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和平下的时光(一)
永定元年上元节过后的第三日,正月十八日,马仲云在怀晋殿召集众臣。这自然是有要事要宣布了,而最大的事情莫过于马仲云要交权让位了。
马仲云:“从永兴八年我返回海山洲,次年从世祖那里接任晋公以来,已经四十三年了。那时候我回来的时候只有二十九岁,如今我已经七十二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虽然高祖、太宗、世祖都是百岁左右的世所罕见的高龄,赖祖宗恩德及海山洲这块四季如春的宝地也有利于养生,我们马家都还是长寿的。但是人贵在知足,我已经到了这个年龄,就不能再贪图了。今日我决定将晋公、太尉的职权交给长子马若文。从此,我就能安心修养了。我也就放心了。若文监国五年来,也足以让人放心。”
马若文自然要推辞一番,不肯接受。不过都以为只是客气一番,但是马若文则要把三揖三让的礼节做足了才能,这种大事上礼仪更为重要。就这样一来二去之下,马若文直到一个月后的二月二十二日才最终接过晋公的大印,开启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时代。
二月二十二日,马若文接任晋公后的第一道诏令就是自己的心中之语:
本公自幼蒙父母教诲,感恩不忘。父亲英明神武,今又禅位于我,我无以为报,唯有励精图治继承祖业,方能不辜负父亲信赖及祖宗。晋国以孝为本,今特将父亲母亲居住之宫殿改名为永寿宫。本公仍居文昌宫。如遇军国重事,仍报请父亲裁决。
这最后一句话是历来的场面话,不过也确实有重要意义。可是将父母之宫殿改名,这还是第一次。马若文的这一举动,至少让那些读书人安心了,让那些恪守礼仪的人觉得很好。
三月初,参知政事沈文辅就开始接连请假,他和马仲云同龄。已经实际上难以处理政务了,在这种情况下,马若文也不想勉强这位老臣了。三月十五日,马若文下令晋沈文辅为少师,加中书侍郎衔,出任弘德院协理,免去参知政事。而新的参知政事由李铭顺出任,仍兼签书枢密院事。
马若文出任晋公后,最高兴的莫过于羊希霞和林燕卿了。他们都希望为之祝贺,马若文全部拒绝了。李运昂不久前出任了主管侍卫亲军,李玉坤、赵飞雄也出任了仪仗司副都指挥使,那么禁军统领一职就空缺了。马若文最后决定以黄澄泽出任禁军左军统领,右军统领由哲顾腾之子顾海云出人。顾海云是永兴十六年出生。哲顾腾是狄鞑部人,后跟随马仲云回海山洲安家。生下的孩子也都改了汉姓。
三月二十八日,马若文接到了户部报来的一件事,请其定夺。事情是海山洲三大商号之一的安瑞和已经难以为继,彻底倒闭歇业,吕文昆的后代不争气,彻底把家产败光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吕家彻底败了,但是安瑞和在海山洲及南洋仍然有房产、田产、林场,以及七十余艘商船的不动产,总计高达约五百多万贯以上,这还是保守数字。
马若文问田铭玮:“这个安瑞和商号败是败了,但是你把这个事报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田铭玮:“晋公,不瞒你说,吕家是彻底败了,而且已经绝后了。可是安瑞和的家产,至少还有五百多万,这可是曾经海山洲三大商号之一啊。如今安瑞和在海山洲及南洋的财富,许多人都很惦记。可是这也一大笔财富,安瑞和的掌柜及各地分店掌柜都想接手,却都互相谁也不服谁,而且互相打官司,官司越打越大,已经惊动了户部、易物司,甚至包括公族府。”
马若文:“你就直说,他们要干什么。”
田铭玮:“海山洲除了公族府的海宁通商号外,除了安瑞和就是盛华祥、绍海康两大商号。绍海康是李家的,一直比较平稳,目前是李运昂的堂叔李庆宇掌权。盛华祥是范希礼,但他老了,范仲粹和其弟弟范安粹掌权。范仲粹主外,范安粹主内,实力最强。如今安瑞和的家产,李范两家都很眼热,谁都想拿下,但知道谁也无力也不敢独自承担,故而想瓜分,可是据说瓜分的办法却一直谈不拢。”
马若文:“公族府是不是也想染指啊。”
田铭玮:“晋公圣明,公族府目前是马仲寿、马怡凝二人主管,具体是马若明。可是马若明常年在外,实际上马若昀、马若羽也都想染指安瑞和,至少想吞并一部分的产业。”
马若文:“此事看来确实是不小,而且牵扯到公卿不少,宜小心谨慎。我得请示晋公,这么大一笔财富,不能由任何一个单独的人来掌握。另外,盛华祥、绍海康两家的财产估计有约多少。”
田铭玮:“这都是两家机密,不过臣估计绍海康李家包括不动产在内约有七百多万贯,船队还有百余艘商船。而盛华祥的则更多,范家自太师范希纯开始就有儿子一个从政一个从商的规矩,平时互补瓜葛,但遇事很团结。而且范希礼为人精明圆滑。范仲粹长于交际,安粹长于理财,不显山不露水。船队商船就有二百多艘,其家产臣无法估计,恐怕已经在千万之数了。”
马若文:“好了,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再对外宣扬了。”
田铭玮:“臣遵旨。”
二十九日,马若文召见赵飞雄,让他率领仪仗司的精干人员秘密调查三大商号如今的情况,尤其是各地对安瑞和资产的争夺情况。并允许他可以调查任何人,但不要告诉除自己外的任何人。
