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祁山遇· 祁杀
书名:凰镜 作者:知年迷所 本章字数:7609字 发布时间:2021-12-26

娇栀怔愣,没有像先前一样直去打柳恪。

这话说的太深奥,但她也知道是骂她的,还是很严重的诅咒一样的骂。

柳恪害她。

她没说话,一时心情郁郁。

圣洇流把她牵出帐,问她,“栀儿?”

她抬头,嗔怒又含委屈,“这还能怪上我了不成?”

密银链颤颤,在袖间碎响。

娇栀抬手擦那一星眼泪,是害怕。

便不与圣洇流说话。

“太子怎么把她带来了!”祁原看见那个妖女又装害怕地躲到圣洇流身后。

他觉得刺眼极了,觉得圣洇流目盲!

这样的做作,惺惺作态博取可怜,巧言令色魅惑君王…他圣洇流看不出来?

还是说,看出来了,还纵容?

“孤觉得栀儿与柳恪是见过的,便一同试探,查他根底。”圣洇流公事公办,一点不心虚。

祁原刚想反驳,却回想到“一同试探”这四字。

是在试探柳恪的时候,试娇栀?

他看圣洇流,圣洇流回他的眼色是了然。

祁原便稍稍宽慰,娇栀如何他并不太在意,不过是杀与不杀的区别。

圣洇流的态度,心志……才是最要紧的。

“殿下,”娇栀却钻出来,抱上圣洇流手臂,“回去吧。”

祁原睨向娇栀,那妖女害怕果然是装的,还向他挑衅地眨眼。

“你!”

娇栀忙偏了身对圣洇流,拉他看自己,“殿下,眼睛好疼。”

圣洇流道:“柳恪就交给老师,此人父皇想留,就留吧,翻不出大浪。”

又拽起娇栀,略微向祁原颌首,“孤便先走了。”

祁原气急败坏,似乎还听见娇栀笑声。

这个妖女,是不打算藏着了么?

上赶着寻死了么!

他压抑怒火,去见柳恪。


“那女子你不杀,是坐等圣营覆灭么!”柳恪身上尽是鞭痕,面容狼狈,汗水污乱青丝。

那动乱三册,煽动封城的舌头却是还在嚣张。

祁原拿了鞭子到他面前,“你还操心起圣国了。”

便是一鞭。

柳恪吃痛,呜咽一声强忍。

目光若鹰隼,直直定向祁原,道:“祁夫子忌惮她,不是吗?”

“这样的容颜,柳某可不信她能有什么平凡出身。”

祁原收束鞭子,在他伤口上轻戳,警告道:“柳恪,收起你的小聪明,你的命在太子手里。”

“拉下来别人,也救不了你自己,别损人不利己,歇歇吧。”

柳恪目露凶光,“那你们就等着吧,等着她把你们全吃了!”

“我封城一月,对她从无印象,这般容貌,是到圣营才现的真容。”

“她的图谋,难道还不比柳某的大么?”

柳恪垂下头,痛处一牵,皱了眉,“柳某现今,已然无求了。”

祁原蹙眉,不知该信不信。

“你与她有私怨?”祁原看着也不像,但也一问。

柳恪笑起来,连带着痛楚的笑最是可怖。

他道:“祁夫子,你就不觉妖异么?”

祁原皱眉更深。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现在局势正在紧要处…”柳恪一叹,“世上英雄豪杰何其多,可柳某不愿叫女子误豪杰。”

“那才是天大的冤屈,是上天不公!”

祁原看他半晌,“难道柳恪还是君子?”

柳恪吐了一口血水,看着祁原没再说话。

“看着他,治好他。”祁原发话,就此出了刑帐。

看来各自都有试探。

柳恪也试探娇栀,娇栀也试探于太子。

“呵。”祁原冷笑一声,柳恪这等小人,口舌动人罢了。

确实如殿下所言,翻不出大浪。

这藏得深的,沉的住的,有天大胆子的,还是那个妖女!

......

