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沧笙万川擎风颮,烽炎燃烬寒尘。几朝功业简书挥;凌凛薇云却,羁乘古数来。
缟衣隐丁南屏下,闲观千秋星汉。一卦乾坤寰宇分;芸生衰盛鼎,逝梦空凭吊。
自南五九天崩庭后,诸天路数沙星晋散,众神各自羽刹隐归,神界分裂。时旧庭遗地‘陛玺’消泯,反自宇宙浩荡之外,空落下一物,微名曰‘稷’;神界天地,为之震动。
此为末路之变初始。后有神灵探明“稷”乃灭世之物,乃广播传之;诸神闻之惊惧,聚合赦力,企图封亡之;无果反噬,触动劫难;神族因之衰落,无力他顾。
后‘稷’时之限到,更引得千万道浩劫降下;三界六道皆动,诸天妖魔祸乱四方;神界为稳秩序,遂爆发神魔之战。神族全体挥戈,对抗劫难;此战持续数万载,中陨落神灵不可胜数,神族惨胜之。
因‘稷’之威,神族终败亡,无力回天。神界动荡,大崩在即。时其神界之擎天支柱-天癸碎裂,日月失光。凌华玥灵,携神界积年累月之‘源’力与‘稷’祸玉焚。由是此,神界终崩,号称曰“神灵”之秩序瓦解,唯有其一“凡界”幸存。
神族覆灭,人族由此崛起,此乃命数使然。凡界历经数千万载,活凡人不可胜数。人丁兴旺,一片繁荣盛世。然世之平衡,体系秩序,兴亡交替;发展延续,薪火相传,乃为常态;人族自谓曰“史”。
初,人族虽兴,却各自裂土分支治之。浩瀚大地,称王称霸者者,不可胜数。部落征战不休,竟相吞并。其烽烟之长,足以追延岁月,不曾停歇。其时之久,战之激烈;时人纂之古籍,不可尽述。纵后人阅古籍观之,亦不过知其一二。
时,有神州之主宰者-獨(du),自北之大泽部落起。整合部落,顺天应命;募丁造甲,积屯粮草。内修文武,外连远邦,徐图进取。巧抓诸部落之疲机,举戈起兵征战八方;历经二十多载,终一统天下;建国曰‘黎’,年号兴德。
黎国既生,遂定都曲沃。獨大刀斧治,行非常之变革。为防生变,残烬复燃,乃聚群臣议废部落之名。兴德七年,自国之下,划疆土多方。并以其亲族忠诚精干者,派遣各地镇守,裂土安治之。
由是此,自黎国之后,其疆域划分十三州。国土之上,再无部落。因天命所归,獨遂称皇于天下,称獨皇。然天下虽一统,兵戈虽息;但因其覆灭部落太多,杀戮过重兼牵连甚广;战火所到之处,暗恨生根。加之部落遗孤者,未能尽灭。和平之下,实则暗藏汹涌之流。
獨,心中亦知。故在位之际,广纳贤才,兼听实干;兢兢业业,大治天下。后历经数十载,天下归心,皇业终稳。然人之寿命,终有竟时。獨寿止一百一十二年,在位时共六十四年,崩于所建巍阳殿之中。
獨寿命之久,远超常人;民皆惊之敬之。既崩,时民因感其治世之德,又将其称为黎皇、寿皇;更于民间各地,大起地庙,立碑祭;,香火祈愿,虔诚拜奉,此为后话。
獨逝之后,传位于子-喾(ku)。喾即位之后,继父之愿;广纳臣谏,励精图治;内修政理,外固疆防;精兵简政,更扩其皇业疆域。由是此,田匠商贾,熙攘往来。数年之内,国土田禾大成,民皆安居乐业;黎朝鼎盛之极。
惜天妒英才。正当喾欲大展宏图,开疆拓土之际。命运轮动,突兀遭劫。一日,喾正于殿中与群臣议政,突发痢癫疯疾,手足无措,昏倒于金銮之上,群臣大惊,急召医者救之。喾须臾醒转,但口不能言,手指亦不可屈伸。
喾自大殿染病之后,服药石不能愈;染病不起,病愈深重。群臣惊慌,发布‘招贤令’,遍寻名医。诸医四海而来,面天见之,皆束手无测。人事已尽,无果。时有善卜者言:极盛之下,必遭横祸。喾闻之,乃移常安宫调理。因身疾卧榻,致诸多政事不能决断。群臣心思各异,人心浮动;内患初生,朝政不稳。