从四月开始到九月的时间,赵飞雄率仪仗司的人员分五批去调查安瑞和及其余商号的情况。五批人分别前往宁阳府、宁安府、通远州、永晋府、铭英州。重点是最富庶的宁安府以及南洋。
也就是在这几个月里,马若文安排自己一向不爱管闲事最让人放心的妹妹马若婧率几个精于理财和打探消息的仪仗司人员悄悄进入公族府,去管理一些日常事务。开始阶段还没有什么,但是越往后,马怡凝及马若昀、马若羽就感觉不对,感觉马若婧就是一个钦差大臣似的,是在调查些什么。不过碍于至亲关系,双方一直没有撕破脸皮。
十月初,马若婧单独见了哥哥马若文,羊希霞也不在。
马若婧:“大哥,小妹这几个月给你当探子,可是探听了不少情况。”
马若文:“你说吧,大哥经得住。”
马若婧:“公族府,谁都知道管理着海宁通还有公族在外的所有产业,家产不少。而公族府确实家产不少,这么多年来为父亲的改革和经营确实有不少贡献。可是老姑母还有堂妹她们都也从中渔利贪污了不少。自然也少不了行贿。根据消息,崔家在南洋以非自己的名义占据的田产约有十余万亩,堂妹及其妹夫在通远州有大批林场。可以说崔家如今家资已经至少几百万了,两个妹妹也都有上百万了。另外,我还发觉就是我的夫君和姐夫也都牵扯了进去,还有就是二哥也有份,二嫂却几乎一尘不染。”
马若文:“小妹,你倒是实话实说啊,哈哈。”
马若婧:“我和大姐一向淡薄,但丈夫我们有时候也管不住,没办法。”
马若文:“没有牵扯到的勋贵家庭有吗?”
马若婧:“张家较少,杜家竟然没有发现与之有瓜葛,田家也有一些,但介于二者之间,不算太多。”
马若文:“大哥常年在外,回来后又忙于各种政务和作战,这么多年几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如何啊。”
马若婧:“张家自张运青当年的事后,就淡薄自守。杜家自杜昌勋之后,杜相兄弟子侄忙于政务另外都以武功著世,家产虽比普通人多很多,但和大族比起来差多了。田家的情况自田志明之后也逐渐变的淡薄了。苏、裴、韦、谢也都相对没落了。民间现在说海山洲老的四大家族除了我们家之外是张崔杜田,但现在有另一种说法是崔杜范李。崔家各方面都显赫,杜家是官做的大,李家是有钱,范家是谨慎低调。”
马若文:“谢谢小妹给我说这么多,记着,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些了啊。”
马若婧:“我明白,你放心。”
十月中旬,赵飞雄返回了怀远府,向马若文报告了自己的调查情况。他的调查情况与马若婧所说有许多相同之处。赵飞雄着重还说明了东林的情况,这里大多是北人后裔,还有不少是西海来人。马若文对此最感兴趣,让赵飞雄详细说。赵飞雄也着重说了他在东林所知道的。他说:“东林是朝廷精兵之地,又有大哥你带回来的良马,可谓兵强马壮。臣六月时候去了东林,孙思远曾和臣说他的经历。那里虽然大族让出了不少土地,但是许多土地还是大族实际上控制,只不过不是自己的名义。而最大的大族之一就是崔家。崔家曾经有人在东林做过知县,有人望。加上崔相与其夫人的原因,崔家在东林有一种潜在的势力。孙思远在任几年也感觉到了,并遭到了一些抵制。不过亏多他是军人与地方事务接触不多,另外他老婆是李家人,在东林还有些声望,所以还可以。不过臣所知道的是在东林,崔家实际控制的土地还有上万亩,这些收入不少都会上交崔家,另外东林部分繁衍出来的良马也上交,或者拿来行贿。”而关于安瑞和商号的情况,赵飞雄说:“安瑞和目前的不动产有田产七万多亩,商船七十多艘,库房各地两千多间,林场三万多亩,按现在市面上的价格约在五百五十万左右,而各个分号的情况不一样,实际上各自为政。怀远府的纯粹是赔钱,被其他人所挤压。南洋的也是勉强,好不了多少。宁安府的最好,还能有些盈余,宁阳府的大体是平稳的,通远州的生意少,无关轻重。”
马若文听后心里有底了,对他说:“你把调查清册留下,下去吧,记住此时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你的上司。”
赵飞雄:“臣遵旨。”
之后的几天里,马若文和李铭顺、羊希霞、林燕卿四人就马若婧、赵飞雄的调查情况进行商议,并详细看了他们调查带回来的文书。除马若文外,众人都惊讶于大族的财富。林燕卿作为一个从小生长于西北苦寒之地的人,虽然曾经贵为西北西海国国王,生活比较优越,也算是锦衣玉食,但看了这些调查文书后,不得不说:“我万万没想到你们这么有钱,那几家人家这么豪奢啊。”李铭顺出身贫寒,跟随马若文以来算是享受了荣华富贵,也趁机敛财不少,这些马若文都知道。他看了这些后,对马若文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马若文笑着说:“你的那些和这比算什么。”
李铭顺赶紧跪下说:“臣知罪。”
马若文:“起来,我知道你的事儿,不过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以后也悠着点,现在有我在,自然没事。”
李铭顺:“臣谢主隆恩。”
羊希霞、林燕卿也都知道李铭顺贪财,爱享受,但也是看人看事的,这几年是发了,但充其量不过十几万的家产,和这些人比起来犹如乞丐,还不如他们的仆人财产多呢。
马若文:“如今连海等地刚有起色,需要投入,朝廷每年收支都是那样,结余有限。也没见他们出钱。你们看怎么办?”
