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牺牲
霍刚坐在公安局刑警队办公 室 的沙 发里看报纸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做了什么噩梦，他猛地从梦中惊醒，身子一下坐直了，放在腿上的报纸撒了一地。
他缓了缓神，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清醒了一下头脑，然后弯腰拾取着地上散落的报纸。正当他身体探进办公桌下面拿起最后一张时，办公桌下面的角落里一个颜色与办公桌相近的小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要不是他今天钻到桌子下面，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它。
霍刚往前凑了凑，用手试着扳了扳，应该可以活动，他稍微一用力，“咔”一声，物体被扳了下来。他站起身仔细地观察了这个东西几秒，瞬时瞳孔放大了——这竟然是一个窃听器，只不过与他曾经见过的，样子不同而已！
“是谁！？……会是谁！？”霍刚顿时觉得心里七上八下，嘴里口干舌燥，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难道是纪检委？！不可能！……是上边的领导？！也不可能！……到底是谁？！……”霍刚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着。
他又拿起桌上的窃听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种窃听器并不是警方专用的那种，应该是那种在黑市购买的违禁品。他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纪检委就好办，证明自己的行为还没有暴露。至于放窃听器的是谁？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要好好的调查一下。
他的办公室平时是不锁门的，任何人进来都很方便。不过能进到他的办公室的肯定是公安系统内部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身边的人。
他走出办公室把旁边的几个科室都转了一遍，因为人比较多，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他点了支烟，然后把自己熟悉的人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猛然间灵光一现，好像记起了什么，他翻出还未归卷的武建国的档案快速翻找起来，在翻到马云峰的身份描述一页时停住了，他迅速的看了几眼，然后点了点头，冷冷的笑了一下。
“哼！果然是你！”霍刚咬着牙，心里暗道。
……
一身警服的高强正坐在公安局内部的图书室内，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着一本《刑事犯罪心理》，但是注意力却没有放在书上。他一边没有目的的慢慢翻着书页，一边从耳朵上带着的耳机里倾听着。
自从他悄悄潜入霍刚的办公室安装了窃听器，现在已经获得了不少非常有价值的线索，他把这些霍刚牵涉犯罪的录音全部整理好，以备以后作为证据使用。
这时，耳机里传来霍刚正在办公室打电话的声音，从对话中分析应该是给王雷之外的另一个贩毒团伙打的电话，意思好像是对方要跟他做笔交易，见面地点约在了郊区的一栋废弃的厂房附近。虽然见面的地点有点奇怪，但是高强并没有多想，这种黑色的交易肯定是见不得光的。因为跟王雷没有关系，所以他没有通知马云峰，决定这次自己跟踪取证。
……
寒冬，下午五点多钟的天已经有点黑了，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从公安局的大门里开了出来，一路向城区的西面驶去。
早已等候在马路对面的高强一看见霍刚的车，立即启动车子远远的跟了上去。这个时间的城区里已经堵的寸步难行，因为行驶速度很慢，车辆又多，所以跟踪起来倒很容易。
大约一个小时后，汽车开到了西外环，这里的汽车相对少些，怕引起对方注意，高强把车稍稍拉开了距离。
霍刚一路向西开着，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工厂，这里原是一家滨海市的国有企业，因为企业早已搬迁到了其他地方，现在厂里已经荒废，连个看大门的都没有，霍刚的汽车从大敞四开的锈迹斑斑的铁门旁飞驰而过，带起了一股浓浓的灰尘。
这时天已经很黑了，整个厂区里黑压压的一片，偶尔有几辆闪着大灯的汽车从废旧厂房边的坑洼不平的小路驶过。
高强关上汽车的行车灯，远远地跟着前面的汽车来到了厂区的最深处。前面的汽车停在了一处高大的厂房前，汽车熄了火，霍刚下了车从一扇敞开的大铁门处走了进去。高强将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另一间空着的厂房里，以免被人发现，然后趁着黑夜的掩护向霍刚所在的厂房摸去。
厂房里面很黑而且很空旷，高强无法确定霍刚的具体位置。他沿着厂房外面一边悄悄的走着，一边通过玻璃已经破损大半的窗户向里面观察着……
