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累活一天下班回家,坐在餐桌前吃着剩饭,这原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如果在你进餐的过程中总有两双眼睛盯着你,我想那一定会让你感到抓狂和崩溃,甚至还会产生想揍他们一顿的冲动。
“我警告你们两个,别想打我头发的主意。”
实不相瞒,过去一年里确实出现过他们趁我睡觉拔去我头发的情况,我实在搞不懂他们要那几根红头发有何用途,最多也只能拿去学校做基因分析。
大的陪着小的一起向我投来天真的目光,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驹侦哥,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们好吗?”小淇同学满脸坏笑地说道,很难琢磨透她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你先问。”
“自从你重新开始上班,往后的每一天你回家都会带一身的伤,能稍微跟我们透露一下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当你习惯用编造出来的谎言去解决问题,面对这种情况,你会应对自如,完全不会把它当成一件事情来对待。遂脱口言道:“博物馆门口修路,每天都会摔我一个大跟头,以前我还会去就近的公厕整理仪表,后来也就习惯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去特训了呢。”
她一句话就说到了点上,我差点没忍住把嘴里的饭给喷出来。
站在我旁边的小泖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拉下半张扭曲的脸,绝望地对我说道:“笨蛋驹侦哥,你还真回答问题啊!没看出来姐姐是在跟你调情吗?活该单身一辈子。”
这事轮不到你说吧,单身泖同学。
“调…调…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故意装傻的人只会变得越来越傻。难怪姐姐每次都把你当成目标,就知道你不会配合,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无趣。”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以后我的胸口比挨了兽皇大人的一拳还要难受,短短的几个字杀伤力居然如此巨大。他的嘴怎么可以这样狠毒,跟谁学的?
“拜托,小淇,别再拿我试水了好吗。”我放下碗筷,咀嚼着嘴里最后一口饭菜,以最认真的态度对家里的小美人说道:“再这样下去,你弟弟会被你带坏的。”
“说得他现在有多好一样。”
不愧是一对儿亲姐弟,连嘴毒的属性都如出一辙,他们的父母生前一定是对儿狠人。
“我建议你下次别当面说他坏话,尤其是他距离敌人比较近的情况下,否则他很容易就和我达成统一战线,像这样…”
左右击掌,上下敲手,我与目渊泖同学达成了统一抗击小淇巫婆的战线。随后,我冲她摆出一副嘲讽的表情,贱贱的说道:“哦吼,哦吼吼~我们的小淇小美女现在孤军奋战了,不要气馁,还有机会,我们一起给你加油。”
天呐,我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年轻版的奶爸,专门负责迎合两个大龄儿童的日常斗嘴,运气好点能和其中一位组成临时联盟,稍有不慎就会遭到他们的联合围攻,平时的生活那叫一个刺激。
“拥有娱乐精神和犯傻还是有区别的,驹侦哥。”
她一手搭在楼体拐角的扶手上,一只手只伸出中间三根手指,放在太阳穴的位置摆出无奈汗颜的动作:“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了解。”
我把桌上的汤碗收进托盘,端起它们走进厨房开始一阵洗刷。之前我貌似忘了提,做家务才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如果不是怕麻烦和负责任,我很有可能会去找一份保姆的工作。
我问他们:“明天是周末,你们都有计划吗?”
“报告,姐姐明天要去约会,对象是她的一个网友。”
卧底小泖总能向我透露一些有关小淇个人生活的另一面,我居然不知道她在网络上能那么活跃,跟网友见面已然成为了她的周末日常。
“小泖,你胡说什么呢!我的心里只有驹侦哥一个人…”
啊,这莫名涌入心头的幸福感是怎么回事,突然好享受这种感觉,不要停,继续说下去让我再享受一会儿。
“…除非他长得又高又帅,那样我还能稍微考虑牺牲一下。”
行了,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经历过跌宕起伏的情绪,我总算回归到了正常的心理状态,赶紧询问起她明天的行程:“你们明天要去干什么?怎么去,在哪里见面?几点钟见?身上的钱带的够不够?吃干净点的食物,千万别饿肚子,记得早点回来。”
一连串说出这些问题,我差点没喘过气来。
“那个,驹侦哥,我们只是去漫展。”
从她此刻木讷的神情来看,她被我刚才的表现吓得不轻。
“漫展,哦,漫展啊,只是漫展啊,漫展好呀,有很多的COSER和漫画作者,合影,要签名什么的…”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言语之中完全没有逻辑可寻。
“驹侦哥!”