林燕卿:“你真要动他们?”
羊希霞:“你可要想好啊,这牵涉到多少豪门大族啊,像是你老姑母一家还有段家,范家可都是支持你的啊,没有他们,你也未必有今日啊。”
马若文:“我知道,可是如果不管管,任由这样下去,会引出民变甚至难以想象的结果。”
李铭顺:“晋公所言为国为民,深谋远虑,不过你刚继位晋公,不宜对老臣勋贵这样。”
马若文:“你的办法呢?”
李铭顺:“臣认为,以您继位为界,以前的既往不咎,毕竟那时候您常年不在,何况那是大王时代,有些不得已也未必你能所知道和理解,但是以后不同了,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另外就是让他们多少出出血,为闽东为南洋为建设做些贡献,简单说就是让他们捐输。”
马若文:“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我能说的动他们吗?”
林燕卿:“看来你需要请宁阳王出面,让他老人家帮你解围。”
马若文:“是啊,过年的时候是个机会。那安瑞和商号,你们的意见呢?”
李铭顺:“就调查来看,怀远府分号根本无法支撑,顺其自然吧。南洋的不动产如田地等可由官府统一分配给百姓。商号库房等可整合为一个商号,专做南洋的生意,从其现有人员中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船队可留一半给南洋。而海山洲的则牵涉太多了,恐怕得再问问宁阳王和其他宗族勋贵了。”
马若文:“那就这样吧。”
十一月初,杜定瑞上奏请朝廷拨付开发费用,请款二十万贯。而此时户部已无额外专款,田铭玮每天都在为钱发愁,不得已找马若文想办法。马若文也没有办法,想动用公族府的,不过遭到马若昀婉言拒绝,当时马怡凝正卧病在床,不知道此事。马若文不高兴,但也不想与堂妹发生冲突。最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公族府一处历来由晋公直接派人管理的几处产业卖了,换来了五万贯,然后又让怀远府知府王继昌强行征收了安瑞和在怀远府的产业卖了出去,得了十二万。其余的三万,还是田铭玮、林燕卿从自家拿出来凑齐的。这样到十二月初总算凑齐了二十万,赶紧给杜定瑞送去。
马若文再穷,也不至于如此吧,田铭玮不明白,杜守贤也觉得有些云里雾里,不过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十二月二十日,马怡凝病情有所好转,当她得知马若文要钱被堂妹拒绝了,召来马若昀大骂她不懂规矩,立即派人赶紧火速装运二十万贯钱,一万两白银和一万石粮食到连海县。还哀叹地说:“公族府时代怕是要结束了。”
次日,马怡凝抱病前往文昌宫,对马若文说:“我最近身体不好,这几天才知道若昀拒绝你的事,她不懂规矩,你别怪她。”随后将自己签署的命令和运货单交给了马若文让他看。
马若文靠后,对马怡凝说:“老姑母,我已经解决了,不劳您老了。”
马怡凝:“你怎么办的?”
马若文一五一十说了,马怡凝说:“哎,难为你了啊,都怪我这个身体,我真是老了。”
马若文接着亲自送马怡凝出宫,看着她离去。
马若文回宫后,对妻子羊希霞说:“我现在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让老姑母和叔父掌握公族府这么多年了。”
羊希霞:“为什么?”
马若文:“小事上他们确实拿了不少,但大事情上从不含糊,不能说是一心为国,至少也是心存社稷。”
回去后,马怡凝和崔昆泽说了此事,崔昆泽也说:“哎,他们哪儿懂我们啊,没了前线哪有后方,有些钱是不能拿的,有些钱是必须花的。把国和家折腾完了,他们的财到哪儿发去啊。”
马仲寿在除夕前一天也才知道此事,大骂女儿糊涂,下令禁止女儿女婿参与公族府及经商事务。还指着鼻子大骂女儿女婿说:“你们非得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掉才安心啊。”
其实马若昀如此,多半与他那个胡作非为的女婿魏国田有关,他能娶到马若昀,是因为当年魏清田的祖母是马仲寿的乳母,马仲寿对其一家十分感激,就一直栽培魏家。而魏清田的父亲一直是个老实人,可这个儿子不争气,就会花言巧语,不过对马若昀是真不错,马若昀也一直爱他,如果不是为了女儿,马仲寿恨不得早杀了他。
永定二年上元节的规模分外之大,除了朝中三品官以上的重臣外,八十九岁的最老的元老的崔昆泽、八十七岁的马怡凝自然会出席,连久不出席这种场合的苏、李、裴、韦、谢、范等大族的当家人也都应邀参加了,实在来不了的也都派人出席了。徐伊鸥、顾泽寅也被列入邀请之列。总计出席的人员总计约六百多人。还允许带家属孩子。
看到这种场面,崔昆泽知道要有事情,马怡凝和丈夫说:“我怎么感觉要有事啊。”
崔昆泽:“那是肯定的,我估计,要像当年太宗世祖时代那样,让这些人大出血。”
马怡凝:“那我们怎么办?”
