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诸犍也赶了回来,耽搁了那么久时间,显然是没有抓到黑衣人。
狸吾思绪烦乱消沉,悲伤梅婆婆的死,担忧小麒的毒,想不通有何必要杀害年迈的婆婆和年幼的孩子!
如此卑劣手段,究竟是谁?
“会不会是不见人影的……那小子干的!?”诸犍站在他身旁,突然开口道。
狸吾面色暗沉,瞪着诸犍:“你想说,铁鼠?”
“我只是猜测,那小子不是好几天没见到了,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狸吾摇摇头,沉吟良久,终是把诸犍说的可能性从自己脑中抹灭,铁鼠虽说和他们二人不算亲密,但待梅婆婆还算恭敬,断然不会下杀手。
﹉
暴雨一过,山间便洗去了多日阴霾,今日春光无限媚。
白沐雪从一阵花香中醒来,昨夜无雨她便开了窗入眠,今晨醒来衣襟都带了几分潮润。想来奇怪,天象一转好,她的身体也不似前日那般难受了。
她起身理好松垮的衣裳,伸着懒腰往窗边走去,窗台上摆着一封书信,窗外却不见送信灵鸟的影子。
这是她收到的第四封书信了,白沐雪闭眸叹息,将书信放入梳妆台上的妆奁内,与其余三封未拆的信封摆在一起。
她坐在铜镜前,眼神散漫地望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她真就该认这短短的命数吗?
忽然,房门外走进来的熟悉身影映入镜中,让她瞬间凝聚了视线,转身埋怨道:“你怎么又不敲门!”
白狐一副才想起来的表情,又退着步子出了房间,将门轻轻掩上,继而传来两声清脆的叩门声,白沐雪一声嗤笑,叫她进来。
“都是姑娘家,敲门见外了不是。”白狐捧着药膏笑盈盈道。
白沐雪沉默地看了一眼药膏,摇摇头道:“这么久了,早就好了,不用上药。”
“昨日我还见你捂着心口呢,哪里是好了?”
“那不是……算了,不说这些了,一会你随我去药庐帮个忙。”
昨夜思忖良久,她已经想明白了,暂且不论旋龟能否拿到玉树果,即便拿到了也不能断言它就能救自己的性命,眼下自己还得先顾好身体。
简单地梳妆更衣完毕,她们一同往山腰的药庐走去。一路上白狐都在闲言闲语,白沐雪不明白她到底从哪里听来这些无用的小道消息,说得是津津有味。
二人刚走到山腰处,迎面而来许久不见的克凌。
“小姐好。”克凌笑了笑。
白沐雪道:“好久不见了,你今日怎么来了?”
“来给当家的送酒啊,你瞧。”克凌高高提起两手的酒坛子。
“你还管送酒呢?”白狐在一旁插话道。
克凌眉梢微挑,自豪道:“你才知道啊,当家的最喜我酿的酒了,哦还有那个狸兄弟,小姐,他也喜欢去我那买酒。”
克凌不知是从何得知白沐雪和狸吾的关系,说这话的时候态度上竟还带着些揶揄。
他回想起狸吾在猫妖客栈时的落寞神态,心中一直好奇,这会儿才想着问问自家小姐。
“对了,小姐是不是很久没去见他了,我看他似乎一直挂念你。”
“你怎么知道……”她语中怀疑,却又掺杂了不少愉悦,这便是姑娘家幼稚的小心思。
“老向我打听小姐的事喽。”克凌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转了严肃,担忧道:“哦对了,狸兄弟那好像有人死了。”
“昨夜他定了酒让我今早给他送去,可我到他家时却发现他正在拜祭什么人。”克凌神神秘秘道。
“拜祭?”她不由蹙紧峨眉。
克凌继续道:“我把酒交给他时,他只跟我说家中有人去世了,然后就把我赶走了。”
“雪儿,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白狐在一旁揪了下她的衣袖,附耳轻语。
谁死了呢?无论是那宅子里的谁,对狸吾而言都是重要之人,眼下他是不是很难过?
突然的消息让白沐雪无法思考,直懊悔自己没去看那几封书信,兴许他是真的有事要跟自己说呢!
她心底无端生出了些愧疚,幽幽吩咐白狐道:“我们去一趟吧。”
﹉
过了一座石桥便是姑蜀镇了,道边两排垂柳被春风拂得左右摇曳。
此等秀丽风光却无暇观赏,白沐雪提着裙摆几乎是小跑着往妖怪庙的方向去的,由于出来得急促,她尚未换掉单薄随意的衣裳,乌发垂落,未施粉黛,病容一目了然。
避开人群后的路段便清静了许多,她不知不觉也慢下了脚步,远远就瞧见妖怪庙门外站着一个赤发高大的大块头。
白沐雪辨认了许久才想起他来,原来这些日子狸吾一直和那群沙匪在一起。
两位姑娘对这庞然怪物还是有些惧怕的,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驻足不前了,直到诸犍发现了她们,愉悦地往这边喊了一声‘小嫂子’。
“小嫂子?”二人面面相视,不知他在叫唤谁。
她们迎了上去,见庙内无人,径自又往里头的宅子走去,诸犍跟在她们后头,提醒道:“老大不在。”
一别数日心中不免挂着些抵触和尴尬,听到他不在,白沐雪些许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下去,转身询问诸犍昨夜发生的事。
诸犍三言两句交代了事情始末,还领着她们去了小麒的房间。
白沐雪坐在床边,细心为这小小的少年查看伤口,只见他脸上的血丝已近似浓墨,且不断往身上延伸。
梅婆婆的死已成定局,但小麒需得及时救治,再耽搁上两日便无力回天了。
“狐姐姐来帮帮忙,我要把他带回云牙山。”
说话间已经扶起了小麒半个身子,一边的白狐却没有动作,劝道:“你该和你的小郎君说一声吧,就这么把他带走不好吧。”
白沐雪动作一顿,心里有些不情愿去寻他,恼着催道:“哪有时间等他,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适时,诸犍在旁插话:“他就在隔壁,那座大宅子。”
隔壁宅子不就是她家旧址?狸吾去哪儿做什么呢?
怀揣着好奇,二人打算过去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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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盎然之季,这座宅子依然寥落,而庭院里坐着的女子如花艳丽,给这宅子添了不少春色。
本该无人造访之地却成了花妖栖息之处,白沐雪不知这是自家兄长的要求,在门外瞧见花绫临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当她视线漂移到花绫临身侧站立的狸吾时,所有惊诧瞬间又被愤怒替代,觉得这二人交谈的画面是如此刺眼。
大门与庭院的距离有些远,她听不清这二人在说什么,但从狸吾眼中迸射的寒意不难看出他们正在争执着什么。
白沐雪是有些小脾气的,这儿是她的家,别说她痛恨花绫临,即便是个陌生人如此闯入,她也该端出些主人的架势来将她赶走的。
“谁让你们进来的。”
木门大开,她随着几缕清风走入庭院,嘹亮的声音让院中二人停下了不休的争论。白狐瞧着三人古怪的气氛,暗暗跟在身后。
方才还满面厉色的少年,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竟愣住了。
猝不及防间,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竟叫他心慌意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