可是转了大半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三个黑影从他背后悄悄地摸了上来，警觉的高强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他迅速转过身体，可是一把手枪已经抵在了眼前。
借着月光一看，正是霍刚！高强知道自己中计了……
高强双手被反绑在厂房的一根水泥柱上，因为厂区已经断电，霍刚叫人从车里拿了盏手提灯，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周围十几米的范围，照不到的地方则更显的黑暗。高强借着灯光看了看站在周围的这三个人，除了霍刚其他两个并不认识。
“办公室的窃听器是你装的？”霍刚问道，他那惨白阴冷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狰狞。
高强看了一眼他，并没有说话。
“你是替马云峰做事吧？我知道你跟他关系不错。不过事已至此，你隐瞒也没有什么用，不如我们来谈个条件吧？！”
高强把头转向一边，仍然没有说话。
“那就长话短说，你既然偷听了这么久，肯定有录音。你把所有的录音给我，我就放了你，而且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怎么样？！”霍刚向前走了几步，微笑着看着高强。
高强瞪了他一眼，咬着牙骂道：“败类！”
霍刚并没有生气，他抬起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高强的脸，慢慢说道：“咱俩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大，都这么年轻，以后还有美好的生活在等着你呢。不妨……话跟你说的透彻点，如果你今天不合作，那我担心……你就没法看到明天的太阳了。想想你的父母，为了一个马云峰这么做值得吗？！如果你肯合作，我以后会罩着你，我的位子以后肯定也是你的，怎么样？！”
高强呵呵笑了几声：“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在滨海市就无法无天了！我做这一切并不为了别人，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身上穿的警服，头顶上的国徽！……录音证据我已经交给别人了，很快就会送到纪检委的手上！你就死了心吧，别那么多废话了！”
高强之所以这么坚决，因为他知道就算交出了证据，霍刚一样会杀人灭口。
他不怕死，关键是为谁死！在做警察的这几年里，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他也经历过很多次，每次执行抓捕任务、每次与犯罪分子搏斗、每次做卧底，都要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生命没了很可惜，可是他不在乎，如果只想过舒服的日子，他早就跟着父母去国外了，之所以当警察他就是想为国家、为人民做点什么！
“我佩服你！你是一个好警察！我本不想杀人，不过为了我自身的安全，你……只能牺牲了！”说完霍刚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另外两个人，然后独自转身向大门外走去。他确实不想杀人，特别是警察。但是他知道，高强一定不能留，不然自己就完了！至于录音证据，不在高强这里就在马云峰那里，所以他并不担心，只要再让马云峰消失，就一切都太平了。
……
黑色帕萨特悠闲地在外环路上开着，霍刚的心情也十分舒畅，他看了一眼汽车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明天是礼拜六不用上班，他决定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正思索间，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是王雷，他接通后按了免提键。
“老弟！怎么样，事情办完了？”王雷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
“完事了！剩下的交给你的人处理了！”
“放心吧！他们肯定没问题，处理这种事情最拿手！另外……我还有其它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来我的别墅吧，我等你！”王雷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好吧，我一会就过去！”挂了电话，霍刚一打方向盘，车子向市中心方向开去。
……
王雷住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别墅区里，周围大厦林立，是滨海市的商业中心。现在滨海市的房价已经不是前几年能比的了，这样的别墅在市中心是稀缺的资源，每平米要卖到十万左右，而王雷的别墅又是这个别墅区里面积最大、位置最好的，至少有七、八百平米的样子，仅仅这栋房子就价值七、八千万。别说是普通的老百姓，就连霍刚也对王雷的资产十分的眼红。