崔昆泽:“顺其自然,而且只能争先不能落后。”
宴会马仲云夫妻自然居中,下来是马若文夫妻,然后就是崔昆泽和马怡凝夫妇,这是很正常的,无论从爵位还是辈分,都是他们二人了。崔昆泽卸任了,但还是太傅、司徒,这是异姓人的最高官职了。下来是马仲寿夫妻。还有就是这场宴会中年龄最大的范希礼,他是在场之人中唯一在安宁年间出生的人,已经九十二岁高龄了。
马仲云开口了:“今儿是上元节,高兴的日子,团圆的日子,我如今终于卸任了,能消停了,也老了,分外想念老人,所以把大家都请来,大家乐呵乐呵,不要拘礼,多是老熟人,还是亲朋故友,随便吃随便喝。”
众人先向马仲云、马若文敬酒。然后马仲云又对儿子说:“你虽然是晋公了,但也是晚辈,今天叙亲情,你得给你的长辈敬酒,尤其是你老姑夫,老姑母,叔叔等。”
马若文:“儿臣遵旨。”
马若文随即先给马怡凝、崔昆泽敬酒,然后是马仲寿,还有范希礼、范希仁等,都是他的祖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慢慢开始进入正题。马仲云先是回忆了前年的划界还有岚山反击战,并追忆了祖宗,尤其是他始终不忘的曾祖马康远。然后着重说虽然现在安康太平富裕了,但还是要节俭,尤其是闽东还很艰难贫困等。
已经老于世故的马仲寿、崔昆泽听明白了意思,希望大户们捐钱。崔昆泽记忆最清楚,上次这么大规模掏钱时候他就在,那还是文永二十二年为张铭静祝寿,马康远让大族掏钱,筹集了七十万贯。那时候他才十九岁,那时候他的曾祖父崔锦贤是崔家的大家长,代表崔家掏了八万贯。如今曾祖、祖父和父亲都不在了,他也由当年的孩子熬成了近九十岁的老人,而且贵为太傅、司徒,还顶着宁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的荣耀,东宁县公的爵位,可以说论荣耀,他是海山洲除了马仲云父子之外最高的,连马仲云的亲弟弟也没有三公和使相、公爵的位子。这可是比崔子建当年还荣耀啊,就冲着这个身份,他不得不表示,而且还得大大的表示。
崔昆泽开口了:“闽东岛屿确实艰难,划界刚定,为了更好的繁荣闽东,使其成为我晋国的坚固前沿堡垒,老臣认为可以有两个办法。”
马仲云:“姑父,请讲。”
崔昆泽:“第一是从每年拨款中划定专款,每年确定一定的数额。而这笔款子可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户部的专款,二是比较富庶的地方接济闽东一部分,此款可称为协款。”
马若文:“太傅请继续。”
崔昆泽:“如今户部的家底,我已经不清楚了,可由中书省户部商定。至于富庶的地方,老臣认为宁安府拨十万,宁阳府拨七万,怀远府三万,南洋暂且不虑,因为南洋尚需拨款。”
马仲云:“第二个办法呢。”
崔昆泽:“第二个办法是救急的方法。老臣家族世代蒙受国恩,又蒙世祖栽培,老晋公提携,任右相、左相长达二十五年,时刻不敢忘记。为了闽东,为了祖宗浴血奋战过的土地,老臣自愿捐出家产二十万贯,白银一万两,粮食一万石,为闽东做一些贡献。”
崔昆泽边说,边老泪纵横。在场之人也无不感动。
马仲云:“姑父,您是长辈,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崔昆泽:“晋国是你们的,先祖跟随高祖也曾在闽东作战过,我的高祖、曾祖也都跟随太宗、世祖浴血搏杀,老臣自幼听曾祖、祖父训导,时刻不敢忘记。你就收下吧。年轻人为国作战,不少人都死了,我们这些老了的人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也只有这些了。再说到了我这个年龄这个身份,钱又有什么用呢。”
崔昆泽的话至情至理,话里有话,让马仲云、马若文都感动了。
马仲云:“姑父一片丹心,公忠体国啊。来,诸位向崔相敬酒。”
随即众人都举起酒杯向崔昆泽敬酒致意,这是海山洲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由君王领衔向大臣敬酒的。
崔昆泽:“老臣不敢当啊。”
马仲云:“你当得起,绝对当得起,除你无他啊。”
崔昆泽:“老臣愧领了。”
崔昆泽这样的举动,众人也都明白了,不得不表示了。
马仲寿接着也慷慨陈词一番,捐钱十万贯,银一万两,粮食一万石;
马怡凝作为崔昆泽的妻子,还是马仲云的姑姑,捐钱十万贯,银一万两。
马怡凝捐的时候,被马仲云父子拒绝了,说姑姑、姑父一家,不必再破费了,可是马怡凝不肯,执意如此。
马若明捐钱五万贯,银五千两,粮食一万石;
马若涵、马若婧姐妹两家各捐两万五千贯;
马若昀、马若羽姐妹两家各捐两万五千贯;
段文成、萧兴祖各捐一万贯,银各一千两;
