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翻涌中,蛇身盘压下。
鸩繇双手横举黑色玄棍,撑起橙红色的罡气半圆。身上鼓动的血管开始平复,橙光正在逐渐暗淡。
低头看去,那小子也在自己撑起的罡罩内,低身掩着自家小姐。
鸩繇本不在意他的死活,第一时间冲过来,只为护住夏婠婠的周全。
没想到一齐动身的,还有这个臭小子。算他捡了个便宜,此举保下了自己的性命。
夏婠婠深感意外的眼神中,透露着强烈的不解,仿似超脱世外的清悦声响起:“为何救我。”
柳昇语塞,他也不知为何救她!身体就是不由自主的动了。
不等他回答,鸩繇蛮横道:“臭小子,账回头再算。你救我家小姐出去,我至少可以留你条性命!”
柳昇驳斥道:“哼!我救谁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鸩繇轻蔑一笑:“年少轻狂,不知好歹!若不是有我,你此时早已命丧黄泉!”
柳昇心底不服,却又无话可说,事实如他所言。
鸩繇不再争辩,赶紧说:“稍后我会打开一个缺口,你找准空当,带着我家小姐出去!”
夏婠婠原是心急如焚的,但无论神态还是言语,都依旧是那副清冷:“繇叔,你呢?”
鸩繇此时的温和已略显吃力:“不用担心我。你们出去以后,我自有办法。”
她选择相信的眼神,告知鸩繇,要说到做到。
鸩繇微笑点头。对柳昇凶横道:“臭小子!做好准备!”
柳昇冷哼,将重伤的夏婠婠抱起。随着眼神坚毅,足底乍现金雷。
“呼”鸩繇闭目,吐出一口浊气。顿然睁眼,目光如炬,猛地提气运功,脚下大地以剧烈的震动回应他。
只见他手中玄棍越发黄栌焕烁,半圆罡罩疯狂螺旋,吸收着四周纯黄之气,凝实成真气搅动的光团。
“喝”的一声大吼,光团扩张爆炸。罡气向外爆发的嗡鸣,使柳昇皱起眉头。
外界,当鸩繇运功,大地震动时,赤鳞巨蟒加快盘绕,扭动着血盆大口,好似也在倾尽全力。
然而,徒劳无益,此时的鸩繇,境界仍处上三游的基准线。
“轰”的一声巨响,大蛇紧紧缠绕的身躯止不住地拉伸,鳞片衔接处鲜血迸溅。
柳昇拿准时机,金雷闪动腾挪,与夏婠婠从撑开的蛇身缝隙中掠出。
金色闪电冲出血雾,巨蟒再次盘缩一团。
季承、酒野奔赴过半,眼看巨蟒捂住黄栌光辉后,血雾番番,癫狂嘶叫。
夏婠婠忍痛回望,对柳昇说:“如不通力对付巨蟒,所有人在劫难逃。”
柳昇不敢侧目怀中温香,只因从救她那刻起,心烦意乱再没停止过。刻意冷酷疏远道:“我师兄他们自有安排!”
两句话的功夫,季承同时接应柳昇,上来便像小时候那般钳住他的脑袋,边摸边着急问道:“哪里受伤了?”
柳昇放下怀里的姑娘,抹去脸上属于她的朱红,表情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没事,师兄。哪里都没受伤。又不是小孩子了。”
季承放下心来,这才想起询问旁边女子的来历。
只是被酒野抢先问道:“她就是那个善用蛊毒的黑衣人?!原来是如此漂亮的小姑娘!”
不用柳昇代为回答,夏婠婠也不在意酒野的评话,只平静道:“你们若不联手对付大蛇,谁也逃不出去。”
酒野玩世不恭:“你那刀疤脸的仆人何其厉害,即便大蛇有裂山碎石之力,想必也不是他的对手。”
夏婠婠淡漠的像个局外人在分析利弊,面无表情地说:“繇叔境界很快就会跌落,到时他死了,你们觉得巨蟒会不会放过你们。”
尽管眼前这女子犹胜天仙,但酒野最讨厌如此冷漠之人。嘴上竟和一个小姑娘不饶道:“你既然不在乎你这仆人的死活,那不如等他死了再说。”
柳昇反而替她着急:“她在乎!”
同时响起的,还有夏婠婠没有感情的声音:“我在乎。”
季承和酒野明显有些吃惊,看着夏婠婠用同样意外的眼神,看着眉头尽显懊恼的柳昇。
酒野不禁低头一笑,路过一拍柳昇肩膀,潇洒腾空:“你酒大哥去也!”
季承看着柳昇,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对夏婠婠道:“唇亡齿寒的关系我们自然晓得,不过打退大蛇后,你和刀疤脸也休想再逃。你们的目的,以及马家的事,总要给出个交代。”
夏婠婠没打算多做解释,只抛出一枚药丸:“这是蛊虫的解药。”
季承接住药丸,放进腰带内侧的扁袋,深看一眼夏婠婠,便欲转身追上酒野。
柳昇赶紧问道:“师兄,宋师弟他怎么样?”
季承停顿,莫名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说:“宋迟穿着祁师叔的缚火衣,没有性命之忧。”话音落,腾空起。
柳昇听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但这口气为何松的如此艰难。好像松了这口气,便会承认了什么一样。
他不想再深究内心矛盾的因由,他只知心烦意乱与这女子有关,他很想此时被某种原因逼迫,从而远离她。远离?心底响起的声音为什么不是离开?为何还要保留“远”这个距离。
柳昇强止胡思乱想,用拙劣的冷酷口吻说道:“我要去找我师弟师妹,你自便吧。”
夏婠婠纤细如白玉的右手,扣在被柳昇重伤的左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可能只是纳闷,他好像懂我在想什么。
柳昇跑至一处凸起的巨岩后方,陈岑岺已恢复吐纳,陈芩苓也醒了过来,两人担忧照看仍处昏迷的宋迟。身上毫无生气。直到柳昇闯入眼帘,两人又突复生机勃勃。
陈芩苓激动的想要扑向他,却被身上每个角落袭来的酸软困住,坐在原地嚎啕大哭。
吓得柳昇赶紧上前安抚,以询问的目光看向陈岑岺。
陈岑岺也终于放下了先前的担忧,解开紧锁的眉头,一扫阴霾道:“我看着你被大蛇卷进去,我俩还以为...”
不用岑岺多说下去,柳昇已经点头示意:“我没事啊,你们看,一点伤都没有。”说着,还站起来转了一圈。
陈芩苓破涕而笑,非常高兴。用会粘人的眼神,撒娇般抓着柳昇坐下,踏实地靠在他怀中,什么也不想说,就想一直这样靠着,感受不会离开自己的,那熟悉的心跳和味道。
当时听到哥哥讲述,她坚持不肯相信柳昇会出意外。所以此时无法形容的喜悦,只能说类似失而复得。
柳昇则像安抚妹妹一样,抚摸着她的秀发。
陈岑岺问:“季师兄和酒大哥怎么把你救出来的?他们二人呢?”
柳昇摇头:“不是师兄救了我,当时他们尚未赶到。是刀疤脸救了我。也不对,准确说,是救了...”
“我。”令人清新悦耳,却带着丝丝清冷的声音响起。
绝美女子出现在三人眼中,柳昇便不再提了。岑岺、芩苓终是没有抵住惊讶,天底下竟有如此好看的人。
如果说陈芩苓是人间的精灵律动,那这女子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稳坐月宫。
虽各有所长,但到底不如夏婠婠惊艳,乃至令人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