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有云;日落,有风。
陆绎、今夏等人在无比煎熬的漫长等待中,迎来二十五日傍晚。
天尚未全黑,陆绎便告诉丐叔,让他和林菱留在医馆,一定注意安全。今夏和谢霄需随他进红叶山,如果柳全探得阿照的路线,他们打算在半路伏击。
暮色踏着沉重脚步降临红叶镇。
医馆后门,走出来三道人影,均着夜行衣、黑布遮面,其中二人手执长剑。他们悄无声息地沿着僻静民巷,往红叶山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柳全从家中走出,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之后,发足狂奔,直冲红叶山的公泉洞而来。
月色凄迷,夜风吹来,山上树叶飒飒作响,空气中充斥着青草、野花的香气。
寂静的红叶山,古老而神秘,在月色中透着沧桑。
公泉洞里,陆绎、今夏、谢霄和岑福均是黑衣、黑布遮面。四人宛若“四大金刚”般立在洞中四角,等候柳全到来。
——
光线很暗,但借着洞口月光,也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过了约一个时辰,就在四人险些沉不住气的时候,洞口传来脚步声,柳全及时出现了!
望着四名黑衣人,柳全并不意外,他冷静地走过去,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正色道:“这便是明日一早,阿照等人行走路线图,至于在哪里伏击,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陆绎伸手接过羊皮纸,沉思一会儿后,说道:“柳全,你下山后想法子转告恋儿,让她明日一早,无论如何要欧阳立手下阿耀做她车夫,驾驶马车绕远道去金陵镇烧香拜佛,至于剩下的事情,还用我教你吗?”
柳全脸上透着一股狠狠地快意,双手作揖道:“不用,我自会告诉欧阳天,阿耀一大早驾驶马车出了远门,兴许跟阿照公子被伏击有关。”
“那你下山谨慎些。还需从明日开始,每逢双日你便来公泉洞,不出一个月,我保你携恋儿远走高飞。”陆绎望着双眸炯炯有神的柳全,再次用恋儿提醒他。
——
“好。”说完柳全转身离开山洞。
过了一会儿,岑福拿出火石点燃一根火把,四人盘膝围坐在地上,陆绎摊开羊皮纸,借着火光,众人齐刷刷望向地图。
四人之中,岑福连日来一直藏身在红叶山,对地势无比熟悉。他指着地图上一条小路拐角处说道:“大人,此处唤作袖手崖,地势险峻,植被茂盛,便于隐藏。而且属下对那里地势极为熟悉。伏击他们之后,可撤回金陵镇,等天黑,你们再回医馆,定能万无一失。”
陆绎盯着地图,幽深的眸子映出岑福手中的火把,唇角浮现出捉摸不定的笑意。
许久之后,陆绎点点头,对今夏说道:“此次伏击,贵在神速,今夏,你无须跟我们一起冒险。明日一早,你远远跟着我们就行,千万莫要被人发现。”
“为什么?大人,您这是看不起卑职?”今夏灵动的眸子中全是委屈。
陆绎长叹一口气,说道:“我是怕万一伏击有变故,你白白妄送性命。”
——
这时候,岑福、谢霄对望一眼,两人心如明镜般:大人这是不想让今夏涉险。
谢霄见今夏有些失落,出言劝说道:“今夏,你听从陆绎安排错不了,就像前几日咱们去快活林时,我不也听他命令,藏在千鸟湖附近了!”
“好。”今夏有些捉摸不透陆绎的想法,但她知晓此时万不是自己耍脾气的时候,望着陆绎说道,“大人,那您可一定要小心些。”
“我知道。”陆绎敛下心神,令岑福带路,他们须提前抵达袖手崖,看好地形,做好万全准备,因这次伏击,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踏着月光,陆绎、谢霄和今夏等人在岑福带领下,往袖手崖方向走去。
夜风吹来,猫头鹰的叫声,便如在他们耳边一般。四人踏着草丛,一步一步前行,谁都不说话,但都警惕性十足。
——
岑福带路,四人行至袖手崖之时,已然是后半夜。
陆绎抬头四处张望地势,发现袖手崖正巧乃“之”字那一“横”的拐角处,除去羊肠小路,到处是齐腰杂草,就地一蹲的话,都很难被发现……
今夏走过来说道:“大人,那卑职就先告退了。”说完她指指远处的一大片浓密树林。
陆绎又是不舍又是担忧地说道:“今夏,你在远处观战即可,倘若我们全身而退,也莫要现身,直接下山回医馆,记住了吗?”
