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于星稀从口渴中醒来,她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台灯,看到自己合衣躺在家里床上,口干舌燥、脑袋又胀又疼,有点断片。她揉着太阳穴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现在是凌晨四点,我在家里,昨天晚上我参加了聚餐,一直到十点左右大家还在喝酒,然后林涵斐过来和我说话,说了……
“噗!”她一口把喝进去的水喷了出来,隐隐约约地想了起来。
“完蛋了!我都说了些什么?”
于星稀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她想大声尖叫,又怕吓到邻居。
“我,我怎么可以和一个刚认识两天的男人讨论,讨论屁的问题?!”
尴尬和羞耻感瞬间爬满了她全身。
“怎么办!怎么办!还要一起工作8个月,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啊,明天早上还有讨论会!”
“不对,不是明天早上,是5个小时以后!”
于星稀养得橘猫被她吵醒了,它困惑地看着于星稀,打了个哈欠。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洗了一把脸,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尴尬的剧情不停在脑海中回放,懊悔和羞耻的情绪把睡眠赶出了黑夜。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尴尬!重新来。”
“一只羊、两只羊…….”
天亮了,一夜无眠,于星稀起床、洗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好,今天眼睛是不肿了,黑眼圈又来了。
九点半开会,于星稀故意磨蹭到会前五分钟才进去。她全程低头做笔记,避免一切眼神交流。
会上进一步讨论了纪录片的摄制方案。整个制作团队由中方成立纪录片专题采编小组,主要负责专题内容联络、收集、采访,由D Media和影视部成立摄制小组,负责各集文案的拍摄和后期的剪编。拍摄专题大致分为五块,拍摄内容为各个区域的自然风光、生态山水、即兴拍摄的风土人情和人民生活场景。于星稀作为采编小组的成员,主要负责摄制前的联络及采访。
“从即日起,抽调到《The Great land(河山)》制作团队的各位请交接好原岗位的工作,明天正式进组,前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进一步讨论、细化。大家一起努力把这部片子拍好。”
主任话音刚落,于星稀抱起笔记本溜回了办公室。
于星稀刚坐下,莎莎气呼呼地走过来,“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你的活全都得我来干!好烦啊。”
于星稀有气无力的说:“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而且之前你闲着的时候我也没少干啊。”
“你运气也太好了吧,可以跟着摄制组到处游,这可是个肥差。”
“拜托,拍摄纪录片很辛苦的,根本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以和帅哥一起工作,辛苦也值得。”莎莎花痴地说,“诶,你发现没,那个摄影师林涵斐好帅啊。”
“啊?哦,还行吧。”于星稀内心一阵慌乱,却故作镇定。
“又高又帅,人还那么礼貌绅士,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不太清楚。”
“八成是有的,那么优秀的ABC,怎么会缺女朋友。”莎莎在一边自说自话。
于星稀一直在回避思考这个问题,但内心其实是同意莎莎的看法的。
“诶,你帮我打听一下呗,他完全就是我的菜。”莎莎一脸谄媚的搂着于星稀的肩说道。
“我和他又不熟。”
“现在不熟,以后就熟了呀,你们要在一起工作8个月!有的是时间。”
“我是采编小组的,和他不在一个组。”于星稀再次拒绝。
“真是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轮不到我。”莎莎说不动她,嘟着嘴走开了。
“花痴。”于星稀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把手上的工作进行了交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天都是开会讨论、前期准备,于星稀一直都踩着点进出会议室,避免和林涵斐接触,总算熬到了周五,下周一就开拍仪式了,后面要怎么和林涵斐相处,她心里没底。
“算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担心。”于星稀甩了甩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烦恼甩开一样。
她在杂志社的家属区租了一个单间,上班只用步行十分钟,下班后她喜欢到家属区的球场跑步,她很享受流汗的感觉。周末到了,又可以好好运动一下了。于星稀起了个早,换上跑步鞋,看了看镜子中自己略微浮肿的脸,最近生活不规律,思虑过多,好久没锻炼,是时候好好调整一下了。她从包里翻出iPod,跑步的时候一定要听宇多田光,洗澡的时候一定要听中岛美嘉,这是她的习惯。
杂志社家属区有两块篮球场,和小区一样陈旧。现在还住在家属区的大部分是已经退休的老职工,比起球场,他们更喜欢小区南面的健身器材区和小广场,所以球场平时很少有人来,这就是于星稀喜欢来这跑步的原因,她总是一圈又一圈地绕着球场跑,跑完十首宇多田光的歌曲,就回去洗澡喝果汁,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
四月的北京,天气渐渐开始转暖,绿意爬上了枝头,听说玉渊潭的樱花已经开了,忽然很怀念上野公园的樱花,于星稀犹豫明天要不要去赏樱。她一路哼着歌,小跑来到了球场,却意外地看到有人在打球,身穿15号球衣,运动短裤,专业球鞋的男人轻松地跃起,一个扣篮,他转身的瞬间,宇多田光唱到:
“目の前にいる君が少し辉き
(在我眼前的你有些耀眼)
周りが见えない
(令我看不清楚周围)
私达はどこにいるの
(我们究竟身在何方?)
ざわめき始めた背景の中に
(在喧哗声四起的背景中)
まだ消えないでね
(请还不要消失而去)
もうなんにも闻こえない
(我早已无法听见任何声音)
But I can feel you breathe
(但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吸)”
看到于星稀站在场边,林涵斐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他单手抓着篮球,向她走来。
“Hi!”
于星稀的灵魂像是被卷进了歌词,她愣了一下神,赶紧扯下耳机。
“Hi,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政说我可以用这边的球场,我就过来了。”
于星稀捋了一下耳边并没有掉下来的头发,“你很喜欢运动吗?”
“嗯,我从中学就开始打球了,本来是要当职业球员的。”
“啊,所以你是一个原本要当职业球员却不小心当了医生的摄影师?”
林涵斐被于星稀这一长串定语给绕晕了,他笑着耸耸肩:“I think so.”
于星稀忽然意识到自己纠结了很久的尴尬情绪就这样被解开了,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也运动?”林涵斐打量了一下于星稀,问道。
“嗯,跑步。”
“要和我一起打篮球吗?”
“我不太会打篮球。”于星稀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没关系。”林涵斐似乎有点失望,但还是礼貌的笑了笑。
于星稀并不想那么快就结束谈话,忙说:“我虽然不擅长篮球,但是我会滑冰和滑雪,我小时候本来是立志要当专业花滑运动员的。”
林涵斐恍然大悟道:“难怪你雪滑的那么好!”
“很好吗?我都摔成那样了。”
“哈哈。”林涵斐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没有继续?”
于星稀抬起了左脚,指了指脚踝,“我八岁的时候,有一次训练把这里摔骨折了,后面没有恢复好,就落下病根,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I‘m sorry.”林涵斐遗憾的说,眼中是小鹿斑比那般的温柔和善良。
“哈哈,没关系,训练太苦了,也不适合我,我还挺喜欢把滑冰当爱好而不是职业的。”
林涵斐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赞同的点了点头,他还想开口说什么,于星稀指了指旁边的球场说:“那你继续,我去跑步咯。”
“哦,好的。”林涵斐欲言又止。
于星稀转身吐了一口气,她戴上耳机,一圈一圈的跑了起来,耳机里的宇多田光依然动听,她却只被篮球的咚咚声吸引,时而用余光瞥一下他的身影,看他一次次跃起,进球,不知不觉中,她居然跑了十五首歌的时间。