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信给自己扇了两下,来到衍之面前,悄声道:
“好兄弟!给力!不枉我请你吃全都最贵的霸王鱼!”
“我却不是一条鱼就能打发的。余信,是吧?”
余信听见,坏笑了一下,收起扇子,算是默认了。
“余兄,可别忘了那镂金红纸,既然是国师之后,必然有门路。明日我便不去了,等你的好消息。”
衍之一拍他肩膀,将这任务交给了他。
“你放心吧,保准能成!我却是不能再陪你了,老头今天可是真生气了,我得赶快回去。那,明日我去哪找你?”
“还在这?”
“人多眼杂,不成。”
“我直接去你家门口等你好了。”
“正好,我家门口有家茶楼,叫小萱萱,二楼有我的包厢。”
余信将一个木牌子掏了出来,递给他。
“你拿着这个,就能进去,明日午时,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再聚。”
衍之冲他一点头,收了牌子,倒是先行离开了。
及至楼下,衍之顺后门而出,七拐八绕,来到大街上。
直到此时,他方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看这名满天下的亥都。
有道是:
红杉木,金琉璃,傲视百岁难摧,
天之佑,国之最,犹见当年风采。
但见那街上房屋错落有致,鳞次栉比,或一两层,或二三间,层层叠叠,此起彼伏,一眼望去,数不胜数。屋顶呈黑青色,瓦片锃亮,门前左右顶梁柱,粗大威武。临街窗户糊上白纸,人影卓卓,却又不甚清晰。
天上一轮满月,皎白如雪,莹莹玉光洒满街道,照的那石板灿灿生辉。
衍之左顾右盼,上下打量,感到十分新奇。虽然暮寂岭上也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可无论是规模风格,还是用材用料,都远远比不上这亥都风情。
天下之最,当之无愧。
夜色未深,却到了宵禁时刻,街上往来行人寥寥无几。
不过一会功夫,衍之便路过好几座客栈。亥都之中往来者甚多,于是客栈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倒是不难找。
他本想进店歇一晚,可走到门口,却顾虑起来。那劳什子国师一旦注意自己,进而追查,就会发现自己是今晚才下榻于此,到时谎言便不攻自破。
虽然他并不认为国师真会行如此之举,但未雨绸缪终究是不错的,他再三考虑,还是放弃了住店。
宵禁已到,却是不能在大街上随意走动了,衍之寻了一处颇为安静的住宅,飞檐走壁,身法灵巧,只两三下便上了房顶。
他将披肩脱了,卷起来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从怀中悄悄摸出一个酒壶,略有余温。原来在临江楼时,后面与鱼一起上的两壶酒还未来得及喝,就教国师打断,他临走时觉得甚为可惜,便偷偷拿了一壶。
如今在这屋顶上,有酒相伴,有月可赏,虽寒冬腊月,却令衍之乐在其中。
“也不知呆瓜让余信弄到哪去了,明日还得问问他。”
衍之心想,刚才离别匆忙,却是忘了问这回事。
“还有白谷,也不知道她想我没有,就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怕是刚想起来,便顺着饭一起咽了吧。”
想到这里,他噗嗤一乐,举起壶来痛饮一口。不知道饭桌上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她自己还能不能吃的下去。
他索性不再想她,翻了个身,侧卧着。左手边那把刀倒映着月光,柔柔的光斑照进了他的眼睛。
那把刀本来没用刀鞘,是莫老头觉得刀身血红,太过张扬,才专门为其配了黑檀刀鞘。
是了,记得莫老头说过,这刀太过抢眼,极易被认出,所以在外面最好不要动用,免得惹来麻烦。
“看来明天要先去铁匠铺一趟。”
衍之合上眼,脑内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一月十五日。
衍之一大早便来到城南角的铁匠铺,挑了把趁手细长钢刀,挎在腰里,飘然离去。
一路之上,衍之见了不少客栈门口发生矛盾,或是被赶出去,或是大打出手。
明日便是红纸出售的日子,也难怪客栈如此爆满,估计昨晚就算自己进店,也早已没有位置了。
走了许久,衍之饥肠辘辘,仿佛昨日的霸王鱼都趁他睡觉时偷偷游走了,不过亥都最不缺的就是吃食,街边两侧小吃酒馆一家挨着一家,教人看了眼花缭乱。
身上盘缠还剩少许,不过几颗碎银而已,大头都在呆瓜身上,亥都物价普遍高不少,再要是找不到呆瓜,自己只怕要饿死在大街上。
来到临江楼门口,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转身去了对面的烤鸡店。
等他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只烤鸡,身上却再无分文。
那烤鸡拿两片荷叶包着,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衍之走到一旁的角落,坐在台阶上,将那鸡拆开,狼吞虎咽起来。
烤鸡外焦里嫩,淋着蜂蜜,很合他口味。
等吃到一半时,变故却发生了。
“兀那厮人!还不快滚!”
衍之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大喝,他抬起头,却见原本热闹闹的街上不知甚么时候变得冷冷清清,一个行人也不见了,周围的门店也纷纷将门掩上。
衍之有些不解,还未回过味来。
眼前便出现一顶六人合抬的轻纱大帐,其上白纱飘飘,挽着白花,随风而动,宛若神仙下凡。
帐前左右列着两对童子,帐侧跟着一白袍中年人,虎目怒睁,看来方才便是他朝衍之大喝。
衍之暗道来者不善,将鸡搁置一旁,缓缓站起,右手已然搭在了新买的刀把上。
他不急不缓,一脸平和:“这却是甚么道理?你走你的路,我吃我的鸡,凭甚么教人滚开?”
“我把你个泼皮无赖!”那白衣中年不依不饶,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
“看剑!”
他蓄力一跃,高高飞起,作平秋落雁状,直扑向衍之。
不过一个呼吸间,人便到了衍之面前,右手剑刃一斜,自下而上撩出第一式。
这一下却被细刀及时挡住,白衣中年见状,有些诧异,没想到衍之竟能反应过来,但也只惊咦一声,手上动作并未停顿。
只见他挽了个剑花,紧接着,密如瓢泼大雨的快剑便接连刺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