娇栀对祁原的挑衅圣洇流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栀儿不满,对祁原终于生气。

而这生气源于对他的依赖,不想被祁原阻隔而已,所以才能不再怕祁原,才敢如此。

她是这样地单纯爱恋,他又怎能不维护她呢?

即便是对着他的老师。

祁原是今上钦定的太子师不错,但也是他的臣。

不该对他的后院再三置喙。

便直接在祁原面前带着娇栀回去,他也厌倦向祁原解释回寰了。

他是太子,宠爱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有这么麻烦么?

这本就该人人皆知,才好有所应对。

“殿下,”娇栀从不是贤良女子,还告状:“祁夫子老是这样,像是栀儿会害得到殿下一样,又提防,又厌恶……”

娇栀早就不忿得撅起嘴,“哼。”

圣洇流挑她下巴,娇栀瞪他。

圣洇流笑,“小囚犯还都敢看军师不顺眼了?”

“就是不顺眼。”娇栀又道,“他瞧我不顺眼,我自然也看不过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又没有人上赶着讨好一个不喜欢还厌恶自己的人,那也太奇怪了!”

圣洇流觉得娇栀说得不错,但是奇怪的是,这世就是多怪事。

乱世,太平世,升平世,都有这样奇怪的人。

现今三册私奴,不就是这样?

他不去想那个臣皮奴骨的人,只顾娇栀,道:“是,栀儿受委屈了。”

“殿下敷衍我!”娇栀不依不饶。

圣洇流拉着密银链,听那泠泠声响。

娇栀等了一会没见圣洇流答,丧气道:“夫子不会放过我的,说不定会杀了我的。”

圣洇流道:“他杀不了。”

娇栀不是祁原杀得了的人。

圣洇流没来由地笃定,即便娇栀不是燕皇室也定与燕皇室关系匪浅。

她这次去见柳恪,怕不是还达成了什么…

再说,祁原再怎么看娇栀不顺眼,也没到那个地步。

娇栀不过是得他喜欢,所以溺爱了些……也不至于。

“老师为人称‘夫子’,就是因他入仕前已是一代大儒,他治学严谨,修德齐身,是不会暗害女子的,他不屑。”

圣洇流安她的心,“这回征西,正要拔营转地,孤与夫子在前,你随后。”

“孤给你绊住夫子。”

娇栀努努嘴,“你怎么不带我一起走。”

圣洇流失笑,“孤也想……但夫子见了,不更是头痛?”

便一槌定音,“你乖些,别见着夫子就好。”

“我才不想见到他!”娇栀一点不客气。

圣洇流:“……”

只能悻悻闭嘴。

心想女子就是变得快,明明一见祁原就吓得什么似的,只会在他面前豪横……

就是因为笃定他喜欢她么?

应当是的。他想着,又觉得可爱。

“殿下,贺将军在外帐侯见。”

圣洇流道:“孤马上出来。”

娇栀收敛,圣洇流这般正色……可是元国那边的事?

“不许偷听!”圣洇流点她额头警告。

娇栀只能闷闷地看他的背影。

侍女们也都看住她,一点没有机会。

“馥姝,过来。”娇栀以退为进,“那件蛱蝶穿花图案,浅鹅黄底色的绸褂呢?”

“在柜子里,这便就去取。”馥姝正要取。

娇栀叫住她,“不必了,只是问问在哪里。”

又不经意道:“听说陈国画院选拔人才是命题图画,那题目是陈帝出的?”

馥姝自是不愿提前陈,毕竟身份敏感。

但娇栀问了也只能答,“命题图画是考校之一,题目确实是陈国末帝亲自所想。”

“那柳恪一定画技很烂喽?”娇栀嘲笑。

馥姝想了想,近前道:“柳恪是被画院选拔淘汰之人,他还心存不满,执意进画院面君,为此毁坏画院不少林木盆玩。”

馥姝声音低下来,“他后来竟也敢做出封城那等可怕的事……姑娘,您千万千万不要与那柳恪扯上干系,他是条疯狗,见谁咬谁。”

