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子远去，自己也无所事事，阮惠婷决定去附近转一圈，也算是领领世面吧，毕竟是第一次来。她最先想到的，自然是买化妆品的店面。葛俊成的那个小超市，真心是有点不上不下的，在那里呆过几天，她有点了解情况了。
葛俊成根本就不是靠小超市发家的，那个小超市不过是他发家以后，为了跟别人生意往来方便而注册的。所以从小超市开业以来，他基本都是交给秦嫣儿打理的，自己并没有怎么管过，他甚至连小超市每年的利润到底是怎么出来的都不清楚。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秦嫣儿对于阮惠婷出现在超市里市非常反感的，尤其是发现葛俊成并不承认阮惠婷是他的女友后，对阮惠婷的态度就更加意味深长了。
当然，阮惠婷是不会在乎秦嫣儿的态度的，再怎么样，也不过是给葛俊成打工的。她的目标是葛俊成，所以没必要在一个打工的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反正有一天超市不存在了，秦嫣儿自然也就见不到了。
阮惠婷想着，已经信步走到了外滩。看着外滩沿街一溜儿的国外建筑，隔着黄浦江的浦东，却是一片荒凉，倒也有几分感慨。难怪上海人说，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呢。相比浦西的高楼林立，浦东确实是太落后了。这也仅仅只是一江之隔，就差了这么多。世间多少事情，都跟这浦江两岸一样啊，看着差不多，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就譬如她和颜可，又譬如阮平杰和宋伟东。
阮惠婷看了一会儿黄浦江上来来去去的渡轮，觉得无趣，就离开了外滩。打算去南京路那边转转。南京路的东西是买不起的，但是看看还是没有问题的。不想刚走到十六铺码头，就看见颜可迎面走来，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颜可也看见她，笑了一下，指了指身后的客轮说道：“我刚把人送走，你呢？”
“我也是，刚送我弟回家。”阮惠婷笑着摊摊手，“你有事吗？要不一起走走吧。毕业后我们好像还没见过面吧。”
“可不是，上学的时候没工夫，原来想着毕业分配后再去看看老同学，谁知道被分配到了二轻公司。一进去领导就跟我说，让我躲在家里别去上班，这样说不定还能让上面给二次分配。不然的话，二轻公司倒了，我就算下岗了，你说这叫什么名堂？所以那段时间我就不敢出门了。没想到这次才出门，就遇见你了，运气还不错。”
颜可的高兴也感染了阮惠婷，她自嘲地笑了笑：“还是你好啊，中专文凭也是文凭，总归还有个单位收留着。我那时就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当初要是像你这样，填个中专，说不定也能有份工作了。就算去乡镇的供销社也好啊，那也算国家单位是不是？”
“你那情况可跟我不一样。”颜可笑了笑，还跟上学的时候一样好脾气，丝毫没有因为阮惠婷的一再落榜而看轻了她，“你的英语成绩多好啊，毕业的时候考的是全班第一名，全年级第二十五名。我要是英语像你这么好，我也舍不得考中专啊。对了，你今年考的怎么样啊？有没有考上？”
阮惠婷摇了摇头：“教纲变了很多，尤其是政治。我后来让李老师去帮我查了一下，只考了二十二分。就这分数，你说我考得上吗？”
颜可显然对这个分数有点吃惊，看了阮惠婷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政治总分只有六十分吧，那二十二分其实也不算很差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不是说你去了之华公司吗？那个公司怎么样啊？你在公司里是什么岗位啊？”阮惠婷转移了话题。
她从葛俊成那里听说过之华公司，是因为葛俊成很想做之华公司的生意，就是独家为他们的酒店提供烟酒。只是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总经理钟佑华，接待他是办公室主任缪欣茹。用葛俊成的话说，那就是一个男人见了都要避而远之的女强人。他还说这种女人，最喜欢为难男人，所以葛俊成在她手里被一再拒绝也是无奈。
“这个怎么说呢，你也看到了，酒店还在装修，还没有正式营业呢。“颜可笑着说道，”所以要说我的岗位吧，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基本就是哪里需要人就先在哪里顶着。我现在主要是跟着我们主任，她的岗位是财务主管加办公室主任，主要负责公司的内部事务，我们经理主要管外部交际这一块。这不是，员工培训现在也归我们主任管，我这不是被她发配来了这里，给培训的员工当保姆阿姨来了嘛。”
阮惠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你们酒店的采购归谁管啊？”
“这个也没有一定归谁管吧，因为采购这一块，主要的东西一般都是总公司那边统一配送的，只有酒店每天需要的食材才会在当地购买。如果是总公司配送的，那就是缪主任管的，当地采购嘛，无所谓谁管。如果钟经理认识什么人要给个人情的，那就他去管也无妨的。”
“烟酒那一块呢？”阮惠婷还是问出了她的最终问题。
“酒这一块应该是总公司配送的吧。至于烟嘛……”颜可突然看着阮惠婷，奇怪道，“你怎么问这个事情啊？你们家有亲戚做烟酒这一块的嘛？对了，前些日子我遇到李老师的儿子，他也问了这件事，说是他们公司新成立的，正在拓展销售渠道，你今天是不是替他问的啊？”
“啊？”阮惠婷一怔，没想到颜可能想到李老师那里去，忙解释道，“不是的，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做外烟生意的，想找个稳定点的销售渠道，所以让我帮忙问一下。”