时兴德七十一年四月,是夜丑时,左右皆安睡。忽一阵阴风突起,将其火烛吹翻于地;喾惊醒,自觉双目昏花稍解,目能视物;头脑清神,身体轻灵且手足能动。乃尝下地,扶病披衣如厕。事毕,忽觉殿外一阵喧闹,乃推开殿前朱阙门户,一睹究竟。
只见左右侍卫,皆哭嚎跪于大殿之外,屈伸伏地,叩首连连。喾甚奇,乃扶栏仰望天穹。只见星云之上,夜空惊雷频响,狂风怒号。其云迹耨处,赤色黄云突见。星石交错,烈风呼啸,长若数万匹幕,其火光赫然照天,又似霓虹黄气。光耀雷声,炎火金雨,若灭世之象,直冲常安宫而来。
喾大惊,面色如土,手足无措。因其脖颈青脉狰狞,面转潮红之色,气血反涌,心脉碎裂;遂跌倒于殿外横栏之下,咳血数斗而死;寿止三十七岁。左右侍卫见之,惶惶不安,哀嚎连连,自相冲撞践踏,却不知生路何方。
值此深夜,宫殿之外,亦有部分官员百姓未睡。见此异象,疑鬼神降祸,或启发跌足跪拜与地,叩首连连;或竟相奔避。其更中兼有鸡犬不宁,犬向天咲。
然星雨落下,覆盖皇殿方圆数十里,星石所降中心之处,皇殿无存,外围毁坏屋舍无数;其官员百姓死伤者,亦不计其数。由是此,一夜之间,残壁断瓦,死尸遍地,黎朝已然变天,摇摇欲坠。喾既崩,时有幸存之良臣丞相乐炤,当机立断,次日聚幸存群臣,侍立于破败大殿之上,恭立喾子黎懐登基为皇,大赦天下。
喾之子懐(huai),年方十岁,总角之龄,诸多事宜不会。乐炤乃联太师徐昂、大将军李叙,共相辅佐。黎懐虽立,然旧殿已毁八九。乐炤乃令能工巧匠,于旧殿之上,重建一宫,名曰建阳;历时一季方成。建阳宫未成之际,众臣且于原正德偏殿议政。
正当乐炤、徐昂、李叙三人企稳朝政,欲作定海之柱石之际。各地郡守,早已惊闻曲沃皇都之变,心思各异。或曰其皇都天陨之变、喾皇之死传闻于其领地。百姓间沸沸扬扬,诸论不一,人心浮动,群寇蜂起。
时曲州太守之黎戒,字束伯,乃喾本族之旁戚,赖祖辈曾随獨征战四方,战功卓丰;故享其余泽,就任于此。戒平素骄横荒淫,急色重利;更兼笃信星象命数,偏爱美女方士。其治下之地,杂捐赋税颇重,百姓不堪其重。再加之所治州郡,天灾不断,流年不利。故多有百姓携妻带子者、背井离乡,远遁彼方谋生。
左右将此事告之,黎戒闻之大怒,严令数股大军屯于各边境要塞之道,凡遇百姓流连不返者,一律以流民视之,搜其财物,以充军资。不幸连月天灾频繁,禾谷大减,恶浮遍地,饥寒曝死荒野者不计其数。似此,曲州人心愈加散乱,人人思变,恨怒之意如附骨之疽,闲蔓如野草般疯长。
黎戒政乱策浑,不思其政过,反变本加厉,愈加猖阙。后因听信方士之言,欲借造一风水地势曰“庞崛”,意为广龙啸天,山岳牉稳。更欲镇噩改晦,汇福命厚禄加叠于己身,因而相度选于丹坪之地,广择数千精壮之民,大兴土木。历时一季,冬十月,耗费数万金,建成一祭坛,名曰潮坛。
潮坛取丹坪含山、方正赤土筑造而成,方圆共八十七丈。坛共五层。第一层高偏九尺,第二层为八尺;层数自下而上,依次递减。第一层布玄龟之状,外围边竖六十九面青旗,中内置圆笼一项,为凸星之基。第二层布朱雀之形,外围边竖五十八面红旗,置乾于西北,退坤于西南,为揽雀之翼。
第三层布白虎之形,外围边竖四十七面白旗。按易、圳、戍、搉四方布之,为白虎之爪。第四层布苍龙之形,外围边竖三十六面蓝旗,更有五柱,按东木、西金、北水、南火、中土五行方位,张苍龙之势。第五层则为麒麟之形,外围边竖二十四面黄旗,坛面更画以阴阳二仪之图,仿瑞兽之威。
