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闪烁的灯火随着火车的轰隆声明灭相间,窗外的田野、树木、村庄在黑黑的夜色中一掠而过,火车长鸣的笛声划破夜空,让漫漫长夜显得更加沉寂。
许若琰坐在火车上,一夜未眠。
他终于明白了杨老师递给他那一摞杂志时说的那句“火车上看,一定要看”的含义。
那是一份文学性很强的杂志,M市传媒集团主办,和孟颜所在的《娱乐一线》杂志社同属一个管理上级。
在那份杂志里,许若琰看见了一个笔名为“琰颜”的作者写的一篇篇散文。
那些文笔细腻温婉又有些怅然若失的文字,将作者深刻的怀念和刻骨的相思淋漓尽致地诉诸笔端,将她每一天每一刻对爱人的思念都真真切切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读罢不由得让人心潮汹涌感慨万千。
那些文每个月一篇,竟然不间断地连载了三年。
许若琰知道那是孟颜。
他难以想象,在接到他的“分手信”和“大红喜帖”的情形下,孟颜对他的爱和思念,竟然丝毫没有减少一分。
他曾经恨过孟颜,恨她不守承诺嫁给别人,他觉得他很委屈。如今他才明白,孟颜所受到的痛楚,要比他多上百倍千倍。他不知道孟颜是用怎样的坚强,支撑过那段日子的。她那样一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内心却刚强至此。
许若琰紧紧地抱着那些杂志和那个纸口袋,如同紧紧地抱着孟颜。只是,他很想知道,此时此刻,孟颜,你在哪里?
许若琰第二次站在M市一初中的校门口,孟颜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的学校门外。
他径直进了马老师的办公室。
马老师看着眼前一身戎装、眼睛里密布着红血丝、脸上难掩疲惫但仍英气勃发的许若琰,好一会才认出他来:“哦!你是——三年半前来找小孟老师的那个军官……”
“是我,马老师,您还记得我。”许若琰对着马老师微笑。
马老师问道,“你这次来……莫非还是因为小孟老师?”
“是的。马老师,我和孟颜从初二开始就是同学,我们相爱很深……我和她之间有很深的误会,导致我们几年都没见面。上次我来找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惜,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找到她。我想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马老师你一定要帮我。”许若琰迫切的眼神和语气,深深地打动了马老师。
马老师说道,“你别着急你别着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个人肯定知道小孟老师的事情。”
许若琰问,“是谁?”
马老师回道,“就是当初帮小孟老师收拾东西、开着豪华车来接她的那个男人。”
许若琰口气焦急,“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听见那些人叫他杨总监。他在一家车行……”马老师安顿好手上的事情,“这样吧,我带你去找他。”
许若琰十分感激,“最好不过,太麻烦您了马老师。”
“不麻烦不麻烦。上次你走后,我就琢磨,小孟老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她不会那么突然辞职。她很热爱她的这份工作,她喜欢那些孩子。并且,我也能断定,”马老师看了许若琰一眼,“小孟老师的事情与你有关。”
许若琰点头,“是的,有关,我们很相爱。”
“嗯,我猜到个八九分。半年前,我陪妹妹和妹夫去买车,在那家车行看到了当初开着豪华车来帮小孟老师搬东西的那个男人。当时我就想起了小孟老师、想到了你。我就想,如果当初你来的时候就能找到那个男生,该多好……”
“是的马老师,我和孟颜分别了七年……”
“哦!这么久!”
“是。这件事都怪我……”
马老师带着许若琰进了一家车行,马老师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看,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身材不高、其貌不扬,穿着一身职业装,站在那家车行二楼的楼梯上,和一个人说着话。
“是他!”许若琰差点喊出声——这个杨总监,正是初七那天带着孟颜看车、然后吃饭,又拉着孟颜的手送她回家的人。
“杨总监!”马老师冲着那个人招手。
“呃……是马老师!”杨总监从楼梯上下来,满脸笑容老远就伸出手:“马老师您好!怎么样?您妹妹和妹夫的车开着怎么样?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想当年我也在一初中上过学,您也算是我的老师。”
“好好。杨总监,”马老师连连点头,“我这次来不是因为车,车开着很好。”
杨总监问道,“那是?”
“是因为小孟老师,我带这个人来找你。”马老师一指许若琰。
“哦?孟颜?”杨总监想起四年前孟颜辞职,他去一初中帮孟颜搬东西,就是马老师送他们到大门外。
许若琰伸出手:“杨总监你好,我叫许若琰,是孟颜的初中、高中同学。我来是想知道,四年前孟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总监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他冷冷地放掉许若琰的手:“你就是许若琰?”
许若琰吃惊,“呃……你认识我?”
“听孟颜说起过。”杨总监脸上很不好看,“说你背信弃义、不遵守诺言,躲着她不见她,为了功名利禄,跟别人结婚了。”
“杨总监,这件事是个误会。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弄清楚当年的事实,”许若琰恳求,“请您务必帮我。”
“误会?!什么误会?事实不是已经很清楚吗?”杨总监不屑一顾:“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要忙去了。我店里的销售很火,我不想因为你这样的人耽误时间。”
说完转身就走。
“杨总监!”许若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杨总监,我和孟颜很相爱,因为那个误会导致我和她分别了七年。孟颜她一个人在黛城呆了四年,请您务必帮我!”
“是啊,小杨,许军官来了两次了,上次是三年半前。”马老师说道。
“三年半前?!”杨总监站住,“孟颜刚刚离开M市几个月之后?”
许若琰点头,“是的。”
“如果我还是上高中时那么好勇斗狠的话,今天我肯定要打你。”杨总监甩开许若琰的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为了孟颜。”
许若琰垂下眼:“如果你告诉我当初的事情,你打我我也认了……”
杨总监看了许若琰一会:“那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吧,我先听听你怎么说。看你有没有对不起孟颜,如果有的话,没准我真会打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