谢霄不放心地补充说道:“袁大虾,我们暂时回金陵镇,你独自一人下山可定要小心。”
“知道,”今夏双手作揖,目光坚毅明亮,说道,“岑校尉、谢霄、大人,一定小心啊!”
“嗯。”
陆绎目送今夏,直至夫人身影消失不见后,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变得锋锐犀利,低声说道:“咱们三人三个方向,各自埋伏好。记住,一定出其不意,拿到金子后,撤。”
岑福、谢霄均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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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渐渐褪去,天空变成了灰白色,又慢慢转变为白色。黎明踏着欢快脚步降临红叶山。
东方,太阳尚未升起,但已经是朝霞漫天。
等待,绝对是一种煎熬。它最考验人的毅力、定力和耐心,一个连等待都不会做的人,注定是失败者。
秋意渐浓,朝阳不再如往日那般火辣。但是埋伏在暗处的陆绎、谢霄和岑福依旧觉得酷热难当,豆大的汗珠沿着陆绎脸颊不停流淌下来,滴进草丛消失不见。
已经日上三竿,阿照等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眼看就要正午了,谢霄实在沉不住气,躲在杂草丛中的他正欲起身,倏地隐约听见脚步声。
心机深沉的阿照故意选择正午时分,红叶山最闷热的时候经过凶险的袖手崖。他猜想,即便有人打金子主意,定耐不住炎热与老虎,早早逃离袖手崖了。
——
说到底,阿照在红叶镇随欧阳天作恶多端,很少吃败仗,也是大意轻敌了。
草丛中的陆绎,见一双黑靴子从眼前经过,他飞跃而起,拔剑冲那人后背刺去……
阿照见有埋伏,闪电般射出飞镖,均被陆绎轻松避开。一眨眼的功夫,大人已出手放倒两人。回头拉开架势,执剑冲阿照而来。
阿照拔出弯刀,与陆绎在阳光下搏斗。
陆绎招招锐利,每每凶险之处,均可化险为夷,手中长剑几次贴着阿照身体划过。
而阿照擅长的是拳法,他武功路数与性格极为相似,出手快、准、狠,每一招都痛下杀手。倘若陆绎不是绝顶高手,换作今夏的话,后果难以预料。
二人身边,谢霄与阿照的几名侍卫交上了手。这些侍卫功夫一般,不出三招,圆圆就能撂倒一个。
岑福最晚现身,因他暗中观察许久,确定那一箱金子位置后,这才倏地蹦跳出来,打晕对手,抢过箱子便直冲金陵镇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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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绎见岑福得手,不再恋战,使出绝招一剑刺伤阿照后,飞奔离去。谢霄更不傻,紧跟着陆绎跑远了。
正午时分,五六名侍卫均受重伤,躺在地上,不停地哀嚎……他们往日在红叶镇欺压百姓习惯了,今日遇到绝顶高手,才意识到自己武功是多么可笑。
众人里,阿照受伤最严重,他捂住受伤的腹部,提一口气艰难地往回走。
炎炎夏日,阿照身后的几名侍卫渐渐失去意识,也不知晓是因中暑、惊吓还是失血过多,总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一个时辰后,太阳已经偏西。
今夏走在一条山路上。她不停地环视四周,怕有老虎突然跃出来,更怕欧阳府的锦衣卫出现,于是加快脚步往回走。
翻过山顶,今夏更是小心谨慎起来。突然,她嗅到空气中有血腥味,习惯性地低头四处寻找,竟发现一条隐隐血迹。
沉思半晌,她当机立断沿着血迹一路寻去,倏地看见有人躺在草丛中,却是昏迷不醒的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