娇栀偏头看馥姝,眨眨眼,“你知道的不少嘛。”

馥姝垂首,惶恐道:“柳恪的疯子称号,百芳皆知,那一日画院放榜,我随府中嫡女给画院中的画生送笔,恰恰撞见柳恪发疯…”

又道:“姑娘,我这可是毫无隐瞒。”

娇栀鼓了脸颊,又哼一声。

馥姝见她未曾骂,就又梗了脖子劝,“您还是多用心在殿下的事上,您得殿下荣宠,也不能全由殿下主动,得有些自己打算。”

“您得收敛些性情,”馥姝被娇栀看着,不敢往下说了。

娇栀还未想过这小侍女这样多话,简直像个嬷嬷。

问:“你多大年纪?”

馥姝回:“十七。”

与她同岁么?

娇栀向馥姝招手,示意附耳。

馥姝惊疑不定,最后险些惊叫出来,娇栀捂住她的嘴。

“这几天给我把事情办了。”

娇栀为难人,“不然我就跟殿下说,你伺候不好,没必要活着。”

馥姝咬唇,快要渗血。

娇栀见监视她的一众没兴趣听她说话,心里安心一半。

拉着馥姝的手,甜蜜蜜地笑起来,“姐姐就去见一见嘛,不会有人发现的。”

馥姝还在那句威胁里没出来,回过神却是娇栀的笑靥。

“姐姐,去嘛。”是娇栀在唤她。“馥姝,馥姝去吧。”

馥姝头脑恍惚一会儿,道:“那姑娘答应我,一定收敛一些,看些脸色,别叫太子动怒。”

娇栀:“……”

“行。”娇栀艰难吐出一个字。

往日骗人骗得多了,这么这回倒不好开口。

“那馥姝听您的。”馥姝又郑重道,“您也要信守承诺,这也是为了您与殿下的长远。”

娇栀小声嘀咕,“我与他能有什么长远…”

最多也就几个月。

但看馥姝怎么郑重其事,也只能应了。

应了之后,她想,她凭什么应付这个小侍女啊?

“你放心好了,过段时日,圣营无暇顾及柳恪的。”

娇栀料想,这动乱可能就在拔营之机。

她今日挑衅祁原,还是不够,得再添一把火才行。

......

祁原把暗卫呈上的纸卷拍到桌上:“竟还真是有勾结!”

纸卷上画着水木游廊,但也是推敲再三看出的。

只是绘着三两水纹,几道粗网,粗网上又顶着几片方块,算是瓦吧。

“这是十里水廊,”祁原指着,“柳恪从前就在西南角至景山的十里水廊放了伏兵。”

“现下虽是破了据点,但难保他勾结元国……”祁原又指图纸上的一点朱痕,“就是那个妖女,丹砂只有主帐存,只有她做这种事!”

暗卫道:“可要知会殿下?”

“不,去叫贺连山。”

祁原手敲着桌面,“让那一千人在驻地待命,明日兵发。”

“是。”

祁原心凉,娇栀居然就这样对太子。

太子待她情真,次次对疑处视而不见,次次放过。

分明不信娇栀那层假身份,但又为她人前遮掩……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可是堂堂太子!

娇栀叛得也好,早早结果这个祸害。

今上若对太子满意九分,那差的一分就是未成婚。

邺家姑娘与太子同岁,男子这个年纪是未及冠,尚且少年英才……女子,可就是有些难嫁了。

正好这回解决了娇栀,为往后千秋大业绝后患。

否则邺姑娘的父亲邺文琰……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祁原把那纸卷攥到手里,然后抚平收起,装在木盒里。

功成之后,就是娇栀勾结柳恪动乱圣营的证据。

......

“这么做……能行吗?”一幕僚不安,“殿下若是知晓,我等性命难测呀!”

“各位不必如此惊忧,日后事发由老夫一人承担即可。”祁原道。

“太傅大人,殿下什么人,您可再清楚不过,他放得过您,放不过我们!”也有人更忧惶。

“殿下什么人?殿下之前能为儿女情长所阻吗?殿下之前能不顾礼法,亲近战俘吗?没有!都是那妖女,让我们殿下变成了这样!”

