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到此刻才明白为何你半点都不惧怕皇权,而禹乾恨不得除阿映而后快。”沉致说道,他确实无需担忧如何才出得了皇城。他问的太平静,在他开口之时,就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这几日的功夫只不过是轻松的找找人而已。
守卫皇城的将领是他的人,是他暗中插入禹乾身旁的棋子,明着是相助禹乾,越其的身份必不简单,绝不会是简单的游历客。
“选择在暗夜里出城,也是你迷惑的计策。”故意让禹乾安插在长乐宫的探子很快的得知他们已经出宫的消息,密道的泄露也是他刻意为之。只因留着那密道不止是对禹乾有险,更是危及到大炎朝。
想必禹乾登基后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才会借着此次机会,不引任何怀疑的将密道暴露。他早已预想到禹乾下一步所做的事,当时才会不急不躁的饮茶。
有这样强劲的敌手,也难怪禹乾不择手段的也要除之。
越其提着明灯走在前头引路,此刻他们已经离开皇城,走在宽敞的官道上,离他安排在城外的马车尚有一小段距离。
守城门的将领是他的人,但守城门的兵士不全是,既然已经出了皇城。又怎会介意走上一段夜路。
“我从来都瞧不上他,用卑劣手段得来的皇位,或许终有一日也会失去。”越其回道。若不是顾及到小妹的身体,他又怎会受他的胁迫。
先皇膝下的皇子众多,禹乾不过是其中毫不起眼的那个。正是当时的名不见经传,有母族势力的皇子明争暗斗时,才将他落下。
云连或许与他一早就相识,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寻找最有利用价值的对象,他们选中的那人便是月沉。倘若他的小妹没有离魂,他们可以接近的便是小妹。
他有这个自信,他的小妹不会如同那个女人般眼瞎心盲,他们的诡计阴谋刚走出第一步,便被掐死。
月侯府的嫡女何人何事不曾见过,刻意的接近、讨好与利用,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有那个蠢女人才会一股脑的栽进去。
“禹乾与禹夙虽是叔侄,但年岁相差并不大,从小的境遇天差地别,他二人的所思所为更是不同。”越其道。
他的小妹应该知道这些,她不是柔弱的菟丝花。以她的性子,纵使不是出身高门大户,同样用不着依附他人而活。冷静自持,见招拆招,她在宫内的一举一动他都知晓。
“先皇虽是禹乾的父皇,但儿子太多,又不是宠爱的妃子所出,在帝王家自然是可有可无。而禹夙不一样,他的父皇母后是少有的帝后相爱,他出生之时他的嫡兄便已继位为王,他生来便受尽宫内外的爱幸。”本来他是不知道的,也不想知道。
禹夙常年留居在宫中,与他侯府也是接触甚少,本不该有什么交集。但天不遂人愿,他的小妹很偶然的一次入宫赴宴,便结识了他,还想谈甚欢。他就奇了怪了,皇宫那么大,路那么多条,禹夙怎么就和他小妹走在同一道上,真是该死的缘分。
“禹夙在宫内过的有多好,禹乾便过的有多坏,两相对比之下,总是很容易让人生出不平之意。他的种种所为让我高看不上,但也稍能明白其中的缘由。试问异地而处,谁又能保证做的比他更好。”越其道。以前的他看人看事很简单,非黑即白,非好即坏,但如今思索的更多。
禹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他小妹身上。他的苦难不是他们造成的,凭什么他的崛起要踩着月府得到。
沉致在身后静静的听着,在他说完后,浅浅的点头表示同意,也表示她在听着。他说的很浅,但往深了想,也是可以稍微知道禹乾未得势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选择月沉作为踏脚石确实是他那时候最好的选择,过程也是按照他所预料的来,结果更是他想要的。但只因自己身世经历惨怜,便可将局外的月沉拖下水吗?禹乾曾经的凄惨与月沉何干,谁做的孽就找谁还,也难怪被越其瞧不起。
“不仅仅是因为扭曲的嫉妒,禹夙手中掌握着大炎朝半数以上的兵权,他有反的能力,这才是历任帝王断不会容许的存在。”先皇染病,自觉时日无多时,便为他唯一的胞弟想好所有的退路。他于禹乾而言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于禹夙而言是天下最好的兄长。
“禹乾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寻禹夙的弱点,却始终无法确定。而现在他已经认定你就是他皇叔唯一的软处,就算你离开了京城,他也不会放过你。禹夙与禹乾之间,注定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越其说道。
沉致复点头。
“那你站在哪边呢?”越其停下脚步,他想知道这个答案。“假如你就只是你,你会站在哪边?或是谁也不管?”她知道发生在月沉身上的一切,要是他的小妹以为是自己占了月沉的身体,她自然会接手这具身体的爱恨情仇,这答案自不必问。但若是仅仅作为局外人的月沉呢?旁人那处听来的关于己身的事,总是会感觉是故事。
沉致没想到越其的话茬一下子转到她头上,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认真的想了想,说道:“皇帝与权臣之间相争是很平常的事,各个朝代都会有。”
越其转过身,手提着的明灯照亮了他二人,互相看得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今日月色朦胧无光,榕诠走在最后头,神情戒备的提防着后头是否有追兵。青奚、绿知身为婢女,见着越其与月沉在交谈,并未靠的太近。
四下里墨深一片,更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细微变化。
“但无论其二人如何争斗,孰胜孰负,都不该影响到百姓,致使百姓受灾。”沉致给出她的回答。禹夙手握兵权,护佑边境安宁;禹乾坐镇朝堂,保庇百姓安居乐业。他们各司其职,暂时谁都无法缺失对方,既然要了那个位置,他们都清楚各自身上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