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仲焕回到侯府,就对老侯爷说要禁足十日。
承恩侯心疼宝贝孙子,就劝解说:“禁三日行了,十日会闷出病来。”
宝贝孙子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祖父,孙儿一向言行不端,带累满府蒙羞。孙儿后来想通了,决心改邪归正,没想到今日又言语无状,不禁足十日不能深刻反省、彻底改正。”
承恩侯激动得胡子都打哆嗦:“我的好孙儿,你禁足期间要什么,糕点?八哥鹦鹉?祖父叫人买去。”
李仲焕说:“孙儿什么都不要,只一件,孙儿自小出乡野,言谈粗俗,礼仪粗疏,我想请瑾瑜表哥来教教我。”
赵瑾瑜第二日午后就来了,他是承恩侯妹妹的孙子,正在国子学读书,听说表弟请他来教说话,很是好奇。
说话都要教?然而赵瑾瑜很快就崩溃了,李仲焕先是装模作样地问一些常规礼仪问题,然后就越问越离谱。
“如果遇到一个好姑娘,怎样才能把她娶回府?”李仲焕问。表哥已娶妻生子,这方面应该很有经验。
赵瑾瑜很肯定地说:“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仲焕又问:“如果我直接向她介绍自己,并说我尚未娶妻……”
“那会被认为是轻薄,是浪荡子行径。”
“糟糕!”
“我用诗经里的句子赞美她,也不行么?”
“在公众场合赞美一个女子,也会被看作轻薄不端。”
“糟糕!”李仲焕懊恼地大抚掌,“看来她对我没有好印象了!”
赵瑾瑜就问表弟喜欢的是哪家姑娘,李仲焕说在一家农庄里见到的,她在农庄里劳作。
赵瑾瑜说这婚事不成,门不当户不对的,老舅不会同意,还会被整个京城人耻笑,劝表弟及早打消念头。
李仲焕说:“我不愁祖父不同意,我只愁她不同意。”
又问赵瑾瑜怎样向姑娘表白,赵瑾瑜哪里懂这些,支支吾吾地说:“好、好像是说‘我心悦你’……”
才说出“我心悦你”,登时面红耳赤,恐惧表弟再问,急忙告辞,只说要回国子学上课了,落荒而逃。
李仲焕狠狠地骂表哥:“封建,愚昧,落后,闭塞!”
看来还是讨好玉丽筝才有希望,于是在府中书房潜心研究礼仪及日常用语,力保通过十日后的“西虞语水平等级考试”。
谁知才七日,玉丽筝就派人将他请到农庄去。
前来侯府请人的是吕盛霖,只说玉小姐在农庄等候,有要事相商。
李仲焕哪里肯信,只以为玉丽筝设局试探,吕盛霖费了几番口舌,又说可以打包票,最后说:“玉小姐说了,你若不去,从此绝交。”
李仲焕这才自己解除禁足,坐上吕盛霖马车来到农庄。
一路走入偏院,李仲焕谨小慎微,目不斜视,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
玉丽筝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想笑:七日禁足自省,效果不错!
李仲焕说:“玉小姐明鉴,我遵照您的意旨闭门禁足,躬自反省,此次出来,也是您再三催促……”
玉丽筝说:“听你这番话倒是大有长进,只是别用‘您’,过头了!”
又说:“这么急找你来,是有一件事,你先看看这设计图纸……”说着把桌子上的一张纸递给他看。
李仲焕瞄了两眼,嫌弃地说:“这也算设计图纸?哈哈哈!”忍不住朗声大笑。
玉丽筝白了李仲焕一眼。
李仲焕不拘不羁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哈哈,你这自行车,既无构件名称,也无尺寸,更无部件分解,瞧,你还画了纹理和阴影,这分明是素描!”
玉丽筝说:“我会画图纸,还找你这理工男来做什么?你再笑笑看!”
李仲焕怕她又亮出十八般武艺,不敢造次,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玉丽筝说:“原因等吕老板来了再详谈。我看西虞铁矿丰富,也有锻铁技术,就想能不能造辆自行车出来,就想到了你。”
又说:“若直接搞出一辆高端福轮王,估计你我都会被淋狗血,再用圣火烤形成木乃伊。”
于是拿过刚才的“素描”,扔到焚稿盆烧了。
李仲焕说:“放心,我会循序渐进,成品也会尽量粗劣。”
这时吕盛霖进来了,三个人一边饮茶一边商讨。
玉丽筝对李仲焕说:“据吕老板和薛老板的讯息,山丹国忽然禁止西虞人过境买马,西虞本来就缺少马匹,若是又断了马源……”
李仲焕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问:“好好的为何不卖了?”
吕盛霖说:“近半年来,铁弗国使者频频出入山丹,现今山丹断卖马源,应与铁弗国有关。这两国若结成联盟,对西虞极为不利。”
玉丽筝说:“缺少马匹,不说打仗,就是百姓日常也极为不利,时日一长,会民心浮动。”
李仲焕说:“西虞可以自己养马啊!”
话刚出口他也知道错了:“哦,西虞石山多,草地少,难以供应马匹饲料。”
玉、吕二人点点头。
玉丽筝说:“听说你在乡下时曾经打过铁,故烦请您试试,能不能造出一种像马一样,可以骑着走的车。”
李仲焕装出为难的样子,心里却向玉丽筝提意见:你才打过铁!咱是东河理工研究生、某活塞环厂首席技术员好不好?
但他立刻又高兴起来:“你们得给我一处场地,就在这农庄里?” 这样就可以日日见到沈姑娘了!
吕盛霖说:“是,已经派人将稻香院清理好,还有三个铁匠,全凭你吩咐。”
“太好了!”李仲焕一抚掌,“我现在就想办法去!”
从这一日起,李仲焕就日日来桃苑农庄“报到”,一头扎进稻香院研究“可骑车”。
他先是整出第一辆“可骑车”,又矮又小,只有两只小车轮,一根横梁,搁一块阔木板,一根横扶手。骑行的时候,人坐在阔板上,双腿蹬地,脚既是动力又是刹车板。
这小矮车一出,就吸引了石火等农庄里的孩子,李仲焕演示一遍,他们就马上会骑了。
只见石火将小矮车蹬到山路高处,然后双脚离地,车就载着他向山下溜去,一群孩子欢呼着跟在后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