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澈说:“吴铭,本是‘飞龙卫’,现已转到南策军任教头。”
玉丽筝就知道吴铭是从隐身暗卫转为明面的了,她问元宇澈:“除了飞婵姐姐,你还吩咐他……”
吴铭忙解释道:“六殿下出京赈救雪灾,走前确实吩咐吴某,抽空关顾玉小姐的周遭。那日得知周府设宴,又听说玉小姐也赴宴,觉得非同小可,所以就到现场留意一下……”
玉丽筝说:“万分感谢吴教头!若没有你施以援手,以樊成之力恐难救回高姨娘。”
说着向姐妹队伍喊一声:“碧云姐姐!”
周碧云应声走了回来,玉丽筝对她说:“你看看这位大哥,可曾认得?”
周碧云一看,顿时喜出望外:“恩人,终于又见到你了!请受我一拜!”
说着就俯身下拜。
吴铭忙做了个虚扶的姿势,说:“周小姐不必客气,吴某受之有愧。飞婵,快将周小姐扶起来!”
“是,师兄!”娄飞婵一直在旁边定定地看着,此刻一听师兄吩咐,遂脆应一声,快步走过来扶起周碧云。
周碧云说:“当日我侥幸逃过嫡姐设局,没料到姨娘又险遭不测,若不是樊大哥和恩人出手,我母女二人现今不知在何处……”
说着差点流泪,又想起今日是好日子,硬生生咽了下去,对吴铭说:“稍后赵祥栩即来赴宴,我让他敬恩人一杯!”
吕冉菊来拉她:“好了,大恩不言谢,自在膺肺中,吴大哥您说是吧?”见吴铭点点头,就拉周碧云往前走:“走吧,别挡住路。”
娄飞婵就去拉玉丽筝:“哼,‘万分感谢吴教头!’感谢这个感谢那个,却对最应感谢的翻白眼,什么世道!”
见玉丽筝只顾嗅花,似乎没听到,娄飞婵嘴巴又挂上酱油瓶:“你看,吴铭也是受他嘱托……”
“嘻嘻!”玉丽筝嬉笑一声,转过身去,待元宇澈走近时,将手中花枝伸到他面前:“大恩不言谢,以花为谢!”
幸福来得太突然,元宇澈看着伸到面前的辛夷花,再看看玉丽筝亮晶晶盯着自己的眼神,脸倏地红了。
他手忙脚乱接过花枝,从心里笑到了脸上。
玉丽筝向他笑了笑,转身拉住娄飞婵,在她耳边说:“笑三次了哈,我还送了花,你那玉玦不要拿出来了。”
娄飞婵见她刚才笑得还算真诚,不似前两次皮笑肉不笑的,就说:“便宜你了,以后对殿下好点。”
玉丽筝说:“放心吧,吾得兄事之,从此我会像对待吕大哥、薛大哥一样待他。”说完撒腿就跑,去追吕冉菊她们。
“不行!”娄飞婵一跺脚,也追了上去。
元宇澈看在眼里,心想这花送得蹊跷,但她态度已经好太多,这就够了。
鼻尖下的辛夷花,朵朵粉瓣微开,缕缕清香从小塔似的花蕊间散发出来,元宇澈花不醉人人自醉。
一行人来到药园中间的亭子,按男女宾分坐,且休息一下。
亭子旁边立有一竖石,刻着“剪风亭”三个字。
这亭子木桌木栏木柱木坐凳,亭顶用棕榈叶覆盖,最外面一层却是盖稻草。
棕榈叶间夹杂有樟树枝叶,用来防虫。
坐于亭内,欣赏着田园美景,呼吸着稻香、樟香,王孙兮不思归,此间兮自可留。
薛志荣问起罗杞雪灾,元宇澈就大略讲了。
众人才知此次雪灾比意料严重许多。
“倒也奇了,已近入夏,居然还有雪灾。”薛志荣说。
吴铭也说:“去冬到今春气候颇反常,京城各处桃花于除夕已开过一遍,到三月再开一遍,兼之初夏雪灾……”
元宇澈说:“据讯报,湘西道现今干旱酷暑,又正值抽穗扬花季节,稻谷竟因缺水或枯槁无收,或空壳干瘪。”
薛志荣说:“是了,漕运的船队在楚尾一带竟搁浅了,几日后上游下了一场雨才得以脱身。”
玉丽筝坐在离他们稍近的地方,听到这些讯息,不由心情沉闷。
之前和吕盛霖、薛志荣商讨生意,也谈到水涝旱灾的物资储备,她还提供一个巧妙的办法,使薛志荣船队得以从南洋带回一种叫甘薯的,此物好种易活,根、叶皆可食用,叶、茎及废弃小薯可用来养猪,已经在农庄和附近村庄尝试种植。
但愿能赶得上。
玉丽筝看了元宇澈两眼。
自靖国公府事件被禁足,到后来请命赈灾,已然三个多月未见到他。此刻他讲罗杞赈灾,讲得轻描淡写,但玉丽筝仍能从只言片语感受到艰辛凶险。
而最凶险的遭逢雪崩、失联十日,他也只用“在一个偏远山村阻滞了几日”带过。
皇家子弟因天授使命,自小学史习武,博学明达,大都少年老成,更何况五岁离宫,跟着云溪谷谷主游侠天下的六皇子元宇澈。
此刻的他经过雪灾锻打,肤色微黑了,略显沧桑了,下巴也有隐隐须色了。
然,更有风骨了。
见筝妹妹看着六殿下出神,一边的娄飞婵暗暗得意。
“哇!”一声惊叹将玉丽筝从神游中拉了回来,转头一看,是李仲焕在咋咋呼呼。
顺着李仲焕的视线看去,原来是沈娟带着七八个妇姑荷箪食,“饷亭”来了。
只见为首的沈娟头顶一方木盘子,盘子盛一特大蛋糕。她一手扶盘子,一手提茶壶,笑涡盈盈,快步走来。
她身后的妇姑或手挽菜篮,或抬舁食盒,鱼贯相跟。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李仲焕又一声赞叹。
玉丽筝赶忙迎出去,替沈娟放下蛋糕盘子,说:“这盘子也太重了。”
沈娟说:“才刚送了蛋糕到正厅,又到偏院,才知道你们到药园了。”
又说:“你不是教我每日练基本功吗?我就想,与其头顶一块砖,不如平时边干活边练,这不练出来了。”
玉丽筝说:“我是教你头顶一本书,或者一块砖,可没教你顶这重物,下不为例。”
沈娟不以为意:“我能行,书或者砖都太轻了。”说着就用竹刀切开蛋糕,装入碟子,叫姑娘们送到贵客手上。
李仲焕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