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辆车消失天际,当一个人成了迷;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韩寒《平凡之路》
渡边因为我的任性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连着烧了两天,期间严重时甚至一度晕厥不醒,我也急忙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事假来照顾渡边。
早上陪渡边在医院打针治疗,晚上更是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他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又发起烧来。
在他昏睡期间还经常做起恶梦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意思的话,说什么“不是我们的错,是他们····”之类的。
摇摆不安的脑袋经常把自己磕醒,醒了没多久竟又昏昏欲睡,我煮的清汤面他吃了一点,可几乎都吐掉了,为了维持他最基本所需的体能,我只能过几个小时就做一些点心给渡边吃,吐完了我就安抚他,让他靠在我胸前等他睡着了,我再去整理房间里的垃圾。
我不敢有一点闪失,我可以整夜都不睡觉像一个骑士一样忠贞不渝地守护着他的国王,如果渡边有什么不好,我想我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受痛苦的人,没有人会比我再爱他了,只要他一直在我身边,你让我付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终于在第三天,渡边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看他的气色应该是已经完全退烧了,可能是这几天营养不良的关系,所以他的脸色看过去有点消瘦和苍白。
渡边看到守在床头的我,也是心生怜意:“静香,这几天辛苦你了,看到你累成这样,我心里很难过。”
我感觉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与发烧艰苦卓绝的奋战终于取得胜利后的喜极而泣,还是因为渡边对我无以复加的厚爱和宽容而心里觉得愧疚和感动,僵硬口腔里尽是酸涩苦楚。
“太好了,渡边你终于能和我说话了。”
“是啊,这两天我困乏的不行,感觉脑袋被敲碎了一样的疼,完全讲不了话,但是我知道静香一直守护在我身边,我真的很感动。”
我用右手抚摸着渡边既苍白又暗沉的脸颊,心底尽是苦楚。
“亲爱的宝贝,这是哪里的话,只要能让你好起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去死我也愿意。”
渡边苦涩的对我笑了笑,他用手握住我那只放在他脸上的手:“静香,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们离死,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我竟然跟着笑了起来:“是是是,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所以我说渡边啊,你知道好好活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渡边一脸困惑:“你说最重要的事情吗?是要坚强吗?”
我竟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我真的是爱死了他这不经意间一本正经的模样。
“坚强你个大头鬼啦,活着当然是先要吃饭啊!”
渡边也开怀大笑起来。
“静香说的极是啊,说起我正觉得肚子饿一直咕咕咕地乱叫。”
我故意对渡边翻了一个白眼:“你都吐了两天了,还有脸说。”
渡边难为情地看着我,他觉得有一些惭愧。
“好了,我不跟你扯了,我去做饭给你吃,还有啊渡边,要是你再把我做的饭给吐了,我要你好看呢,哼。”
我对着渡边做了一个威慑的鬼脸,渡边连忙求饶答应一定不会再吐了。
就这样,寒冷枯燥的冬天终于在这样平淡而又宁静的时光里渐渐地落幕,眼看着马上就要过新年了。
只要过完春节,地球的公转会让希望重新降临北回归线,嫩芽从冰冷湿润的泥土里冒出,候鸟成群结队的回归故里,冻结的河水将会融化重新开始流淌,春天的甘露会让生灵开始复苏,万物重获生机。
我期待着春天的到来,我相信季节的更迭必然也可以为我和渡边的感情带来新的契机。
不过在春节之前,对于我们这些当代青年来说,还有一个意义特别重大的节日,那自然是圣诞节。
我们吃完饭坐在沙发上惬意地看着电视。
“渡边啊,你说我们今年的圣诞去哪里过呀。”
“哦,我正准备和你讨论来着,圣诞节我和谷寺还有国中时的旧友说好了一起去镰仓放烟花,我说了要带你一起的,他们也都想见见你呢。”
我静静地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着。
渡边发现了我的反应很反常便询问我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啦,纯子说叫我们一起去健一家过圣诞呢,健一为了早日与纯子成婚,特意在年底前去关西的市中心买了一套300平的复式住宅,他盛情邀请我们去他的新家开圣诞PARTY呢,渡边你不会不同意吧。”
“这样吗,那可怎么办,你不是说过一直想去镰仓吗?而且我都跟谷寺他们约定好了呢。”
“是呢,我也是一直想和渡边去镰仓来着,可是纯子的邀请真的难以拒绝呢,况且她的未婚夫手冢健一的家世你也知道,他父亲的企业是东京半导体的龙头,如果可以和手冢家族打好关系,对渡边你的事业一定会起到很大的帮助呢,所以我觉得能和纯子他们一起过圣诞才是最好的。”
渡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失望了,而且他上一次也为了我而推脱了谷寺,如果这次又要他放了他好友的鸽子我真的也很难说出口。
可是人都要活得的现实一点不是吗,我们都是成年人,需要通过社交来立足的成年人,跟更有权有势的人打好关系的重要性要远远胜过那些平平淡淡、索然无味甚至是毫无意义的友情。
谷寺虽然是一个外貌极其出众的男生,可是成年人的世界里,男人的外貌除了能哄骗一些涉世未深的小萝莉以外,并不能改变你的人生轨迹,更不能让你脱离平凡的中产阶级甚至是底层。
容颜终究是会老去和衰落,而财富和权力却能不断壮大。所以,我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渡边的事业和未来,当然也是为了描绘好我们爱情的美好蓝图。
对于谷寺来说也许这并不人道,但这完全是为了渡边的社交范围可以突破进入到更加上层的圈子,这才是最重要。
是的,为了渡边,就让我做那个最狠毒的人吧,哪怕渡边会一时不爽而埋怨我,但是在当未来他站上那个行业金字塔顶端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想起我曾经所为他规划的这一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静香,你就不能随我一次吗?”
