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汗水几乎湿透顾尘凡的衣衫，他明显感觉自己按压的力度和频率越来越低。终有筋疲力尽的一刻，必须找人接替了，即使没有专业技能，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他示意一位在旁摩拳擦掌想要帮忙的男士，道：“看清楚我手的姿势、按压位置、频率和胸廓下限的幅度，将你的上半身对着她的上半身，手臂要绷直，用肩膀或身体的力量压下去，准备！”
他又拼力坚持了几下，喊一声“换手”，迅速将接替者的双手抓放到位，带领着做了三次标准按压。
“就这样，用力按，快速按！”他松了手止不住粗喘，真是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
“快让开，120的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观的人群迅速辟出一条通道，两个急救人员抱着医疗仪器快速跑来。
顾尘凡长吁一口气，抬手去抹脸上的汗。
急救人员迅速接手，由于电话里情况交代清楚，他们立即打开携带的自动除颤设备进行电击除颤，除颤后继续胸外按压。女子眼珠微动，双唇渐有血色，心电仪显示有正常心跳。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白盈然差点热泪盈眶。没有最初的紧急救助，一个年轻的生命可能就会消失。她激动地望着顾尘凡，感觉此时此刻的他简直是个英雄。
病人被送往医院，人群渐渐散去。顾尘凡走过来，略是激动地拍了拍白盈然的臂膀，道：“做得很好！”
白盈然“哎哟”一声，皱起眉头。
顾尘凡忙扶住她：“怎么了，让我看看！”
白盈然伸手去揉，才觉得摔着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顾尘凡迅速替她做了番检查：“手臂能动，骨折概率不大，但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走，我送你去。”
“不用，应该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了。”白盈然回过神，挣脱开他的搀扶。
“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顾尘凡坚持。
白盈然摇头：“我想先回家躺一会儿。”
“那我送你。”
“不，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吃东西？”
“哦，刚才都是体力活，我想你大概饿了。”
“我不饿。”
“我饿了，就当陪我吃吧。”
顾尘凡迫切地想留住白盈然。那天他完成演示手术回来找她，她已不见踪影。他看着空空的病床一瞬失落，有些话他想和她说，可她连酝酿的时间都没留给他。
莫名想起那双唇的温软，白盈然有刹那的犹豫。他早就是她最艰难抵挡的诱惑，但她已全然从刚才激动晕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垂下眼睑，抿了抿嘴，道：“我有些累了，你自己去吃吧。”
白盈然转身离去，顾尘凡伸出的手堪堪停在半空。
他站在那里，眼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陆一洲坐在办公室，看着桌上的报纸发呆。
报纸的首页刊登了一张清晰的照片，几乎占了大半个版面，大小标题写着醒目的内容：本市商场上演生命接力赛，医生顾客联手救人。专家呼吁公共场所应配备更多的AED设备，全民应普及急救知识和技能。
他再次看了看那两行标题和照片里的身影，美丽的女顾客、帅气的男医生。真有这么巧，白盈然和顾尘凡在商场不期而遇，联手救人，还是他们根本就……
照片拍得极好，顾尘凡英俊的侧脸几乎成为一个特写，衬着白盈然俯身在地的模样，直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陆一洲的心里像堵了什么东西，闷闷钝钝地不痛快。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白盈然抱着一叠文件推门而入。
他赶紧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是叫你休息，干吗还来上班？抱这么多，不知道自己手上有伤啊！”
“我去医院看过了，没伤到骨头。”白盈然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软组织损伤也可大可小，别不当回事。”
“你是医生吗？医生都没你说得这么严重。”
陆一洲鼻子出气，不是医生又怎样，这世上难道只有医生才能入你的眼？
“呀，居然还被报道了！”白盈然瞥见桌上的报纸。
“是啊，这下你可出名了。救死扶伤，见义勇为，公司决定给你嘉奖。这样，我先发你一笔营养费……”
“陆一洲，你不要这样变着法子给我发钱好不好，别人会有意见的。”白盈然笑着截了他的话。
“别人，别人是谁，有什么意见？”
“行行，你这么爱送钱，干脆把海恒都送我得了。”白盈然玩笑道。
“好，那你可得接住。”陆一洲一本正经。
白盈然哭笑不得：“贫不过你，我走了。”
陆一洲喊住她，张了张口，终于只道：“这两天注意休息，多吃点有营养的。”
白盈然又笑：“有我爸妈在，我哪天不是营养过剩的？”
也是，陆一洲没来由想起了那盒板栗红烧肉。
想着白盈然每天要在拥挤的地铁中挤来挤去，陆一洲便觉得她受伤的手臂随时有发展成骨折的危险。他于是吩咐赵廷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白盈然拗不过，只得欣然接受公司给予的优厚福利。
陆一洲减去了她大半工作，剩下的干脆就让赵廷接手。白盈然心下惶恐，自己不过是摔伤了手臂，却俨然被养成了一个重病号。
她在海恒的特殊待遇已遭致了不少议论，白盈然觉得应该和陆一洲好好谈谈。她实在不想妄担他女友的名号，而且，陆一洲分明是有“女朋友”的。那天下午，在他的办公室，她们不期而遇。
那是个十分青春靓丽的姑娘，一身名牌，穿着打扮很是抢眼。短短的卷发，大大的眼睛，长长翘翘的睫毛，就像小时候自己抱在手里的洋娃娃。
“一洲哥，你想不想我，我想死你了！”她一进门就给了陆一洲一个大大的拥抱。
白盈然看见，忙知趣地告退。陆一洲费力扯开死死圈住他的手臂，尴尬着脸色向她解释：“这，这是我发小，叫孙可。”
“孙小姐，你好。”白盈然微笑招呼。
陆一洲瞪一眼孙可：“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公司里别这样喊我，怎么听都像‘一休哥’！”
白盈然走出去随手关门，听见孙可娇嗔道：“我从小就是这么喊你的呀。发小，什么叫发小？我可是你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