张绍晖捐钱三万贯,银八千两,粮食八千石;
杜守贤、杜守升兄弟两家各捐钱一万贯,银五千两,粮食五千石;
田铭玮、田铭濬兄弟两家各捐钱一万贯,银三千两,粮食五千石;
范希礼捐钱二十万贯,银一万两,粮食一万石;
李庆宇捐钱十六万贯,银一万两,粮食一万石;
裴家捐钱两万贯,银两千两,粮食六千石;
苏家捐钱两万贯,银两千两,粮食六千石;
袁家捐钱两万贯,银两千两,粮食六千石;
谢家捐钱两万贯,银两千两,粮食六千石;
柳家捐钱两万贯,银两千两,粮食六千石;
王家捐钱两万贯,银两千两,粮食六千石;
沈文辅、施云捷、于廷皓各捐钱八千贯;
崔旭鹏、邵连云、姜淮泰各捐钱五千贯;
李铭顺、方世宝、徐瀚昂各捐钱五千贯;
王继昌、刘宪深各捐钱两千贯;
徐伊鸥、顾泽寅捐钱一万贯。
黄澄泽捐银二千两;
林燕卿捐银五千两;
徐瑜婕捐银三千两;
林娇娜捐银一千两;
李玉坤、赵飞雄、李运昂、张隆安、段进宁各捐银一千两;
整场宴会持续下来,可谓是大获丰收啊。总计收到捐款数额为钱一百一十八万八千贯,银十万一千两,粮食十万四千石。
宴会就这样结束了,这场宴会成为了海山洲晋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捐输。是马仲云、马若文父子心心相印主导、崔昆泽心领神会密切配合而成的。各大家族也都是量力而行。崔家此次着实是大出血了,崔昆泽夫妻及儿子崔旭鹏总计捐出了三十万五千贯,银两万两,粮食一万石,占据白银总捐输的十分之一,钱的近三分之一。
整场宴会还有一个人备受瞩目,那就是崔旭鹏最小的女儿崔彤爽。昌晋二十年出生,十七岁,待字闺中。崔彤爽身形高挑,长的是锦绣娇容,金珠美貌,肌香肤腻,软玉温香。而且读书颇多,又很有才气,所以备受在场的不少年轻公子哥的注目。连马若文都多看了他几眼。当然崔彤爽也拜见了马若文,论公是君臣,可是论私,虽然他们相差三十三岁,是一代人的时光,但他们却是表兄妹的关系。
崔昆泽、马怡凝只有崔旭鹏一个儿子,人丁单薄。而为了崔昆泽,也希望崔家继续人丁兴旺,崔旭鹏有一妻二妾,共有七子三女共十个孩子,是同龄人中孩子最多的。他的正妻是王少玲,就是王星曦、王星仪的妹妹,永兴十二年完婚。还有李、安两位小妾。王少玲自幼也很聪颖,虽然两个哥哥后来都飞黄腾达,但是她却一心相夫教子,对所有孩子都相同的关爱,对两个小妾也视同姐妹。崔旭鹏的几个孩子分别是:
长子崔安邦,永兴十三年出生,是正妻王少玲所生。
次子崔安国,永兴十四年,妾李氏所生;
三子崔安成,昌晋元年出生,妾安氏所生;
四子崔安明,妾李氏所生,昌晋三年出生,
五子崔安睿,妾李氏所生,昌晋五年出生,
六子崔安康,妾李氏所生,昌晋七年出生,
长女崔彤珊,妾安氏所生,昌晋九年出生,
次女崔彤蓉,且安氏所生,昌晋十二年出生,
七子崔安达,且李氏所生,昌晋十五年出生,
小女崔彤爽,正妻王少玲所生,昌晋二十年出生;
最小的就是女儿那就是崔彤爽,是正妻王少玲所生。王少玲为崔旭鹏只有一儿一女,却是一头一尾,加上王家的声望,所以这个女儿从小就得宠。虽然以崔彤爽的相貌加上崔家的声势地位,按道理是不少人要攀龙附凤的。而且这几年不少人都想上门提亲,包括张家、李家、苏家等大族,但是崔彤爽自恃才高貌美和家世显赫,对下层人有一种同情心,却对豪门大族的公子哥是一个个都看不上来。崔旭鹏最宠爱这个女儿,崔昆泽、马怡凝夫妻也最疼爱这个孙女,也都任由她这样下去。
而崔旭鹏的几个儿女也已经有几个有了儿女。
崔华南,崔安邦之子,昌晋二十一年出生;
崔华北,崔安国之子,昌晋二十五年出生;
崔华西,崔安成之子,昌晋二十三年出生;
崔华东,崔安睿之子,昌晋二十九年出生;
崔宜春,崔安明之女,昌晋二十三年出生;
崔宜秋,崔安明之女,昌晋二十五年出生;
崔宜敏,崔安康之女,昌晋三十二年出生;
钱惠人,崔彤珊之子,昌晋三十五年出生;
钱惠明,崔彤珊之子,永定元年出生;
黄文璐,崔彤蓉之女,永定元年出生。
与崔家的人丁兴旺相比,其余大族家则要相形见绌了。张绍晖有一儿一女两人。女儿就是马若援的妻子张巧蔓,儿子是张明翔,昌晋七年出生。女儿是落落大方的贤妻良母,儿子则是一个纯书生,张绍晖也认为是难成大器。张明翔有两个儿子,长子是张世安,昌晋三十三年出生,爱读书,也比较聪明。次子是张世振,昌晋三十五年出生,到目为止还看不出什么。
杜守贤、杜守升兄弟一家只有一个儿子,杜守贤的儿子杜定安不成器,杜守贤为了不让他给自己惹事,就一直将他圈禁在家,形同废人。唯独杜守升的儿子杜定瑞是最争气的,杜守贤兄弟都将杜定瑞作为家族的接班人来培养。田铭玮、田铭濬兄弟也人丁稀薄。田铭玮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长女是田雪凌,昌晋十年出生;次女是田雪藻,昌晋十五年出生。两个女儿都还未婚。田铭濬只有一个儿子,是田建安,昌晋十二年出生。