我依偎在渡边身体上,这一刻对于我也是很难的。
但我必须要坚持,我一定不能让渡边错过这个无与伦比的、绝好的、融入上流社会的入场券。
“渡边,就答应我这一次好吗,以后你说的任何话,我都会听你的,你说喝咖啡,我绝对不会说我想和奶茶,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渡边悲伤地叹了口气,但是他还是答应我了,我心底里感谢渡边的妥协,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回报渡边对我的包容。
我们很愉快地在健一家渡过了一个盛大奢华的圣诞派对,午夜时分,从他家的阳台望出去。
即便是在夜间视野也非常辽阔,全国为了庆祝圣诞的而绽放的绚烂烟花,美轮美奂,原本漆黑夜空被七彩的光芒所点亮。
这个本应作为纪念基督复生的节日,如今却成为了年轻人狂欢作乐的借口,就像今晚的派对,这里是属于上流社会的精英聚会,有律师、富豪子弟、公务员、作家,真是百花齐放,星光璀璨。
但是,烟花无法永远地绽放闪耀,夜空终究要重新坠入黑暗,而被烟火轰鸣过的天空,现在又多了一层灰霾。
时间在我的满心期待中缓缓流逝着,这是在春节的前一周的晚上,我一直在等渡边回来一起吃完饭,由于最近刚从美食杂志里学了好多新的菜式,于是就花了一些时间做了很多新式料理,我激动地等待着渡边。
可是直到时间过很好久好久,已经久到让你不能接受的地步,而且渡边也没有说过自己今天有应酬或是加班,我当时的内心是非常气愤又难过的,一丝恐惧的藤曼缓缓在心脏周围缠绕。
正就当我准备打电话给渡边好好理论一番时,渡边发来的消息让我惊觉了一下。
我点进消息,这时一段很长的文字,但是每个字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剪开我的皮囊直取心脏而又不立刻置我于死地。
渡边:
静香,今晚恐怕我不会回来了,准确地说,今后我都可能不会回来了,这段时间我非常的痛苦和纠缠,对你说出这些话之前也实在让我备受煎熬。
我很感激这些与你相恋的日子,你给了我近乎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可是我发现最近越来越害怕回家,越来越害怕你见到,每次把车停到车库,我都无法离开座位,我都在想,要是能一个人一直呆在这车里该有多好啊。
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我这么恐惧你,你是我的恋人,我应该爱你才对啊,我居然怕你,我想我是个懦弱的废物吧,一个没有主见的废物。
在我这里,恐怕你得不到你想要的霸道和关怀,我想,你终究需要一个更加强大的男人来赋予你更完美的家庭。
还有一点值得一说的是我已经从三井财团的银行辞职了,我想终究不适合这份高强度的工作,而且银行内部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使我力不从心。
而现在的我,即便就经济来源上讲,也无法支撑你和我的将来,所以,斋藤静香,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你必然能找到比我更加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祝你好运。
我想打电话给渡边,可是打过去问什么呢,我所有要问的问题渡边在短信早已做了解答,他的态度是如此的绝决,恐怕渡边打算离开的想法没不是一朝一日了,这简直是他早就策划好的阴谋。
我这么爱他,为什么他还要离开我?什么感觉到很累,我在想他是不是已经爱上别的女人了,男人都是花心的动物,有了新欢,就会想着抛弃糟糠的动物。
想想真是可笑,他在生病时说的那些梦话我早就该察觉了,他的梦境从来都与我无关,他心里一直有其他的人,也许他对我厌倦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解释呢?
而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这个男人狠毒到连工作都辞掉了,我根本就找不到他。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想去找他,我将去他的家乡名古屋找他,我要真相,那个他背叛我的真相。
可是第二天一条重大新闻惊爆了全日本,我哪也去不了,只能等着一切的一切,被逼归于平静,让时间来抚平,我所编织的美好愿望,终究还是化为了泡影。
朝日新闻:由于新型冠状病毒在本土大面扩撒,日本首脑安倍晋三宣布全国进入战时戒备,无限期取消东京奥运会,为了国民自身安全,请广大民众在短时间内无特殊原因,切勿出门,下面为您播报中国防疫情况………”
我和渡边的感情,就好像这场新冠病毒的出现,一场灾难从来不会毫无征兆地降临,可能每一次异常的升温或每一场看似平常的森林火灾,都是灾祸在为最后的爆发积蓄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