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脚下,远远行来一辆推车,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一对青年男女,穿的朴素青衣,像是一家农户。推车上满满当当不知是什么?
待走近后,熔阳士兵长刀一架,挡住去路,大喝一声“哪里来的?滚开!”
那老人“唉”一声叹息,“可怜的娃们,老农见你们遭受寒冷饥饿,还饱受战争之苦,心中着实不忍,我捎来了些酒食,暖暖身子吧!唉~”又一声叹息,仿佛极其心疼。
那些士兵一听酒食,激动得大叫起来,有一个将军吒道:“休要害我等,这酒肉中莫非有毒?你先吃一回我看看!”
老人摇摇头,缓缓解开酒坛,那浓烈的酒香飘逸而出,馋得众兵将舔口咋舌,像饿鬼一般瞅着缸里看,老人打出一碗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又递给两个青年男女,两青年也“咕咚咕咚”喝了,男的不忘吧唧一下“嘶”的一声,宛如掉进甜美的梦乡里。
那将军一看,这表情也忒浮夸了点,吼道:“莫要装模作样!吃吃那饭菜!”
“好的。”女子打开坛子,那热腾腾的饭菜香早等不及逸了出来,士兵们哪还等得了,就算有毒,老子先做个饱死鬼,总比这受冻挨饿痛快!
“慢些慢些!”
“还有还有!”
“别弄撒了。”
那将军在旁立着观察着看谁先倒,士兵们都吃饱喝足了,他又等了许久见没有异常便也走过去取出酒肉饭菜,但还是迟疑。
那青年男子对他说道:“将军不必猜疑,若要下药,这点酒菜能药倒几人?对我等又有何益?”
将军听罢觉得有理,于是吃了起来。又过一会儿,老人见众人酒劲是时候了,便在旁流下泪来,将军疑道:“老人家可是大成国人,为何好心予我等酒食?”
老人望天叹道:“战争无情,众生皆为统治者卖命,可苦的是士兵平民,我们都有亲人,他们何尝想你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论哪里人都是人啊!你们真想打仗吗?”
这一问倒使所有人沉默了,没有谁愿意在战争中过着九死一生的日子。有的士兵想起了家中的亲人,有的想起了自己心爱的人,有多久没见过他们了,加上酒液的神奇作用,不禁流下泪来。
过了不久。
老人又道:“将军,孤山上是我的同胞,他们已无退路,我可以送两坛好酒去为他们送终吗?”说道“送终”二字时,他特意说得很可怜,接着又伤怀地看着那将军。
将军看看那推车上也只剩得两坛酒,想想即使喝了这两坛酒也活不过两天,孤山上的人迟早被困死在寒风中,再想想这三个农家人又能掀起多大的浪。他走去解开酒坛看看,里面确实只有酒,便点点头放他们进去了。
青年男子推着车往前走,女子扶着老人蹒跚地走着。
三人刚走进山里不久,眼看熔阳军已远在后方,那老人突然直立起身子来,哪里还是个佝偻老人,俨然一副高人姿态,那对年轻男女也一改之前的谦卑老实姿态,三人推着车急急上了孤山。
山上正是华纵值守,一见三人忙拦下阻挡的士兵,大喜道:“前辈!?白花兄弟,颜素妹妹!这孤山绝路一条,你们怎么上来了。”
白花郎打趣道:“来救你啊!”
华纵看看三人,瘪嘴摇头。
颜素噗嗤一笑:“你不信?”
华纵瞅着三人摇摇头:“你们仨?”
天工子捋捋胡须笑道:“正是,快带路!”
三人随华纵来到山顶,众人相逢自是喜不自胜,尤其以许平忠最为惊喜,别人他都不见,单单见着了颜素,忙笑嘻嘻上前迎接,颜素瞥了他一眼却绕过他走到刀宗面前拜见师父,许平忠尴尬不已忙握着天工子和白花郎的手嘘寒问暖,仿佛饥寒之人不是他而是天工子和白花郎。
问候完毕,许平忠忙引着颜素去为尹龙及受伤士兵疗伤。颜素一抖衣衫,抖出一堆药瓶,她一直担心山下士兵搜查身上将所有药物没收不打紧,更怕引起猜疑那就大大不妙了,哪只哪些士兵吃了饭喝了酒后并未这样做。白花郎将推车放在众人中央,取下两坛酒来,大伙见此破车都不解何意,想这两坛酒何必用车推,提着就上山来了。
白花郎将一坛酒扔给了颜素作药给伤者疗伤,另一坛则留着。
蓝镜夷问道:“前辈,军帝城方向可有什么消息?”
天工子道:“我天工门人本是驰援天王城而来,但刚出不久便被熔阳军拦住,我等三人设法进来了,探听得你们被困孤山,故而就来了,我已派天工门的弟子前去军帝城搬救兵,可是……”说道此处停住了。
刀宗忙问:“怎么了?”
