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当年事
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地烧开了，但是雷德军没有动，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手中水杯里的茶叶。
“水开了，你们父子两怎么都不知道把热水壶关了呢？”母亲本来在厨房收拾碗筷，听到开水一直反复翻腾的声音，出来一看，却看到父子两大眼瞪小眼地就这么看着茶杯。
雷彦博已经很识时务地离开家了，说是要去图书馆查点资料，晚点回来。其实他从小到大，就已经目睹过很多次父亲和哥哥这样的矛盾了，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记忆中一直有着父亲当年当刑警时候的风采，所以从小到大，就一直想要成为一名警察，父亲却非常忌讳这个职业，两个人当年因为报志愿的事儿，就吵得不可开交。那场面，简直不是给世界大战。
母亲觉得这父子两，简直天生就是冤家，每次碰到一起，就是针尖对麦芒，非得吵个天翻地覆不可，她原来还会当一下和事老，但是觉得没有什么用，索性后来她也就不管了，反正两个人的关系再坏，也就是这样了。
“爸，你是认识费泽林的吧？为什么提到他，你要和我生这么大的气？”雷彦斌先憋不住了，他从爸爸手里拿过茶杯，然后从水壶里灌了一大杯热水进去，然后递给了父亲。
雷德军也并没有什么表示，听到儿子这么问，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爸，这个人现在涉嫌犯罪了，他可能涉及到一桩杀人案当中，但是我的同事和我，现在是没有抓手的地方，他们隐藏的很深，甚至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深，您曾经也是一名刑警，也是和坏人斗争的人，现在怎么畏首畏尾起来？”雷彦斌觉得，还是得和父亲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现在就是一报摊卖饭的，就做点小买卖，和什么杀人犯沾不上边儿。”雷德军开口了，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沙哑，这是早年当刑警的时候，抽烟抽出来的毛病，虽然自己辞职之后，就把烟给戒了，但是这烟嗓，却是自己职业生涯留给自己最后的记忆。
“我不知道您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您当年为什么突然就辞职了，您一直说，是因为彦博的出生，我不相信这个理由。您当年抓捕的费泽林，现在却还逍遥法外，这难道就是您愿意看到的么？”
“你别再说了，你每次回来，就是为了气我的么？你还嫌我活的比较长么？你把我气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也没有什么家产，就这套房子，还得你和你弟弟平分，我这儿也没什么值得你惦记的。我也不认识什么费泽林，你要想破案，就抓紧时间去找证据，何必在家里一直盘问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儿呢？”
雷德军就像是被点着了的炸药一般，暴跳如雷。
“彦斌，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你爸心脏不好，你再给他气的发病了可怎么办啊？”这时候母亲从厨房里出来，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一边给自己的丈夫找药，一边给儿子使眼色，让他别继续问了。
“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您好像隐瞒了很多事情，如果是因为您的隐瞒，导致了有些人无法沉冤昭雪，这是不是违背了您的初衷？”雷彦斌还是不死心。
“你个逆子，你给我滚，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这时候雷德军突然把手中倒了滚烫开水的茶杯掷了出去。
开水就这么四散开来，大部分都泼在了雷彦斌的身上，但是雷彦斌却忍着痛，没有躲避，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让自己的父亲把这气撒出来，今天是自己又惹父亲生气了，所有这件事还是得让父亲把气都撒出来。
“老头子，你干什么啊？”母亲一看儿子被滚烫的开水泼了，手背和胳膊这种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顿时红成了一片，这时候也顾不得自己丈夫还在生气了，赶忙转过身去看儿子有没有被烫伤。
“你也是的，生气就生气，干嘛把开水泼在孩子身上，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母亲赶忙去冰箱里找了几个冰袋，给雷彦斌敷在伤口上。
“妈，我没事儿，今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爸不生气就好。”雷彦斌并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他觉得整个手臂都在火辣辣的疼，他接过母亲手里的冰块，放在一边。