这场宴会上,崔昆泽的家族表现分外抢眼,可是崔家的声势、地位以及人丁兴旺也让马仲云父子感到了一丝的隐忧。马、张、崔、杜、田以及王家是海山洲最鼎盛的家族,可是近二百年来几代人发展下来,各家都日渐人丁单薄,而且质量参差不齐。张家是下降的最明显的,杜、田两家也是起伏不定的,王家自王星曦、王星仪兄弟开始,似有中兴之势,马家作为王室,作为最高统治者,掌握最高权力,但是也有隐忧。而近二百年来长盛不衰的只有崔家最强。崔家虽然在崔智刚、崔弘文父子时代中衰,但崔昆泽的崛起让崔家重新鼎盛。
其实这场捐输还没有结束,事后又有地方官还有马若文的铁杆兄弟等知道了,也纷纷不得不捐输。到二月底,又收到了钱五万贯,银两万两,粮食一万三千石,马一千匹,牛一百头、羊一百只。李铭顺事后还和夫人苏梦青总计又捐出了这几年敛财获得的钱十二万贯,银一万五千两。
二月二十八日,马若文见捐输似乎还在扩大,恐会让地方官变成摊派,立即下令严格禁止。称如果发现地方官摊派,一律就地免职。捐输只限于地方州府以上官员,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州府地方官捐钱不得过一百贯,朝中非大族者不得过三百贯,违者严惩不贷。而当时海山洲的银钱比例基本在一比一千五到一千八左右。一两银折一千五到一千八百文钱。而米价因为海山洲和南洋稻米一岁两到三熟,一般稳定在三百到三百五十文,最高时候也不到五百文钱。布匹相对贵一些,在一两银子的范围左右。牛肉被很少食用,也禁止随意屠杀。
也就在二月份,按照崔昆泽的建议,中书省和户部拟定了每年对闽东的协款方案。
拟议每年户部对闽东三岛及宁西拨款二十万贯,宁阳府每年协款两万贯、宁安府协款五万贯,怀远府每年协款三万贯,公族府每年协粮两万石。这样总计每年协济闽东及宁西共三十万贯,粮两万石。还拟定了分配比例。连海县占十五万贯,宁西占七万贯,金龙岛和蝶陵岛区域占八万贯。而粮食两万石,则宁西占一半,其余各地占一半。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三月份,杜定瑞从连海给马若文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经过杜定瑞与刘吉祐及其手下的一年多的谈判,达成了为方便互市贸易,海山洲的铜钱与武国铜钱比例可以按一比一来兑换。即一枚海山通宝与一枚武国的铜钱可以平价交换,但是范围仅限于在海清县与晋安府同安县境内。如果在两地以外,则需要兑换成武国的铜钱。而当时武国市面上的铜钱主要是两种,一种是永康通宝,这是武国太宗时代的钱。该钱的书法绝伦,铸工精湛,整齐划一,极为精良。曾大量用于对外永康时代的巡洋贸易,各属国都曾大量仿制也得到不少赏赐。海山洲也曾在永兴昌晋年间参照仿制改进,也得到一些赏赐的永康通宝。另外就是宣威皇帝时代的宣威通宝,与永康通宝相比,略有逊色,但总体不差。
三月十五日,马仲云为感激自己的姑父在捐输上的配合,希望马若文给姑父、姑母以重赏。马若文确实也感谢崔昆泽夫妻的配合,如果没有二人这样的配合,捐输之事会更难办一些。可是崔昆泽已经是太傅、司徒了,而太师的荣誉一般是给死人的,而太尉一职历来由晋公兼任,大臣中也只有死后才能得到追封,崔昆泽已经是封无可封了。但是父亲的意思不好违背,而且崔昆泽夫妻确实有大功,马若文为此很烦心。
当夜,马若文找来李铭顺,就此询问他。
李铭顺说:“老晋公的意思绝对不能违背,你的父亲、祖父都对崔相夫妇有特殊的感情,而崔相夫妻多年来也确实功劳卓著,至少大节无亏啊。”
马若文:“我知道,可是他家已经是有些功高震主了,另外,他的职位荣誉作为臣子,已经是到顶了。”
李铭顺:“不如这样吧,你请示老晋公,请卸下太尉的职衔,给崔相加封太尉,另外破例封国公,只能是这样了。给马怡凝封太主。虽然他们肯定会推辞,但无论如何不允许他们拒绝。只能是这样了。”
马若文:“好吧,还有崔旭鹏就十个儿女,儿女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啊。”
李铭顺:“据臣了解,崔相对孙子孙女普遍严厉,除了对最小的崔彤爽之外,其余极为严厉。七个儿子中最能干的是长子崔安邦,在兵部任职,历年考评都是优秀,为人也很低调。五子崔安睿在宁阳军中,也很谨慎低调,七子崔安达虽然才二十二岁,却从小被崔相安排在海宁通学习做生意。其余的儿子才智一般,却也安分守己。”
马若文:“老姑父真是高啊,也在学范家啊,佩服。”