“诸君平日以殿下为重,今日,又是因畏君而退缩了吗?!”

“这…”

祁原本与圣洇流一同行军,但半路改道拉上几个幕僚阁臣就去了偏路,说是查到胡地人马……

幕僚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卷进浑水,成了太傅与太子斗法的遮挡。

他们也听过太子宠囚的谣言,但是这又不碍着什么……

今上本都打算赐几个美人给太子随军呢……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太傅对太子不满,两人拿宠囚说事。

还挟持他们做帮凶……

都想逃,都想传个信给太子,这毕竟是太子房内人嘛!

这等事插手,可不地道。

“殿下走了多久?”娇栀进了马车,没多久就冒出这句话。

馥姝被留在原先营地,和最后的一批人走。

原因是娇栀早上吃饭弄脏了衣裳,又发起脾气,非要馥姝洗干净。

“是姑娘还没醒的时候就走的,应是很远了。”

娇栀没什么心情似的,“我饿了,有点心吗?”

那两个侍女先是惊诧一下,而后道转头后面婢女。

“姑娘,她们分管的不是点心,是不知道放在何处的。”后面的婢女从食盒中取出一盘点心,道:“姑娘请用。”

娇栀却不接点心,冷冷一瞥。

青衣婢女们讶然,“姑娘?”

“你就这么拿给我?”娇栀注视她,“不该端到头顶么?”

听到这声,那侍女已经有些异动,但还是按捺住,道一声“是。”

便依言,双手奉盘举过头顶,便好个谦卑样子。

娇栀见此,笑眯眯道:“记住了?”

不待青衣侍女回答,伸手至盘中,拈起一块莹白如玉的点心,又放下。

端端下滑三寸,一个手刀向那婢女颈脉去。

“你果然是装的!”黄衣婢女抽出腰间利刃堪堪刺向娇栀心口,娇栀冷笑躲过。

又娇笑声声,“你这么蠢,还是死了的好!”

双手捏着密银链一挡,在车内划出一片璨亮银光,黄衣女再刺,娇栀却不给她机会,几个反转间,密银链将匕首转了方向直插进黄衣婢女心口。

娇栀探了探黄衣婢女脉膊,又将那匕首拔出,鲜血逶迤在利刃白光上,血色柔和倒盖了刀斧戾气。

她也懒得管那层人皮面具,军营之中殊少精致点心,唯是圣洇流溺宠破格,她们不知才会惊骇。

“不管你真死假死,做事彻底是我的一贯原则。”娇栀淡淡说着把匕首插进青衣婢女的喉管。

“祁原,还真动手了。”娇栀似是喃喃,眼眸微眯,笑得很是自由。

几步踏出马车,天正青,万里无云,风正好,有暖依旧。

除去面前的蒙面刺客有些扫兴,这种天气,以往定要缠着圣洇流出来玩一趟才肯罢休。

“夫子做事,一向光明正大,怎如今,干起蒙面的勾当了。”娇栀神情极为不屑,在一众刺客面前毫无危机感地坐在车驾边,粉白碎花的襦裙下一银链悬空中晃荡。

为首的刺客本是要当即取命去复命,却不想这要杀的人,竟是这样一个娇柔弱质的小姑娘。

便一瞬迷惑起来,雇主说的,不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么?

这就是那个……穷凶极恶之徒?

怎么如斯美貌,美好得像春景浓深时落在花上的阳光,柔软又透亮。

他一时怔愣,听见刀落到地上。

自己手上刀还在,身后人都在怔愣吧。

“这……”

他们推搡,都想多看一会儿。

春景浓,旸辉昭,两者交汇处,可就不是寻常能见的了。

娇栀看他们几瞬,便断定是单纯的江湖人。

看来祁原的伏兵起码被撤走一半,那日圣洇流见贺连山多半也是阻他。

不过她何德何能,竟叫祁原连这种法子都使了。

她这段时日那般委曲求全,怎么就招了祁原这样的深仇大恨?