“外烟应该需要的不是很多，这样吧，到时候我帮你问一下缪主任，如果有需要再联系你好不好？”颜可歪着头想了想说道。
见颜可丝毫没有托大的意思，也不吊人胃口，阮惠婷很是感激。她忙点头道了谢，两人边走边说，继续聊起了别的事情。
“我听说之华公司是私营的，那你中专毕业不是应该分配到国营公司吗？这编制都不一样的怎么办啊？”阮惠婷随口问道。
颜可倒没有在意，笑着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编制呢。百货公司也在清算改制，原来退伍安置的、毕业分配的，还不是都几千元买断的？还不帮忙另找工作呢。我这还有个工作就不错了。要是去乡镇的供销社，能不能调上来不说，你知道供销社什么时候就没了？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之华公司这样的单位等着你呢，那不是更糟糕？”
“国家不分配了吗？”阮惠婷有点想不明白，”难道说分配到倒闭的单位也算啊？“
“那可不是。”颜可倒是心平气和，“要是依着你的意思，那就没有下岗了。”
颜可说着，见阮惠婷沉思着，突然问道：“那你还打算继续高考吗？要是不考了，想来之华公司吗？不瞒你说，缪主任对我还挺好的，而且现在酒店还没有开业，多招一个人也不麻烦。你要是想来，我帮你去说说看。”
阮惠婷心里一动，只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是没法出去工作的，只好遗憾地摇摇头：“我也知道再考下去不是事儿，但心里就是不甘心。所以最近托人在打听高复班的事情。要是高复班好的话，我打算去上一年，再考一次。”
“你还真是执着啊。”颜可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语气中不乏欣赏，“其实怎么说呢，你这样的执着劲儿，其实用在工作上，也不见得就不能出人头地了，其实真没必要就认准了一个高考。”
“我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心里就过不去那么一道坎嘛。”阮惠婷苦笑着说道，“这样吧，要是我不打算高考了，或者明年继续落榜了，就去找你行不行？”
“算了，那我还是预祝你考上吧。”颜可笑着调侃道。
阮惠婷是第一次来上海，自然是不认得路的。颜可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以前都是跟着大人来的，自己不用费心，对路况也不怎么熟悉。所以绕了一圈外滩，又在南京路上逛了一会儿，颜可买了点零食，两人就回来了。
走了一整天了，阮惠婷到底是怀了孕的，只觉得腰酸背疼的，当下也不敢乱动了，洗了澡就在床上躺了下来。第二天颜可来找她也没有出去，拿出买来的方便面，问服务员借了个碗，泡着吃了一碗，然后就靠在床上看电视。一直到下午二点多，有服务员上来说，服务台那里有电话找她。
阮惠婷有点奇怪，这个时候打电话找她的，应该是知道她在上海的人。可是家里除了昨天刚回去的阮平杰，谁会知道她在上海呢？可是服务员又说，找她的是个女的，难道是颜可从外面打来的电话？
阮惠婷弄不清楚状况了，只好赶紧起床，跟着服务员到了一楼。接过电话一听，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人——阮惠婧，这让阮惠婷的心里直犯嘀咕。
“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阮平杰告诉我的啊。”阮惠婧的语气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这让阮惠婷稍稍放了心，只听她继续问道，“小囡，你怎么去上海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有事，回来再跟你细说。对了，你打电话找我干什么？”阮惠婷提心吊胆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她才安下心来。
“不是你自己让我看着点的嘛，在事情没有办好之前，别让阿姆见庄先生。可是昨天阮平杰回来了，他说要直接跟庄先生见面谈。”阮惠婧依旧语气轻松。
“什么意思？”阮惠婷却皱起了眉头。
“意思就是，他要跟庄先生谈代理人的事情，还说以后这些事情，主要还是得靠他。所以阿姆就说了，索性请庄先生来家里吃餐饭，顺便也算是感谢他的帮忙了。”阮惠婧的语气中透着迷茫，“小囡，这是你给阿杰出的主意？”
“我除非脑子进海水了，才会出这样的主意。”阮惠婷没好气地说道，心里却奇怪，阮平杰什么时候这么有主见了？“那庄先生答应了？”
“可不是答应了，还说以后要合作很长时间的，所以大家见个面，先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很有必要的。”说到这里，阮惠婧的语气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些幸灾乐祸，也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在想些什么。
“所以，晚上家里人都在？”阮惠婷微微眯起了双眼，想着这到底是谁的主意。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就是宋蓁蓁。当然，也有可能是宋蓁蓁背后的人。但是显然，这次见面无疑是将她前面所有的布局，全都毁了。
“嗯，阿姆让我今天下班早点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