三月二十日,马若文在朝会中自请解除太尉的职位,理由是自己将来终究要继承王位,不再需要这个职位。大臣们都不理解,大多数人认为太尉一职乃大卫皇帝封赐高祖的,后演变为世袭职位,不能自请解除,但是马若文执意如此,可是大臣坚决不同意,马若文没有办法只好暂时作罢。没有了太尉一职,怎么给崔昆泽封赐呢,马若文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不能直封太尉,但可以代行啊。
三月二十二日,马若文下令:
太傅、司徒、宁康军节度使、东宁县公崔昆泽年高德劭,功勋卓著,特封检校太尉,安国公。马怡凝封太主。
当日,崔昆泽夫妻接到诏命,万万不敢接受,他们太清楚意义了,可是宣旨的人说如果崔昆泽夫妻不接受,马若文就要亲自过来劝他们接受,并要杀了宣旨的人。崔昆泽夫妻无奈之下终于接受了。
崔昆泽成为晋国有史以来除马姓人之外第一个生前荣获太尉职衔的人,虽然加的是检校的衔,但也是第一人,而生前封国公也第一人,马怡凝也是马家女儿中第一个荣获太主称号的人。
宣旨的人走后,崔昆泽夫妻老泪纵横,既高兴又害怕。儿子和孙辈都前来祝贺,可是崔昆泽也充满了担心。当夜,崔昆泽叫来所有的家人说:“崔家自太师崔子建以来,到我,再到你们,在海山洲已经发展了近两百年,成为海山洲晋国最强大的家族之一,甚至可以说我们的家族发展到今日已经是到了顶峰,我能荣获检校太尉,生前封国公也就明证。可是俗话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也会树大招风,我们达到了顶峰,也要万分谨慎。”
崔旭鹏:“父亲,我们会明白的。”
崔昆泽:“你现在也快花甲了,已经是刑部官,将来应该是会进入参知政事的,但左右相恐怕就轮不上你了,即便轮的上,也要竭力推辞。你的儿子中,老大、老五、老七很能干,也让我放心,其余人目前看来没什么,不过我和你娘死了后,以后就难说了。你记得,如果以后这几个儿子中有危害到家族的,一定要提早铲除。”
王少玲:“这么残忍啊。”
崔昆泽:“我这是丑话说在前头,也是为了家族的长盛不衰,不得已为之啊。我的三个孙女,前连个已经嫁人了,幸亏嫁的都是普通人,以后尽量不要让他们从政。同时家族要在南洋或者在内陆置办些产业,为以后打算。在海山洲的产业以维持为主,不要谋求太大的扩张,至少短期内。”
崔旭鹏:“为什么,父亲有什么担忧吗?”
马怡凝:“让捐输就是开始,安瑞和的事情你们也已经听说了。晋公要对大族的财富进行整顿和抑制,这是注定的事情。我们这次之所以捐这么多,就是不希望成为出头鸟。”
崔昆泽接着让孙子、孙女都退下,只留下儿子和儿媳,重点就是说崔彤爽的婚事。
崔昆泽:“小孙女的事儿,你们怎么看。”
崔旭鹏:“这孩子有些麻烦啊。”
崔昆泽:“我们两人自感来日无多,想见她赶紧成家。”
王少玲:“可是她谁也看不上,也确实谁也配不上啊。他尤其不喜欢那些大族的子弟,对下人却很关爱。”
崔昆泽:“这是孩子的优点,可是不能嫁一个太低的人。我有一个人选可以考虑。”
马怡凝:“你说,是谁?”
崔昆泽:“几年来我观察就是杜定瑞很受重用,杜守贤已经老了,恐怕卸任就在今年。杜守升也许会继任,但是也不会太长。晋公将来最器重的会是他从西海回来的铁杆李铭顺,但是李铭顺的儿子并不了解,所以杜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少玲:“李铭顺有一个儿子,杜定瑞有一个女儿,可否。”
崔昆泽:“嗯,有想法。”
马怡凝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儿子说:“不久会有一批公族府的船去连海送粮食送物资,让安国带着彤爽去,多在几天,一方面是体验生活,顺带去看看杜定瑞的儿子。另外让人最近和李铭顺多来往,慢慢的撮合他儿子与杜定瑞的女儿。”
崔旭鹏:“是,明白了。”
二十三日,马若文又下令给叔父马仲寿晋太保、司空,地位仅次于崔昆泽,荣膺三公。并给他也加开府仪同三司,封安海军节度使,让马仲寿也成为使相。
马仲寿也是极为聪明的人,马若文给他加封,一方面是对捐输的褒奖,另外也希望公族府的配合,还有就是让他管教女儿,同时也希望他约束大族的胡作非为。
三月二十五日,马仲寿在自己的府中召集公族府的人,还有绍海康、盛华祥的当家人以及裴、李、苏、韦、袁家经商的代表商议。
马仲寿没有多余的话,开门见山。
马仲寿:“昌晋时代,大家都过了好日子,也都发了不少吧。”
众人都笑了,确实在昌晋时代,为了发展,大族与官府之间形成了不小的勾连,都发了不少财,这几家每家都有上百万的家产。
范安粹:“司空话里有话,莫非是?”
