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哭泣时抽动的肩膀，和花花哭泣时抽动的肩膀，在他脑中来回闪现。他很烦躁，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
“我们好像还有正事要办。”叶东楼走到万迁身边，轻声说道。
万迁斜着眼看了看一身粗布衣打扮的叶东楼，用下巴指了下门口，说道：“走吧。”
平四野很受下三水的人欢迎，因为他是三水国派发物品最多的有钱人。下三水的人都喜欢叫他“平大善人”。
每次派发物品，平四野都会亲到现场，他要看着来到这里的下三水的每一个人都领到了物品，才能安心。
现场很热闹，来的人很多。
陆捕头早就站在平四野身边，打着保护的旗号，仔细地观察着平四野和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万迁和叶东楼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分开。万迁很快隐入人群。叶东楼则去墙边拿起箩筐，从旁边的小门走进了善场。
派米开始了，人群虽然很拥挤，但是在靠近平四野的地方，人们都自觉地排成一队。平四野亲手将一小袋一小袋的米派给队伍里的每一个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线。
突然一个人影从人群上空低低地掠过，后面紧紧地跟着叶东楼。那人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上垂下的黑纱遮住了他的脸。
万迁飞身跃起，追了过去。陆捕头也紧随其后。
这斗笠人轻功不弱，又十分熟悉地形，左躲右闪，逃得飞快。三个人追了很久，也没能捉住这斗笠人。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这斗笠人带着他们兜了一圈，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善场。然后，斗笠人又突然消失了。
派米已经结束了，善场门口的人也都散了。
陆捕头刚刚站定，一个小捕快就跑了过来，在陆捕头耳边说了些什么。陆捕头皱着眉头，想了想，转头对万迁说道：“草草死了。”
万迁愣住了。他的脑海里闪现出草草抽动着的肩膀，但是他也分不清那到底是花花的背影还是草草的背影了。是谁的背影又有什么关系呢？这背影的主人，都不在了。
叶东楼拉了万迁一下，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万迁回过神来，没说话，跟着叶东楼和陆捕头来到了一个不太偏僻的后巷，这里，正是花花曾经伏尸之地。
现在，草草躺在这里。
衣衫不整，半睁着眼睛。
身上布满伤痕。
双脚几乎完全被斩断，大腿骨断成了三截，胳膊被人从肘部向外折断，身上满是鞭子抽过的皮开肉绽的伤口。只有那张美丽的脸，干干净净，上面没有一丝伤痕。
万迁感觉自己好似堕入了无间地狱一般，经历着无限的重复。一模一样的重复。
万迁麻木地脱下自己的褂子，盖在草草身上。是的，他不能让草草冰清玉洁的身子被别人看去。
然后，他蹲下来，用力地掰开草草紧握着的双手。那双手里，攥着东西。
左手是一小块碎布。
右手是一个荷包。
红色的荷包，绣着一株绿色的小草，旁边绣着一个大大的“迁”字。
万迁把碎布递给陆捕头，自己收起了荷包。
陆捕头看了看万迁，接过碎布，没有说话。
万迁突然大声地对着地上的草草说道：“你怎么和花花一样蠢？你是个小偷！偷点能直接显示身份的东西不行吗？一块碎布？你们扯凶手衣服上的一块碎布干嘛？”说完，喘着粗气，看样子确实气得不轻。
“这块碎布就是能显示凶手身份的东西。”陆捕头说道。
万迁抬头看着陆捕头：“你知道谁是凶手？”
没等陆捕头说话，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陆捕头，我家老爷派完米，刚好路经此地，得知这里出了命案，特命我给死者送些钱来。如果死者还有亲人，就交给亲人，希望他们能好好生活下去。如果死者没有亲人了，那就劳烦陆捕头请人将死者好好安葬吧。”这名仆人将一大袋子钱交给陆捕头，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陆捕头对着仆人的背影说道：“劳烦小哥传话，陆某替死者感谢平大善人。”仆人听了陆捕头的话，转过身子对着陆捕头又行了个礼，随即离开。
万迁又开始脑壳疼，这重复，还有完没完了？？？
他朝着仆人离开的方向看去，还是那棵大树下，仆人恭恭敬敬地从一个矮矮胖胖十分富态的中年男人手中接过一把硕大的油纸伞。万迁现在知道了，这个男人就是平四野。仆人为平四野撑着伞，二人慢慢悠悠地离开了巷子口。
万迁用手掌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额头，下一步，是不是斗笠人又要出场了？
斗笠人果然来了，叶东楼和陆捕头去追斗笠人了。
万迁用力地咬着牙，说道：“就算我跌入了无间地狱，我也一定要爬出来！老子再也不要重复下去了！”说着，他朝着善场方向跑去，他要在上次斗笠人消失的地方，等着他。
叶东楼和陆捕头紧追着斗笠人不放，斗笠人一路逃到善场上方。
这一次，他没能突然消失。
因为，就在他踩下屋顶上的一个机关，准备从一个缝隙钻进去的时候，埋伏在屋檐下的万迁，一个翻身上到屋顶，正落在斗笠人身边，一手捉住了斗笠人的胳膊，同时另一只手扯下了斗笠人的斗笠。
此时，陆捕头赶到，看见斗笠人的脸，没有感到惊讶，似乎斗笠人的身份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默默地将这斗笠人捆了个结实。
从屋顶上下来，万迁重重地吐了口气，这回，没有什么可以重复的了吧！
“为什么杀花花？为什么又要杀草草？”万迁踢了斗笠人一脚，问道。
斗笠人被一脚踢得跪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说道：“我没有杀人！”
陆捕头说道：“凶手不是他。”
“嗯？”万迁满脸疑惑地看着陆捕头，“不是凶手？那你干嘛拼命地追他？”
“因为，他知道谁是凶手！”陆捕头说道。
“草草被杀的时候，斗笠人正带着我们兜圈子。”叶东楼提醒万迁。
“对哦！”万迁终于醒过神来，“除非他会分身术，否则，草草就一定不是他杀的。”
万迁上前一步，又踢了斗笠人一脚：“说，谁是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