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阅兵式?那场大雨?”欧阳宇飞惊讶地道,“我和何英也去了。我知道安琪和孟颜肯定也去,我还四处寻找过她俩。刚下雨的时候,我看见她俩躲在主席台旁边的那一小块雨搭下面,她们俩满脸雨水。我想过去带她俩走,但是何英拼命拦着我,硬是把我拉走了。”
“何英那时候一直对你有意思。”
“我知道。但是我喜欢孟颜,从没有隐瞒过她。她心知肚明。”欧阳宇飞很意外,“没想到,孟颜爱上你,居然是因为那场大雨……”
欧阳宇飞内心感到很悲哀,那场雨刚下起来的时候,他站在那看了孟颜好一会。后来何英拉着他要去躲雨,他犹豫了一下,因为那次新年文艺汇演后孟颜要跟贾承勋出去庆祝新年,他一气之下摔了那台昂贵的古筝,从那以后他一直没有去找过孟颜。虽然事情过去几个月,但他还对孟颜心存怨恨,强烈的自尊心还不能让他这么快主动前去与孟颜和解。他站在雨里看了她好一会,最后还是默默地转身走了。
没想到,这一转身,竟是这样的结果。
欧阳宇飞坐在椅子上,手指插在头发里,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悔意。早知是这个结果,他宁愿她讨厌他,他宁愿仍和她保持着那样胶着的状态,最起码他还可以赖在她身边,等着她长大。
如今他和她的缘分,竟然因为那一个转身,就这样的错过了。
冬日里的暖阳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的时候,欧阳宇飞和许若琰都醒了。
“我要去找孟颜。”许若琰从椅子上站起来,扔掉欧阳宇飞给他盖上的毯子。
“你瞧瞧你什么样子?胡子拉碴、满脸疲惫。哪还是孟颜眼里的那个英俊的军官。赶紧去洗漱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孟颜吃早饭。成都的各色早点,非常棒。”
“好。”
十分钟后,欧阳宇飞和许若琰从房间里出来,到对面去敲门。
敲了半天,屋里一声没有,却将江月月从隔壁房间里敲了出来。
“怎么回事?”欧阳宇飞陡然的紧张,“昨晚我从她那里出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他连忙掏出手机,拨出了老四的号码,“老四,她在哪?”
“宽窄巷子。”老四打了个哈欠,“老大,孟编辑早早就起床了,害得我早饭都没吃,赶紧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欧阳宇飞不懂,“她在那干什么?逛街?这么早?”
“没有,不是逛街。她在那家酒吧门外的藤椅里坐着……一直坐着……看着那两样东西……”
“哪两样东西?”
“还有哪两样东西?”老四口气无奈,“那个拴着红绳的小挂件、和你的那块豪表。”
“哦……那……你在那陪着她。我和许若琰马上就到。啊,还有,给曹建勇打电话,让他火速到宽窄巷子。”欧阳宇飞按掉电话自言自语,“受刺激,也不能我一个人受刺激。”
暖暖的冬日的早晨,那远远的透过云层的第一抹晨光,带着一层稀薄的橘红,温和地照在窈窕丰腴的宽窄巷子。
朝霞染红了天边的云彩,那些建筑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黄,显得分外深沉、厚重。
地面潮湿,仿佛是下过一场细雨,那晨光仿佛也是湿润的,在那股湿润之中,竟然可以闻到露珠的味道。
孟颜一个人坐在那家酒吧门外宽大的藤椅里,看着天边绚烂的朝霞。
昨晚,欧阳宇飞走后,她辗转反侧,各种思绪如潮水一般涌来,竟然很久没有入睡。直到晨曦微现,她才朦朦胧胧睡了两个多小时。
而现在,她坐在这里,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激荡着飓风般的惊涛骇浪。她静静地看着那两样东西,竟然如同站在十字路口,茫然四顾、举步维艰。
那些往事竟然这样遥远而又清晰。
遥远得像是往生,却又清晰得如同昨日的伤口,看一眼,就隐隐作痛。
孟颜真的想不到那个人用“孟颜早已经结婚了”这样的话,先将她至于不义之地。在她看来,这更像是给他自己找的一个背信弃义、和别人结婚的借口。她和他之间的那份情意,也随着这句话,生生的断了。她很想找他计较个明白,但那又有何意义?她那独自品尝思念之苦的七年、独自承受悲伤的七年,都成了过眼烟云,变成了一个笑话。七年过去,无论如何,她和她深爱着的人,终究要永远的错过了。
以后的日子前途漫漫、山高水长,她和许若琰,只能各自珍重了。
孟颜又捧起那个小挂件,眼泪却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她知道,她和许若琰这辈子的缘分,算是尽了。
可是,你让她如何能忘掉那双温润的眼睛!
孟颜一抬头,就看见那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闪着熠熠的光辉,那是一双十五岁少年的眼睛,那眼睛里不再有挑衅和戏虐,温和的眼神里只有探寻和关心。
那张课桌上,还摆着她和他刚刚设计好的报徽。
孟颜连忙把目光挪向别处,十三岁的少女,头一次感受到来自异性的气息。
“孟颜,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孟颜不说话,在前面默默的走,许若琰悄悄地跟在后面,一起走在夜色刚刚降临的回家的路上。那是他第一次送她回家,他很想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哪怕是并肩也好。但是他怕孟颜生气,只是悄悄地跟在后面。
孟颜临进家门的时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像一个怕被主人训斥的小跟班,远远地跟在后面,在微黑的夜色里,那瘦高的身影竟然显得有那么一点落寞和孤单。
那个时候,孟颜怎么能想到,一直和她针尖麦芒的他,若干年后会互相爱得如此之深。
孟颜眼看着那个身影一点点消逝在夜色里,眼泪却掉了下来。
“孟颜,你怎么哭了?”一双手抚上她的肩,孟颜一抬头,看见二十一岁的许若琰站在她面前,一双眼睛里充满着无限的爱意,他伸手拿过她手上一直紧紧捏着的那条围巾,“孟颜,我知道你是来给我送围巾的。是这条吗?”许若琰将那条围巾绕在脖子上,将围巾的一端贴在脸上,“真柔软,真暖和,真好。谢谢你孟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