娇栀叹口气,缓缓起身,见那群人不动,就更大胆,到了车辕边。

她颇是哀伤,又叹一口气,假作掩面地露了一两声假哭。

那蒙面人几乎想问一问她到底是他们要杀的人,但人家这伤心样,也不好问。

只是看着,望着早些看完早些杀,早点拿钱早点跑。

忽然间马嘶长鸣,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倾轧而来的马车惊得四散。

娇栀上马借力旋出马车,接着斩断车马间的绳子,拿了木刺往马身一扎。

又是长嘶,马匹前蹄跃起,娇栀死死抓紧缰绳,她脚上亦有密银链,因而只能侧坐险些甩出。

待得马儿踏过几个刺客,马尾扫过尸身,才堪堪平静一二。

那为首的这才知道雇主所言非虚。

娇栀拉紧缰绳,对着首领的刀剑道:“诸位不怕天邪?”

天邪二字一出,不管是站着拿刀的,还是倒下抱臂抱腿的面色都是一紧。

娇栀手中无物,只在虚空做了个拿扇子的动作,轻轻扇动。

然后,指间现出一枚树叶,一下旋出砍在首领耳边,血流如注。

“下次可别看走眼了。”

娇栀说罢,一下拔出木刺,驾马直冲出去。

蒙面刺客一个个面面相觑,这动作,分明是天邪用的叠山扇的使法……

她,居然就是天邪本人!

“快走!此后大家改名换姓,能否躲过天邪追杀……就是命了。”

便都惶惶,赶忙四散奔逃。

......

娇栀可不管这群刺客日后如何评说,将匕首上的鲜血再在马背上擦干净,待会儿肯定还用得上。

祁原这个老骨头,换了她的侍女,她便知不对劲,不想动作这么大,江湖人士都请出来了……这圣营真是越发不好混了!

回望四野,空旷得很,刚才她拖延时间观察的地形,看的也只一星半点。

不想这么青的山,这悬崖峭壁崖的,杀了人抛个尸真的是太方便了,这祁原杀人还真会找地方。

“妖女,你当真不是常人!”祁原声音果然传来,“殿下被你一时迷惑,可你骗不过老夫。”

“你怎么总揪着我不放呢?”娇栀下马,对祁原和他身后的几个幕僚的打扮的人看看,又看见而后的数十弓箭手。

她对那几个幕僚一瞟,知道祁原是中途摆脱圣洇流来的。

心里有了计较,不是圣洇流试探就好。

“栀儿不知哪里得罪了夫子,要招此杀身之祸。”娇栀很是委屈样子,低下了头。

祁原最恨的就是娇栀做戏,装无辜扮可怜,又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张牙舞爪地嚣张,挑衅!

他不吃娇栀这套,“既知道难逃一死,就该束手就擒,省得麻烦!”

娇栀当做没听见,自己演自己的戏,反正她是为了气祁原。

“夫子好生过分!凭何这般欺负殿下!”娇栀带了一点哭音,“殿下不过是想要一个自己的人,想要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成日的军报政务!”

“夫子就连这一点也容不下,连殿下这一点点的欢喜都要剥夺!”

娇栀哭着,“亏你还是殿下的恩师,你都不为他想,只想着自己日后位极人臣,封侯拜相吧!”

到尾音成了厉声驳斥。

“住口!”祁原目不斜视,毫不心虚,“娇栀,你还敢说你是玉虚门人,你这动乱人心,蛊惑妖言的舌头,比柳恪还能颠倒黑白!”

“我…本就是玉虚门人。”娇栀怯怯,又威胁道,“世俗人围剿道门,天有灾殃!”

祁原气得不行,这样矫揉造作又嚣张跋扈……圣洇流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这就是那个宠囚?不是说胆子很小,最怕祁原么?”

