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一声巨响。
粗大的树干从天而降,在海面上激起一阵浪花。
冬候岛链的针叶树无疑是非常优质的,高大而笔直,既适合锯板,也适合打桩。
岛屿的边缘聚集了一群雪地人,有伐木工,也有士兵。
使者站在那里,望着下面的云层,焦急地等待。
地面猛然掀起一阵气浪,卫道者从边缘下面升上来。阿日旺对着使者伸出大拇指,投以一个微笑。
使者终于放心了,众人更是欢呼雀跃,特别是伐木工,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爽快的运输方式,都兴奋不已。
海之邦与冬霜国达成协议,冬霜国给海之邦提供木材,海之邦给冬霜国提供海产品。
在海域设置浮标,做为“投掷场”的标志,接收从冬候岛链搬运而来的木料。成群的海马将木料拉到货船旁边,再使用滑轮吊索把木料吊上去。
货船抵达岛礁,粗大的圆木直立放入凿孔的礁石,再镶嵌固定,基桩就打好了,可以在上面架设平台。
两个月前种下的几根藤蔓都已经长出海面。
海风和阿日旺潜入海底,他们拔扯藤蔓的根部,藤蔓纹丝不动。
两人浮出水面。
海风说到:“看来这种植物非常适合在海水中生长,这么短时间就长了好几倍。”
阿日旺说:“是啊,当初你说要种在海底沙地,我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来,你的想法是对的。如今木料的问题解决了,藤蔓又可以使得建筑的根基稳固,我们可以把现有的岛礁都发展成大都市。”
未来令人憧憬。望着这个辽阔的海面,仿佛能够预见一个新的文明在此诞生。
“海风……老一辈的恩怨……就让它随风而逝吧。”阿日旺伸出手,“海人的未来由我们来开创。”
是吗,一直传承下来的家族恩怨可以烟消云散吗?
海风稍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臂,与他握手。
在这之后,阿日旺提拔海风成为拓展部的副部长,与他共同参与新城邦的建设。
海之邦的海鲜在冬霜国供不应求,成吨的木箱需要运输,这就需要依靠神鸟,可是,神鸟绝不是那种甘愿听人使唤的愚兽。
了解到阿日旺的意思之后,卫道者大发雷霆,他狂叫一声,将大木箱子踹倒,撞飞工人,海鲜散落一地。
他恶狠狠瞪着阿日旺,一脚将工人身旁的鱼踩得稀巴烂。
见卫道者要离开,阿日旺对他说:“没有我的帮助,你铲除不了叛徒。”
然而卫道者对他嗤之以鼻,头也不回飞走了。
事后,邦老们得知此事,都到阿日家探望,询问阿日古力,他的儿子是不是受伤了,需不需要治疗。他们都想看阿日家的笑话,就连阿巴思都来了,责问阿日旺要怎么负责与冬霜国的契约。
阿日旺却只是淡然一笑,因为他知道,即使契约无法履行,冬霜国也奈何不了海之邦,因为他们没有神鸟。
神鸟的叛徒已经被驱逐了,卫道者的复仇行动得不到大家的支持。神鸟族群崇尚保守,只要人类没有靠近领地范围,就不会去纠缠人类,然而,卫道者无法容忍这种懦弱,他一定要将闯入者杀死,连同叛徒一起。
在人类的领地,如果只是袭击同类,就不会出现所谓的外交问题,而会被人类认为是禽兽之间的困斗。他们被人类当成低等生灵,因为人类确实是愚蠢的走兽。
杀死那个叛徒,杀死那个族群中的败类,就没有谁再能保护那个闯入者,就可以轻易杀死她,就不再需要跟海人的交易。
卫道者回到族群的领地,他要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帮手。他盯上了一只体格相对瘦小的神鸟。
那只瘦小的神鸟非常害怕凶悍的卫道者,他用乞怜的眼神望着附近的同伴,却又不敢说出实情。路过的神鸟都不想介入私下的纠纷,选择无视。
对于比自身强壮的卫道者,瘦小的神鸟选择了屈从。
塔娜现在居住在灌木岛,家族的农场里。莽古斯总是跟随塔娜,身处同一个岛,但不会随意出现在人群面前。