霍刚的车子开进了偌大的别墅区，拐了几个弯来到了王雷的豪华别墅门口，一个马仔从门房里看见是霍刚的汽车早就一溜小跑的过来开了门。
院子很大，停了一辆宾利商务、一辆宝马跑车、还有一辆路虎，这些都是王雷的座驾。霍刚把帕萨特停在了白色宾利的旁边，然后下了车，他禁不住多看了几眼旁边的那辆盛气凌人的宾利，心里有些酸酸的，自己的帕萨特在一旁显得总有些格格不入，然后他转头向别墅走去。
霍刚只来过这里几次，都是王雷召集了一些社会名流在这里开派队的时候，也同时邀请了他。不过那时都是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周围高高的院墙上爬满了绿色植物，从外面很难窥视到里面，院子中心精心修建的花坛里也是百花争艳。现在这些都已经枯萎了，没有了任何的生气。
守在门厅的另一个马仔紧走几步笑着迎了过来，为霍刚拉开了门，霍刚也没客气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俨然是一派欧系的设计风格，宽大的客厅富丽堂皇，从高高的屋顶垂下的巨大水晶灯发出璀璨的光芒，把屋里照的明晃晃的，有种欧洲旧时贵族家里的风格，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风景和人物的油画，不知是出自哪些名家之手，给人感觉就像是进入了一家欧洲的画廊，不过这让霍刚总觉得王雷只不过是一个喜欢附庸风雅的有钱的土包子而已。
此时的王雷正独自一人坐在客厅中央那宽大的皮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瓶少了一半的“人头马”，旁边的水晶杯里还有未喝尽的琥珀色的液体，整个客厅里弥漫着古巴雪茄特有的那种烟草味道。
见霍刚进来王雷站起身招呼他坐下，并为他倒了一杯酒。
“来一根？”王雷扬了扬手中的雪茄。
霍刚摆了摆手，他享受不了这种浓烈的味道。
霍刚本以为王雷肯定一上来就会问自己，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过显然他猜错了，王雷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
好像不知该怎么说，王雷先是想了一小会，然后道：“马云峰这个人……不简单！”
王雷思考的结果就说出这么一句让霍刚有点奇怪的话。
“呃？怎么不简单了？”霍刚疑惑的问。
王雷清了清嗓子：“……怎么说呢？那个想对付我的人，肯定就是马云峰！”
“为什么那么肯定？”霍刚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看着他说道。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派了几个人去试探他，结果发现……马云峰的身手非常的厉害！”王雷犹豫着说道。
“就你手下那几个小混混，我也能搞定，这就算高手啦！”霍刚不屑地说道。
“不是，你不知道！”王雷决定实话实说：“实话跟你说吧！我派去的那两个人是缅甸的泰康将军雇佣的两个职业杀手，非常的厉害，而且还带着枪。今天本打算去灭了马云峰，已经提前安排的万无一失。不过没想到结果竟然失败了！其中一个杀手还负了伤，据他们说，马云峰的身手就连中国的特种兵也比不上。”王雷得知的这些情况，是一个小时之前“大金牙”电话里告诉他的。
霍刚听完这些后，不免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判断错了，本以为就算是马云峰干的这些事情，也是他找的厉害的帮手，可没想到竟是他本人！刚才还在想着杀掉马云峰以灭口，可现在的状况让霍刚感觉有点棘手了。
“你没开玩笑！？马云峰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霍刚还是有点不相信。
“我哪还有心情开玩笑啊！是千真万确的，我开始也不信啊，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相信的，所以才叫你来商量一下对策！”见霍刚不相信自己，王雷大声的说道。
霍刚不再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阴沉着脸思索着什么，很快半瓶酒就见了底。
一仰脖，霍刚把最后一口酒倒入了口中，然后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力量有点大，发出的声响惹的王雷皱了一下眉头。
“一定要想方设法除掉他！你那边还是想办法找杀手解决，我这边想办法按个罪名在他头上，把马云峰变成通缉犯。这样一是能够限制他的行动，二是如果警方抓到他，我可以暗地里再想办法让他消失。”霍刚觉得自己被动地等着王雷这边，不如主动出击。
他心里知道，自己刚杀了高强，马云峰同样也不会饶了他。不如先把马云峰变成通缉犯，自己掌握主动权。另一方面，把马云峰逼上绝路，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很可能主动向自己示弱求和，那样再伺机除掉他就比较容易了。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王雷想了想，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