“你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了，成天胡言乱语，说的那些人，我都不知道，我就说，让他别当警察别当警察，你当时偏偏维护这这个逆子。”雷德军的怒火，现在转移到了自己妻子身上。
“你这可真的是乱咬人，怎么又牵扯到我头上来了。”母亲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每天照顾着这个家，伺候着这个老伴儿，现在还伺候出罪来了。
“就是慈母多败儿，你当初如果不是联合你儿子，背着我偷偷给他把志愿填了警校，能有现在这些事儿么？学什么不好，偏偏去读警校，难道不当这个警察，就体现不了他的价值了么？”雷德军开始埋怨妻子。
“你这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个臭脾气，当年孩子就想当警察，儿子的事儿，得他自己做主，咱们都不能替他做决定。”母亲站定接替地把父亲的话顶了回去。
“爸，妈，你们别吵了，咱们本来是个很幸福的家，但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也希望每次我回到家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非常的温暖，而不是大家脸红耳赤地吵架。”雷彦斌大喊着，制止了父母的吵闹，他不想看到父母因为他在这儿争执不下。当年因为自己报警校的事儿，父母就超过很多次了，父亲是坚决不同意自己当警察的，但是他确实一意孤行，后来雷彦斌和母亲瞒着父亲，偷偷地修改了志愿书。就因为这件事，当年家里简直是鸡犬不宁，自己只要回到家，就得和父亲吵上一架，到后来，自己就渐渐地不愿意回家了，如果感受不到家的温暖，他宁愿没有这个家。
“你就不能像你弟弟一样，听我的话，当警察有什么好的，你处理完这件案子，就辞职吧。”雷德军有些累了，坐在沙发上，靠着椅背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
“辞职了以后做什么呢？和您一样，去开个饭点，然后买点吃的养家糊口么？”雷彦斌没想到，父亲这时候还没有放弃不让他当警察的想法。
“你当警察一个月能挣几个钱？累死累活的，和我的收入比，差远了。”雷德军听到这话，又站了起来。
“那您当初辞职，也是因为挣得少么？就像每天锅碗瓢盆的挣大钱？”雷彦斌一想到父亲还是不愿意自己当警察，现在反而还说自己挣得少，他心中的气也是憋不住了，一股脑地就都撒到了父亲身上。
“你，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如果当年我不辞职，现在咱们一家四口早就都死的尸骨无存了。”
雷德军说完这句话，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雷彦斌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当年的事儿会有这么严重，以至于让父亲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而且还对自己从前的职业一直隐藏的那么深。
“爸，你和我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雷彦斌拉住父亲的胳膊，希望父亲可以告知以前的事情。
“都过去那么久了，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有些人已经逝去，这些也是我无法弥补的，我甚至不敢再出现，不敢再见当初的熟人，所以，躲在这个小岛上也挺好的。”雷德军仿佛是疲惫了一般，他挥了挥手，然后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想喝口润润嗓子，他觉得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了，会不会哪天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爸，那您和那个费泽林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是因为贩毒被抓了么？那为什么现在还逍遥法外，在外面做生意？”雷彦斌发现自己的父亲松了口，赶忙乘胜追击，现在父亲已经开始回想当年的事儿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一些事儿给挖出来。
“费泽林是我和韩警官一起抓的，当时这个人还赋予反抗，还把我给打伤了，如果不是韩警官拼死救我，我恐怕就要成为烈士了，不过当时要成为烈士也好，我也就不用一辈子活在内疚中了。”
雷德军闭上眼睛，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像是裹挟着对往事的忏悔。
“韩警官是谁？”雷彦斌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期待着母亲知道答案。
“他叫韩松毅，是比我高两届的学长，当时我能进入市局刑警队，也是韩师兄推荐的，但是我没有被楼队选中，没有继续做韩师兄的师弟，但是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他总是带着我，还总是在保护我，如果当时不是他拼死相救，我就死在费泽林的枪下了。”
“那后来韩警官怎么样了？”雷彦斌焦急地询问。
“后来韩师兄，还是被毒贩子给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