这是密银,你割一百年也割不开。”

也懒得看他震惊神色,吃力爬起,拖也要把他拖出去。

“你抓本王做什么?”宇文拓不解,又自我猜测:“抓回去做夫君?那本王倒是很愿意!”

娇栀对他调戏之语未有半分反应:“你们,或者说慕容珠迤一定在城门甬道安排了弓箭手,待圣洇流打得差不多再射,早有心让他死在这儿了。”

“你不想他死?”宇文拓皱眉,嫌弃:“你们女人真是善变。”

娇栀顿住,俯下身。

宇文拓凝神相望,然后脖颈一阵巨痛,娇栀一顿猛拽链子:“他死了我能自由吗?!能吗?!”

“不能,他死也不会让我自由!”

“所以,”娇栀就又冷静下来,“我怎会牺牲自己的自由去成全你们…”

“你走不出这一间屋子。”宇文拓平静道,“你不可能永远嚣张。”

娇栀瞥他一眼,“若你们一心,我踏不出半步。”

“而若你们都不止三心,这天下又哪里去不了?“

宇文拓一瞬怔愣,少顷释然:“岂都不止三心,抓我何用?”

“当然是因为有人喜欢你呀!芍药花。”娇栀笑开,“慕容郡主会为你破例的。”

“芍药花?”宇文拓瞠目。

但一提到珠迤,他不由咽了口口水,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句笑话都放过了。

......

焉寿山既非江湖更非朝局,更像修玄问道之所,超然俗世之外,因此若被此追杀,江湖或朝局都会卖几分面子,不去管那被追杀之人。

但慕容珠迤不同,她非中原人士,也非守矩之人,自不在意荀婒等人性命,反会待圣洇流死。

正好祸水东引,反正死无对证。

反正,那个荀婒也快疯了。

城门深,城头哨岗又添人。弓弩,弓箭就位。

慕容珠迤换了一身元国王室服饰,窄腰细袖,正是戎马贵族,纤然十指染上鲜红寇丹,似血。

她看城下人争斗,慢慢嘴角扬起孤度,手向后一抬便有待从递上一张精美朱弓,她接了弓,拉弓上箭,满月射敌。

箭头未淬毒,因为会有很多箭,很多伤,不想他死得太快,来不及感受。

蛾眉宛转,也是一张妖冶艳靡之脸,不过比寻常鲜卑人更多一分异域风情。

眼下,这张美丽面庞上有一种几近迷恋的疯狂,是嗜杀。

她对着城下,瞄准。

金光一现,万箭齐发。

金箭带着先行者的气魄射入人海,不负众望地射向圣洇流。

圣洇流早知城上有强手埋伏,冥玄剑破势而出,金箭自箭头到箭尾分毫不差地劈成两半。

慕容珠迤略摇摇头,颇为可惜,取第二支箭。

城下战局因箭林刀雨有了些微变化,白衣女子呈包围之势将圣洇流困在其中。

素伞对外白绸伞面转动,箭头射来竟被这伞阵弄偏了方向,根根箭矢自白绸伞面上划过,射向城头!

慕容珠迤后退一步,手中正是被射回的第二只金箭。

“重机弩,准备。”慕容珠迤扔了箭,城上兵士也换下箭。

远远城楼上有一道模糊的人影,而一点银光摇曳,慕容珠迤狐疑地看去,那人影亦由远及近。

“珠迤,”芍药花不好意思地向慕容珠迤招招手。

慕容珠迤听这一声熟悉,仔细去看才发现娇栀挟持着他,惊声道:“拓?”

“你搞什么鬼?”慕容珠迤紧了眉,恍若有种不忍直视夹在眉间。

娇栀直觉,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这人眼里,从来就没她。

不,是没有除了她自己和那只芍药的人。

“如你所见,”芍药花朝她眨巴眨巴眼精,快救他啊,真能勒死人的!

又指指颈上锁链。

“停止射击,解卸下弓弩。”娇栀勒着芍药花,踮脚小心地瞧了瞧下面,什么也没看见。

“我从不受人威胁。”慕容珠迤沉声道。

“那是你不在乎的,可他呢?”娇栀从容对视。

“你以为,”慕容珠迤向娇栀二人走来,步步逼近,“你威胁得了我吗?”

娇栀朝芍药花看看:“你真没用,白长这张脸!”

然后原地一躲,离那只元国弯刀只差毫厘。

慕容珠迤刀刀狠戾,不因宇文拓在而有半分留情,娇栀将宇文拓挡在身前,但未伤但也颇感吃力。

加之本就行动不便,更是处于下风。

“你,”娇栀手忽被强力拆开,宇文拓身姿潇洒,抓着娇栀手腾空一转,生生扭开颈上锁链,又同时拽开娇栀,避开那越劈越快的弯刀。

“都说了不是每一次你都能那么嚣张。”

“是吗?”娇栀也不纠缠,步步退后靠近城墙,“胜之不武,你还好意思对我说这话?”