在一处隐蔽的山谷,莽古斯回到此地静养。
这个山谷当中有一个水潭,从山上的瀑布流下而形成。瀑布遮挡住一个岩洞,这里是莽古斯的栖身之所。瀑布水流量小,水潭很浅,漫不过人的腰。莽古斯踏着水底的鹅卵石,向下榻处走去,在瀑布面前,他却停下脚步。
瀑布之中有一个依稀的身影,一直在盯着他。那个身影穿过水流,现出原形。同时,身后又出现一只神鸟,那个瘦小的屈从者。他们一前一后夹击,使得莽古斯处于劣势。
伴着微微的起伏,水雾从羽毛之间蒸发出来,蒸发到空气中。
莽古斯先发制人,蹬起双脚向比较弱的屈从者踹过去。卫道者立刻从背后袭击。
水花四溅。
他们都试图叮咬对方的脖子,想要一击致命。
扭打,叮咬,蹬踏。
滚进岩洞。
飞上瀑布。
冲上树梢。
群鸟受到惊吓,一飞而散。
他们在树林中厮杀,在树丛之间缠斗。
莽古斯虽然腹背受敌,但也没有卫道者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他们没有占到便宜,胜算估计不到七成,没有绝对优势。
这时塔娜带着孛脱灰家族的精英战士赶来。
他们向卫道者射箭。一般的弓箭对神鸟并不致命,但能够让其破皮流血,扰乱攻防。真正有威胁的是这些战士手中的长枪,杀伤力比弓箭大得多。
如果在这里跟人类发生冲突,以后想随意进入天空之境就很难了,那样就铲除不了叛徒。
卫道者选择了退却。
屈从者受了伤,在卫道者的威吓之下,跟随他来到海之邦。
卫道者同意了阿日旺的要求,负责贸易运输。
“即使不情愿,也依然要选择合作,因为你也有所需求。”
阿日旺的话让卫道者感觉被羞辱,但他再怎么想要动怒,也只能选择压抑着,忍受着。没有阿日旺的协助,他没有办法复仇。
卫道者把搬箱子这件差事交给屈从者来做。
做为神鸟,屈从者哪里能够忍受被人类使唤,他怒不可揭,试图攻击靠近他的海人。
卫道者扑上去,将屈从者踩在脚下。他居高临下,对着屈从者的脸,发出长吼,唾沫四溅,直到屈从者回应了一声,他才收敛。
屈从者一瘸一拐地走向装满海产品的木箱,他的腿被长枪刺伤,仍在流血。卫道者要求阿日旺给他的伤口做包扎。
海人小心翼翼靠近,刚要包扎,屈从者立即暴怒。
卫道者一脚蹬踏在地,高高立起脖子,俯视着屈从者,屈从者唯唯诺诺不敢再出声。
为什么?
他已经不再踏足族群的领地,为什么还是要赶尽杀绝?
莽古斯受了伤,他的内心无法平静。
回想起自己的生命历程,他渐渐对自己的族人心生恨意。
他要向他们复仇。
“莽古斯?”
“咕。”
塔娜不理解他的意思。
“咕。”
莽古斯又发出一声。
塔娜还是不理解。
“咕!”
莽古斯很不满,一下叼起塔娜,把她甩上自己的背,没等她坐稳就张开翅膀起飞。
他们来到环崖岛。在环崖岛的珊瑚林里有一块禁地,神鸟族群一直守护着这里,谁也不能进入。
莽古斯趁着大雨天,悄悄回到了这里,带着人类。
“莽古斯,你确定吗,这触犯了你们族人的禁忌。”
听到族人这个词,莽古斯压抑不住心底的憎恨与痛楚,阵阵抽搐。他的心似乎在滴血。
看来他已经决定了。
塔娜问:“这里面有什么?”
莽古斯只知道这里面有族人世世代代守护的信仰,他就是要夺走族人的信仰,就是要让他们感觉受到羞辱。
他要求塔娜一直待在他背上,以防意外。
循着迷宫一般的通道,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珊瑚岩洞,岩洞的中心有一根高耸的石碑,直抵洞窟顶部。洞窟顶部由许多稀疏分布的珊瑚结合而成,外面的光线折射进来,千丝万缕。
黑里透红,黑里透绿,黑里透蓝。黑色里面隐隐泛出三原色。
那个是……
“莽古斯。”
莽古斯带着塔娜来到石碑前面,停下脚步。
这个……难道就是……
黑色的四方盒子浑浊而又晶莹剔透,里面不断变化着,仿佛有一个宇宙,仿佛有一个地狱,仿佛有一个天堂,仿佛有无数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