“到!我在!”我立刻回过神来,“祝你玩的开心,当心别被像我这样油嘴滑舌的臭男人给骗了,看好你。”
我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她俯首憋笑着,冲我抛了一个不怎么具备诱惑力的媚眼,快步朝楼上走去。
“驹侦哥,我求你个事行吗?”小泖同学拉着我的衣角,一脸难堪。
“你说。”
“你们俩以后能别在我面前秀吗,怪恶心人的。”
你还别说,我也这么觉得。
阴沉着脸,弯下腰,贴近他的脸转变成凶狠的模样:“你小子还有脸说!还不是因为你…啊唉,你去哪,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追逐着小泖,我们在古董店的前厅和后厅里打转,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象征快乐与幸福的笑容;纵使现在的我浑身是伤,我也毫不在意,因为与享受当下快乐相比,它们根本不值一提。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日复一日的练习充实了我的身体,强壮了我的体格,胳膊上总算有了一些硬实的肌肉。以我目前的体质情况,在不依靠兽王之力的情况下,一口气爬上未铭山的天梯已经变得不那么困难。
——【(天空)兽王之力·雕鸮】
俯冲爪击,兽皇后撤一步,侧身躲开。
——【(草原)兽王之力·胡狼】
扶地翻滚了一拳,然后起身从正面猛扑向他,无奈被他用一只胳膊遏制住,像挂在阳台的衣服一般挂在空中无法动弹。
——【(虫节)兽王之力·蜈蚣】
扭曲身体挣脱束缚朝他袭去,他立马使了一个背越式空翻把我扔了出去,挂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山林)兽王之力·云豹】
隐匿于树林之中,等待他接近,随即对他发动突袭,没想到却被他一脚踹进附近的水潭。
——【(潜海)兽王之力·蝠鲼】
在水潭里自由自在的徜徉了一会儿,见他迟迟不肯下来,我只能乖乖上去。没办法,谁叫主动进攻的人是我呢。
——【(双栖爬行)兽王之力·鳄龟】
躲在水下观察水上的动静,无意间看到他正站在一水潭中央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面,棕白相间的衣摆随风飘舞,手握一柄竹笛,余音绕梁。
得,还是没法诱导他下水,只能尝试使用蛮力从正面击倒他,最好是能连人带石一起摧毁的那种。
——【(史前先祖)兽王之力·板齿犀】
这样的力量,这样的气势,完全可以用无坚不摧来形容。如果我能在兽王争霸的时候使用它的力量就好了,我打赌,即便是山林兽王京爵勇也吃不住它的全力一击。
沉重的步伐踏水而来,然而,气吞山河的汹涌气势在老兽皇面前还不如一只跟他打招呼的小鸟来的实在。他没有因凶猛的撞击而动摇,反而平静地迈着轻盈的脚步,踩着一块块被我撞裂的石块站到了我面前。
这正好是我得手的绝佳时机,我把他当成靶子,低下头,朝他莽冲过去。
但闻剧烈的一声轰鸣,我们脚下的地面于同一时间裂成碎片,四散崩飞。他用一只手抵住我的脑袋,脚下被我向后推行了两三米的距离,依旧保持着他原先那份云淡风轻的态度。
我感觉我作为兽王的尊严受到了侮辱,随即摆出一副消极的态度对他展开抱怨:“有意思吗,回回都是这样,你知道这次我使用板齿犀有多努力吗!”
“和南方巨兽龙比起来差远了。”他淡淡地飘过这样一句话,然后问我:“你很喜欢保留实力是吗?每次都不见你让最厉害的王牌角色登场,时间久了它们也会寂寞…”
“你少来,它们感到寂寞会来主动找我。”
“这么有自信?”
“当然,”我骄傲的回答道,“我的恐爪龙兄弟就是最好的例子,每当我遭遇到危险时他从不缺席。”
“最近你有使用它?”
“那倒没有,硬要说的话确实有一次…”
当时我正站在三个相互垒起来的凳子上翻箱倒柜,一不小心没站稳,眼看就要从距离地面约半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这个时候恐爪龙兄弟主动附身,操起它的利爪割入墙壁救了我一命。
“这种事以往在其他兽王身上有出现过吗?”
兽皇大人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我:“没有。”
“您确定?不再想一想?”
“不用,《兽王历谱》上记载得很清楚,第二任古川兽皇楼兰落枯跟你有过相同的经历,可惜他没把你这件事在书里写清楚。”
“他是《兽王历谱》的作者?”