马仲寿:“这么多年,大家都差不多了,从现在起该收敛一些了。这次捐输就是明镜。有些话我不想说太多,你们都明白。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都要注意了。我可以给大家交个底,之前的既往不咎,可以后都要注意了。否则弄出事儿来,大家谁都面子上挂不住。另外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件事你们大多不知道。这位当年在南洋游历的时候是曾经在马俊乾头上动过手的,而且一下杀了十几人,还是让官府杀的,罪证确凿,想说理也说不通。你们真不要以为仪仗司的人都是吃素的。你们要注意,对手下人也要注意,多管教,小事上尤其要注意。”
众人一听都有些感到害怕了,将信将疑,但是马仲寿说的是绝不会有假的,他们不得不谨慎从事。
三月二十八日,马仲寿就安瑞和的处置向马若文提交了自己的建议。李铭顺、田铭玮也都在场。
马仲寿说:“船队平分,一半拨给南洋,南洋的商号合并为一家,在南洋做生意,交妥善的人办理,名字改名为南瑞和。商船另一半划归易物司,由宁安府知府兼易物司副使管理,专做两岸的运输事宜。怀远府的已经被变卖了部分,没有变卖的由海宁通、盛华祥、绍海康三家平分,所欠的债务也由三家承担。通远州的产业交通远州管理,如果无法经营则变卖换钱。宁安府、宁阳府的土地等全部分给百姓耕种。门店铺面等公开出售,实力雄厚和信誉良好的活的。但是海宁通、盛华祥、绍海康不得参与,且不允许背后出资让别人代购。”
李铭顺:“司空真是老成谋国啊。”
田铭玮:“司空之见甚善啊。”
马若文:“就按叔父所说办理吧。”
马仲寿:“请晋公派人监督办理。”
马若文:“我信得过叔父,不需闲杂人添乱。”
马若文内心对马仲寿这个计划是非常满意的,南洋的分割方案是李铭顺提出来的,马仲寿听说后是全盘接受,而海山洲的方案则是他苦思冥想之后想出来的。盛华祥、绍海康和海宁通只是继承了亏损最大的怀远府部分,还要承担原有的债务,虽然这对三家不是什么问题。而宁安府、宁阳府两地经营不错的则全部不参与,并明说拒绝暗中操作,这无疑断了公族府和李、范两家染指安瑞和资产的企图,目的是为了让马若文满意和放心。
四月开始到九月,对安瑞和财产的清理分割整合就由马仲寿挑选精干人员来进行,户部、易物司配合。而且详细造册,时时向马若文请示,让马若文非常满意。
十月初,中书左相杜守贤请辞,马若文慰留一番后同意,以枢密使杜守升为左相,王星仪仍为右相,姜淮泰升枢密使。李铭顺由签书枢密院事升枢密副使。一个月之后,施云捷因病在参知政事任上去世,崔旭鹏出任参知政事,仍兼管刑部。
九月二十日的时候,崔安国与妹妹崔彤爽和公族府的船队一起前往连海县,十月一日船队抵达连海县南部码头。这批船只装运了钱五万贯、银五千两、粮食五千石、盐两千斤、肉类一千斤、还有两千平民。
抵达码头后,杜定瑞亲往迎接,并安排人让他们休息,让手下人卸货。就在下船的人中,杜定瑞认出了崔安国、崔彤爽。崔安国也认出了杜定瑞,在正月的上元节宴会上,杜定瑞见过他们。
崔安国、崔彤爽:“见过杜大人。”
杜定瑞:“你们怎么来了啊。”
按照崔杜两家的辈分,他们是属于平辈的,虽然按年龄,杜定瑞比他们大很多。
崔彤爽:“杜大人,你怎么看见又苍老了啊。”
崔安国:“小妹,不得胡言。”
杜定瑞:“不妨事,她说的是实话。来,和我走,咱们回家。”
随即,杜定瑞带着崔安国兄妹前往连海县府衙自己的家中。
连海县府衙后堂就是杜定瑞的家,虽然连海县城已经是今非昔比了,但是比起怀远府、宁安府是完全不一样的。杜定瑞这里的家也完全和怀远的家不一样,但是在妻子王凝彤的打理下,却依然井井有条。
晚宴上,只有杜定瑞一家四人和崔安国兄妹。菜肴也很简单,都是些乡间风味,虽然简单,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杜定瑞:“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
王凝彤:“这里条件简陋一些,安国、爽儿,你们就将就些吧。”
崔安国:“打扰嫂子了。”
杜定瑞:“客气什么啊。”
崔彤爽:“没想到杜大人这么清廉啊。”
王凝彤:“爽儿,别叫杜大人,怪生分的。”
崔彤爽:“我也不知该交什么啊。”
杜定瑞:“这随你。”
崔彤爽:“那怎么能呢。”
刚开始,崔安国兄妹还吃不惯,但是尝了几口后则胃口大开,他们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第一次来连海吃乡野风味还是赶紧挺好奇的,挺有意思的。
晚宴上,只有杜定瑞夫妻和崔安国兄妹在聊天,杜德曜、杜德浩兄弟则寡言少语,很少说话。崔安国兄妹也有些尴尬。崔彤爽平日走在哪里都有无数人注意,可这对兄弟见了根本没怎么在意,只是打了个招呼。
晚上,杜定瑞将他们安排在客房,然后王凝彤问儿子怎么不说话,显的很没礼貌。杜德曜:“该怎么说啊,崔杜都是大族,按崔子建和杜航的辈分排下来,我们兄弟得叫他叔叔、阿姨。”
杜定瑞笑着说:“是,按这样算是的。不过崔杜两家虽然也是世交,但是历史上结亲的情况不多。所以你们不必要太在意,按年龄相称就行了。”
王凝彤:“你说他们来是干什么,要玩儿应该去南洋,来这儿干什么。”
杜定瑞:“你说呢?”
王凝彤:“你怎么知道啊。”
杜定瑞两只手比划了一下,王凝彤明白了,说:“不可能吧。”
杜定瑞:“除此无他了。”
杜德曜:“他们要和我们攀亲啊。”
杜德浩:“听说崔安国已经有了啊,那就是为崔彤爽了啊,她这是看对谁了啊,哈哈,大哥是你吗?”
杜德曜:“笑话,也许还是你呢。”
杜定瑞:“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也是瞎猜的。这几天,你们就陪着他们转。老大得在军中,老二你就辛苦一趟了。”
杜德浩:“好吧,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我也不知道。”
杜定瑞:“称呼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