“这……这都不简单。”

幕僚个个是人精,这回祁原成与败,他们都没好了。

成了,太子也得罚他们连带之罪。不成,那宠囚怕是也得记恨上他们。

太子不是圣人,枕头风的厉害祁原不信,他们却是信的。

便都不太敢说话了。

“你勾结柳恪,铁证如山,还不伏诛!”

娇栀看祁原气得胡子抖,装糊涂,“夫子说什么听不懂的话,我不知道。”

又见祁原要讲,自己又截他话头,“是说那个,画了几笔,还沾了朱颜色的画么?”

她嘲笑:“夫子真会断案,就是几笔画的一张纸,还就成了罪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又拆穿他:“你就是想杀我!你就是看不顺眼殿下喜欢我!”

“你就是想要拆散我和殿下!”

幕僚们现在知道祁原为什么兴师动众地想杀她了。

这样张扬地拆穿。若他们是祁原也是不能忍的。

原来祁原就这么见不得殿下纳宠?

怪不得,他与邺相并不接洽,原是也不想邺姑娘与殿下完婚,怕殿下不专心于正事。

难怪呀,邺相的千金等成了老姑娘,那当然对祁原这个助澜者没有好脸色了。

祁原感到人心浮动,喝止娇栀:“少一派胡言!”

“你这妖女,妖言惑众!”祁原不容娇栀再动乱人心,“妖女果然是妖女!若你非他国细作,在马车内即死,在面对数十刺客时即死,怎到如今!”

“那两个婢女还不是也被你杀了!”

娇栀衣裳未沾血,她正色,“是夫子妄为,任用江湖人士。”

“是夫子狠毒,招的死士!”

祁原不再多言,手势一起,便是箭矢待发。

娇栀欲躲,而此处是两山夹道少见一块平阔地方,躲无可躲。

她回道:“夫子你自己理亏便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你等助纣为虐,谋害太子枕边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幕僚纷纷说话,“夫子,军师,算了吧,一个小女子…待殿下成亲就好了。”

“太傅,她毕竟是太子房中人,咱们这样有辱斯文…就是非要打杀,那也该是殿下亲自来,我等…我等无权。”

“你…你们!”祁原见此情景,更是痛心疾首。

他们殿下因此堕落如今,作为臣下却只顾自己生死!便更加怒不可遇。

“祁原!”娇栀已退后几步,正站在山风过处,山风呼啸,把她声音吹得寥远。

“你会遭报应的。”

“你…”祁原怔住,最后还是道:“放箭?都不想活了吗!”

娇栀见此,唯有冷笑,回望后方,一片云雾,万丈空茫,可见风声可闻鸟鸣,还是不肯放过她,那她,就遂了他们心意么?

娇栀退后一步飞身一纵,恰恰与悬崖平齐。

同时箭发如雨,根根箭矢掠着风声从她耳边穿过。

娇栀此刻运不得内息,只得借力坠下岩壁,身似飘帛,在云雾间坠落。


“夜阑。”圣洇流看着布防图,头也不回唤道。不时又按眉心,只觉心烦气躁得很。

“主子。”夜阑拱手。又见他家殿下这副样子,知道不是为战事忧心,又怕是为……

圣洇流果然不让他失望,道:“去探探姑娘如何了。”

“主子,姑娘好着呢,你就别操心了!”夜阑很不在意,那姑娘能出什么事?天邪劫了都能回来,还怕别人?

“少废话,快去。”

“是”夜阑苦兮兮地去了,因为他家主子病又犯了…


“来人,遣一队人到山底看看那妖女尸身。”祁原道。

一人不忍听闻,忍不住道:“太傅大人,不必如此吧。一个小姑娘而已。”

又有人道:“况我等饱学之士,如今竟行此等苟且之事,令人不堪!”

祁原登时怒道:“红颜祸水!这么多的关卡,埋伏,她都没死!不是妖女是什么!不杀了她,早晚要毁了殿下,毁了大业!”

“可…”那人刚想反对,却极快白了脸色,闭了双目。

祁原正奇,却感到脸上一片湿热,血腥之味弥漫,那幕僚直直向祁原压下…

祁原自以为猎人,却不想,成了别家瓮中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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