“撰写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徒弟和手下。”他张开双臂,示意我观察这座西川之巅的全貌:“他本是西域王室的子嗣,幼年时因战乱逃到了西川,长大后,他辗转各地打拼,和一伙志同道合的人在紧邻尊堰的丹景谷修了一个供过路旅人歇脚乘凉的地方,名叫西平寨。后来过了五十年,他在独自攀登未铭山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座天然堡垒,他觉得这里很不错,就把西平寨搬了过来,地上的版画和岩壁上的壁画都是他叫人留下的…”
“呃,其实我不是很想知道这些。”
“也罢。”他这次的态度没有以前坚决,“我也不愿讲他的故事,放在现代社会没有半点参考价值,挑重点…有一只擎天巨鸟选中了他,别问我过程,他在《兽王历谱》里只字未提。”
不难理解,那本书又不是他的日记本。
“那只大鸟被他称作赤鹏,站在地上有两个人那么高,翼展足足有十米。楼兰落枯驯服了它,将它变成了他的坐骑,载着他前往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你确定那不是一只阿根廷巨鹰?”
“是不是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只鸟后来成为了第三任古川兽皇,也是最初接任兽皇的天空兽王。”
气氛凝固了片刻,憋了很久我终于从嘴里蹦出一个词:“动物?”
“没什么好惊讶的,历代古川兽皇有一半以上都是动物。”他解释道,“人类只有12位,一般都是孤儿,或是身世悲惨,被时代所遗忘的那些人。”
我叹了口气:“你都没跟我说过。”
“你也没问啊。”
微风拂面,一只小云雀乘着风降落到老兽皇的掌心。
“休息差不多了准备开始下一轮。记住孩子,只有兽中王者的力量才值得你去借,普通的猛兽不值得你在它们身上下功夫。”这话听起来虽然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却富有道理。
连板齿犀都无法撼动他稳固的脚步,要想让他变得认真,我只能把希望寄托给我的恐龙朋友。除此之外,我必须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兽王之力,迫使自己进入到一种极限的状态。
——【(史前先祖)兽王之力·蛮龙】
巨大的压力附加在我的身上,用于支撑身体的四肢彻底变得瘫软下去;单膝跪倒在地,长出指爪的手不听使唤的开始高频率抖动,全身上下每一个身体感官都变得异常通透。
“冷静,冷静…”
我这样在心理告诫着自己。明知现阶段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却还是将它召唤到自己身上,不是逞能又是什么。
“VI VI RI DU RA DI YA!”
兽皇大人突然念出那道奇怪的咒语,强行干预了附着于我体内,得到的全新兽王之力,并将它完全驱散。
“今天就到这里,尽早回去陪孩子吧…”
我吃惊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这是在搞哪一出:“你刚才不是还要我准备下一轮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我记错了时间,年轻人要体谅老年人的记性。”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再多问。
难得一个周末,他肯定也有他接下来的打算。能够提前结束训练回家,作为古董店的老父亲,目渊姐弟的保姆以及他们的大号宠物,我有必要多准备一些好吃的好喝的,好好犒劳一下我的小主人们。
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到中古屋街,今天的街道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
“小淇,小泖,我回来喽~”
推门进入古董店的一瞬间,我的肢体不自觉地愣在了原地。身体被体内产生的生物电流弄得间歇性宕机,思维也于瞬间被拉入到头脑风暴当中:
为什么屋子里会有四个人?
小淇那是什么打扮,婚纱配短裤,COSPLAY?她为什么要光着上半身?站在她旁边眼神有些猥琐和怯懦的胖男孩又是谁?
小泖为什么会满脸是血的躺在楼体口?目渊大师生前最爱惜的宝贝花瓶怎么碎了?它应该被放置在楼体拐角的玻璃展柜里才对。拿枪指着他的那个蒙面人又是从哪进来的?
看到这里,相信是个人都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
——【(史前先祖)兽王之力·恐爪龙】
危机感袭来,恐爪龙兄弟主动上身。我扔掉手里的东西,身体不自觉的朝那个持枪的家伙冲去,与此同时,我观察到目渊姐弟两人同时对我张大了嘴巴,伸手挡在他们面前,好像是在示意我不要这么做。
“驹侦哥,不要——”
也不知道这声是姐弟俩谁喊的,一声枪鸣传遍了古董店里的每一个角落,穿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子弹旋转扭曲的钻过肉体,贴心的为我胸口中间的位置开了一个小孔,顺便让我的身体重心朝后方偏移,以倾倒的方式砸向地面,彻底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我中枪了,我中枪了,我中枪了…
此时此刻,身体的被一个部位都中断了链接,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移动,因此也就无法伸手插进口袋,取出纹章铭印,向对应的动物借用它们天生自带的快速修复能力恢复身体。好在留存于头脑中的思维还没有来得及停止,在它的驱动下,我在心理模仿老兽皇的语气,默默地念出了那道奇怪的咒语。
VI VI RI…DU RA DI YA…
接下来的事我便不记得了,因为我好像在那之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