潮坛最外围之处,皆由二千兵士守护。五层站立人数皆按旗面数目立伴之,皆为青年男子,戴束发冠、穿白皂素衣,朱履方裾,手拿麈尾一柄。最上层另添四十五人为三队,流动二队均十八人;一队手捧香炉,一队手执三尺竹杠;二队来回踱走,以召运信。另九人则为核心方士,乃谷硂(quan)、常兆、张焾(nian)、秦瑛、许奎、荆赖、白顁、徐缪、钟威。
九人皆身穿青袍,轮流焚香于中央案台香龛,口中哼念愿词,一天上坛三次,每次三刻;其余守坛者,饭时轮流更替。
潮坛自建成祈福后,天灾依旧频繁,不见衰退。同年冬季,天大寒且旱,大雪刺骨,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各郡县“庾”库存不足,驿使飞马告急。黎戒因而日渐烦躁,喜怒无常。左右方士见之,莫不惊恐,惶惶不可终日。适逢风闻曲沃皇都之惊变,方士之首谷硂,乃密唤其心腹八友,于黎戒所赐“恩庄”中聚议。
是夜,九人密聚于恩庄中,烛火叠影,九人依次就坐。硂首曰:“当今形势,岌岌可危。外,潮坛祈福未见其效,郡县百姓,皆愤气塞胸,无不欲将吾等分食之。内,戒主日渐疏离吾等,嫌隙已生,信任不再。如此,大祸不远矣。吾等皆如这灯中之蛾,宜应深虑化之。诸位可有何法解之?”
言毕,瑛曰:“硂之言甚善,吾深同之;然吾有一急事,诸位静听。近日,吾得亲信密报,军中不少将校,对吾等怨念交加;似是为了粮响一事。”硂惊曰:“吾等来此,所图着不过富贵尔。吾等未尝手扰军中之事,似此却又是何故?”焾答曰:“恐是与吾等有仇怨之人,急不可耐;播流言于军中,欲速害吾等。”
焾怒曰:“吾等虽有鬼诡龌龊,便宜行事之过,却从未曾兹扰政体大事。如此小心行径,尚且被愚民称为“鼠狈!”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泥人亦有三分怒,依吾之见,漏桶之板,苦补无益;不如索性祸水东引,以成外界尔等愚夫之名;破石求存,化吾等之危。”硂曰:“若如此,计将安出?”
焾沉吟片刻,低声曰:“吾等扎根此地,已数载有余。或有怨者,亦有信者,信者达数万之众;其死忠心腹者,亦有数千,根基不可谓不深厚。近闻皇都天陨之变,朝廷新立之天子乃一黄毛稚儿;各方诸侯亲王者,莫不蠢蠢欲动。大树飘零,动乱之兆已现;天下风云之势,即将变矣。”
“如今尚能不出大祸者,具赖朝中两位贤能大材,并力辅助耳。今天下动乱所缺者,不过一“燃引”耳。”吾观戒主素有野心,近日之举,亦并非全因吾等受旁人之诽谤而躁。若如此,吾等不如顺水推舟,逼露之。”
焾将案台中凉茶饮尽,曰“曲州、胶州两地,地界相交,常有兵士私下赤膊偷战。闻胶州之主黎卫,乃昏庸之主;其性格软弱,治理州郡未有太大建树。且此人与戒主交恶,两者可谓水火不容;戒主垂涎胶州之地久矣。”
“吾思不若挑选千余死士,扮作盗贼,分为两队。一队身穿戒主军中盔甲,另一队则全为黑衣盗贼束装,并力攻城。可于深夜,偷袭胶州地界的驻守军士,大闹一场。若敌方援军军至,便且战且走;将其引出城外,伏而歼之。若其不来,便挥刀屠戮城民。”
言及于此,八人已然意动,焾续曰:“试想深夜之中,混乱场面,孰能分辨是非?攻守双方,定戮力死战。空留一地尸首,彼军定然怀疑。既疑,则必遣来使诘问此事。是时,吾等可就中鼓风加薪,暗中懆谋,劝戒囚禁来使。卫若知来使被囚,必然大怒起兵;待其有变,吾等力荐良将以战,引其矛盾转移;若能如此,吾等之危,自然解矣。”
硂面带惊容,曰:“此计甚妙,然若事泄,恐吾等将死无葬身之地矣!”其余七人皆面露凝重之色。正踌躇间,一人合掌为拳,击向案台,震落杯盏,众皆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