“军帝城好像出现了叛军。”
他们都吃惊不小。
“看来等待援军是无望了。”有人说道。
“我们可以出去!”白花郎振奋大家道。
“哈哈哈,我们连吃的都没了,刀枪弓箭都没了,连战马都被我们吃完了。”
天工子道:“不!我们有很多武器!”说着他看了一眼白花郎。
众人不解,难不成他就是“武器”?
白花郎将那推车一敲,“这就是武器!”
这下更不解了,一辆破推车如何是武器。
天工子与白花郎很快将推车拆开,刀宗忽然明白:“竹子!蛛丝?”正是神农药王庐那万枯丛中的绿竹和九目蛛丝。
此时,孤山顶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作坊,很快,只见在白花郎双手不停的捣鼓下,渐渐显露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物件来。
“弩?”有人喜道。
白花郎将那制作好的弩递给蓝镜夷,示意他试试,蓝镜夷左右环顾,寻找远处一块大石,迅速瞄准,扣动扳机,只觉那弩猛地一震,“嗖”射出一箭,远处那石一声清响,竟被迅捷的弩箭崩去半边,蓝镜夷又感觉弩身一震,他不明所以,但听众人一声欢呼。
许平义道:“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箭,射完后不也是等死吗?”
天工子微微一笑:“蓝兄弟请看看弩箭仓中。”
蓝镜夷打开弩箭仓一看,“啊!”一声,“弩箭怎么还在这里面?”
白花郎道:“将军可再射出去试试。”
蓝镜夷又朝那石块射去,这时大家都注意观察弩箭。又见“嗖”一下弩箭飞出,几乎同时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弩箭口。他再打开看时,那弩箭一样还在里面。原来那弩箭射出后又返回到箭仓内,众人不住惊叹,不得不被这神奇的一幕激起精神来。
众人忙问原理如何。
天工子道:“药王称此竹为炼竹,意为千锤百炼之竹,经药液处理后坚韧无比,与那九目蛛丝有异曲同工之妙。以此做箭没有比之更好了,炼竹弩箭两头皆被削尖,一端连接九目蛛丝,置于炼竹机簧上,当弩箭射出击中目标后受机簧回转之力,将弩箭又拉了回来,如此便可一弩胜百弩用。”
许平忠忍不住:“哇!好东西好东西!可有名字?”
白花郎自豪道:“天工回弩!”
“天——工——回——弩,好名字好名字!”众人不断回味着。
“有此神器,还怕他个鸟?”
“咱们可有救了,太好了!”
一群士兵如得千万救兵竟激动地流出泪来,大伙也都忘了饥饿寒冷。
时光异常宝贵,白花郎在几百士兵和百姓中挑出十几个心灵手巧之人,开始教他们如何用蛛丝作刀削切炼竹,如何制作机簧,如何安装弩弓,如何固定蛛丝弓弦,如何穿孔连接弩箭,如何用药液浸泡弩箭一一交代,那些士兵听得明明白白,跟着他一起忙忙碌碌制作起来。
天黑了,他们点着火炬接着做,但蛛丝极细,夜晚制作多有不便,是故慢了许多。
经两天一夜,那架破推车摇身一变成了五百一十三支天工回弩,另余多卷九目蛛丝。
天工子又用余下的炼竹废料做了几个手柄,将九目蛛丝两端固定于两个手柄上,成了一个威力巨大的切割刃,一共做了八个。
蓝镜夷在士兵中挑选出身强力大者六十四人,分为四组,两人各执切割刃两端作为切割手,其余作保护辅助替换。五百一十三支天工回弩分配首领组及箭法精准的士兵,其余士兵护送百姓。
所有人聚在山顶上,听从调令,吩咐安排停当后,烧火化雪,拔草根剥树皮。
开饭!
白花郎提着大酒坛子,奔走在人群中,一群人就着树皮草根猛嚼起来,吃的津津有味,那酒坛子里的酒你一口我一口,饮的痛快异常。
吃饱喝足后,所有人拿起武器,没有武器的士兵和百姓搬起石头、树枝、马骨。
未时,孤山南面树少,七百人悄悄来到防线。两道切割刃并排在队伍最前,左右各两道,最后两道,共两层八道切割刃。交错排列,围成一个大圈,圈里依次是士兵和百姓。切割手周围由多名武功厉害者持天工回弩等武器守护以避免被刺,蓝镜夷、步笑冲、许平忠、许平义领兵在前冲锋,刀宗、天工子、白花郎、华纵领兵断后,唤水怡、颜素与士兵护住中心。
“杀!”步笑冲一声咆哮,雄浑的声浪迫开风雪震醒睡眼惺忪的熔阳军士兵。匍匐在雪地中的大成士兵冲了出来,熔阳军火急组织,但前方一排排士兵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无端端的拦腰切成两段,血花飞溅,遍地残肢,熔阳军像见鬼一样懵头懵脑,顿时乱了阵脚,掉头往后跑,天工回弩的箭来回穿梭在敌军的乱阵里,如幽灵般点一下便回。
熔阳军中军大帐内,“报~敌军欲从孤山南面突围,攻势异常猛烈!”
沧月霍然立起身来,双目暴出精光,扛起大刀奔出大帐,跨马领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