“你到底什么人?”慕容珠迤持刀相向,在娇栀与宇文拓间扫视。

娇栀笑道:“你猜呀!”

说着一把拉过宇文拓挡在慕容珠迤面前,一瞬跃下城头。

三日之内,又跳崖又跳城,她还一直牢狱不断,这圣洇流就是她的灾星?

宇文拓被那一拉半愣了神,待反应过来,急忙转头去看,只见粉衣如芙蓉,似自天际飘落。

城下白伞成环,忽而散开,次第摇曳。

“给我射!”慕容珠迤一声令下。

宇文拓霍然回头,看到慕容珠迤眼底寒冰,艳艳眉眼也似裹了经年冷棱,一瞬失光彩。

城下伞欹斜,娇栀坠落空中暗骂流年不利,不宜出行。

而圣洇流早听城上人声,却不想娇栀在,冥玄剑破开伞阵,几柄素伞悬在空中。

错落空中,高低不同,如天灯照路。

圣洇流在此际脱开荀婒,施展轻功踏空而上救下娇栀。

娇栀只觉被一人揽住腰身,星目流转恰映圣洇流。

一瞬笑开,双手搂上圣洇流脖颈。

“还笑?”圣洇流看怀中欢笑的娇栀,也不禁大出一口气。

城上慕容珠迤气急败坏,焉寿山修玄问道,自不循凡间之法…这悬伞阵无兵可破,本想圣洇流与人打斗,一举杀之,不想竟给了他绝好的挡箭牌!

而那只芍药花却好似成了秋风白菊,着实忧伤模样。

娇栀落到实地,在箭林刀雨之中犹在欢笑自怀中取出一物,扬声道:“策天卷在此!前辈若想拿回,则拿下城头小人!”

圣洇流颇有惊异,又见城上两人神色有变,更是意兴浓浓,正想着,又见娇栀自地上捡了根箭,拿发带将策天卷绑在上边递给他。

圣洇流接箭,心有灵犀地一笑,掷在城头。

这轻轻一掷,数丈距离,箭矢破城墙,卷帛招摇。

“不论真假,线索也好,宁杀一千,不放一个。”圣洇流牵着娇栀手,道:“道长,请。”

荀婒未有半分犹豫,分兵两路,一路向上,一路围堵。

反正二十年了,什么情况没碰过。

圣洇流看着这少了一半的人,心情颇好,再看着那些被白衣女子缠住的元军,更是畅快。

算算时候,城门也该被攻破了,贺连山怎么还不救驾?

面前白衣女子少了荀婒,只是几个年轻弟子,素伞化成素剑,剑上铃响声声。

最前边的一人对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以那女子为首持剑入战。

娇栀略显别扭,她能把这群人引出来,但她不想看见焉寿宫的人。

不过好在她们也是不识她……

“栀儿,”圣洇流把娇栀拉到身后,“别怕。”

娇栀不怕,道:“殿下,栀儿也是乱世江湖人,见过刀兵的。”

又看到城墙边一人慢慢醒转。

她道:“殿下,可要拉他过来?”

心里却思忖,这人是谁?

圣洇流难不成都不是自己一人进的?

“不必。”圣洇流护着娇栀退后,“贺连山马上就会救驾。”

兵临城下了。

“殿下!太子殿下!您不能丢下…”吴叡苏醒过来,也不顾头上落下的残箭就往圣洇流那儿跑。

城头更是战况激烈,慕容珠迤直接用火油泼伞。

在城下隐约听见声音:“焉寿宫算什么,你以为你能迫得我么!”

亏得慕容郡主凶残,追杀她们的焉寿宫人开始动摇。

圣洇流把吴叡拉到面前,“你们同门都要烧死了,还在这里对峙?”

“修道修的好硬心肠。”

说着从吴叡身上取出焰火讯号,已经冲鸣一声。

既然有人得罪焉寿宫,他就不得罪了。

这群道士不死不休,缠着令人生厌。

娇栀趁诸人不备,将身上一半策天卷塞在吴叡身上。

一片混乱里,城门上下不安宁。

慕容珠迤应对荀婒,又见宇文拓眉头锁紧。

她无暇多顾,问道:“慕容惜呢?”

宇文拓嗫嚅,顺手打落一个焉寿宫宫人,“前门被吴军攻破,慕容临艰难对敌,这面甬道,也将被圣军攻破。”

慕容珠迤一刀尽了全力,终将荀婒挑落城下。

“把她给本帅捡起来,带回元国!”

慕容珠迤漠视城下乱哄哄,这就是被圣国抢了占了也不是她的责任。

是慕容惜的。

“既然庆王无恙,城上策天卷也收回,我们就先回元,这边的烂摊子,让慕容惜自己收拾吧。”

慕容珠迤没觉得有多大事。

但宇文拓一直不说话。

“怎么?”慕容珠迤疑惑。

“那策天卷……”宇文拓艰难开口,“应当被圣洇流的宠囚掉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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